出了水野忠邦的官廳,忠右衛門就聽左右各個恭喜。明明才宣布的消息,可沿途所見的所有人都朝忠右衛門道賀。這狗屁幕府真就存不住事情,但凡是點子消息,要不了多久就能給你傳的滿城風雨。
但是現在忠右衛門一點也不排斥,連連和人點頭微笑。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很正常的,就想著和一眾老兄弟們裝一裝比,我今兒發達了。
老兄弟們也非常的配合,都是喊著該請吃酒,不趁著天還沒有到大暑,外邊晚上涼快還能開酒會,吃你一頓猛的,你也別想過關啊。
得了,左右涌上來好幾個面熟的武士,以前都有過交往,把忠右衛門往前一架。大伙兒也不上班了,本身活干到中午,就算是給將軍様面子咯。外邊一眾家仆們就在隅田川邊尋大空場子,設下圍擋,然后直接叫外賣。
酒、點心、菓子、茶、煮物……只管點好的,忠右衛門漲了一千四百石的知行,就這表奧的幾百個武士,怎么可能一頓就把忠右衛門吃窮了。
除了他們直接和忠右衛門吃酒的,那些在表奧內辦公的上千臨時工們,也都得到了一瓶酒和一份便當,算是忠右衛門請他們吃席。
這一頓吃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連幫著忠右衛門擋酒的重富忠教和吉田松陰都被喝趴下了,江川英龍因為身份資歷老,到沒有太多來灌酒的,卻也喝了不少。
有一說一,這年頭想要獲得兩千四百石知行,那真是不容易。最近數年內,就只有忠右衛門一人而已,以前幕府賞賜加封,都不過二三百石罷了,哪有如許之多的。
被人攙扶回家的忠右衛門等關門聲響起,來人都離開后,立刻跳起來抖了抖,胡亂的開始脫衣服。不要想歪,不是見著阿蘭要干嘛,純粹是剛剛喝酒都根本沒喝,全都順著脖子往自己的衣服里面灌咯。現在別說什么外衣濕了,內衣也早就濕透。
幸虧咱們演技好,喝了兩杯就做不勝酒力之狀,失手把酒瓶打翻在懷中。多濕一點,少濕一點,差別也就不大了。
“快,燒洗澡水,另外再拿兩塊手巾來。”忠右衛門現在就剩一個短褲衩子,身上浸了酒又出了汗,粘的很,渾身不爽利。
“您這是使了詐啊……”在一旁給忠右衛門遞手巾的阿蘭帶著揶揄。
有一說一,忠右衛門雖然想做個宅男,就吃幕府的工資,住幕府分的大豪斯,但是幕府根本就不給忠右衛門機會。這一年到頭來回跑的,小腿都跑結實了。不過也沒跑出啥肌肉,談不上一身腱子肉。
“如何能叫使詐,那幫‘兇徒’,今日可是奔著把我灌倒來的,怎能如了他們的愿。”忠右衛門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就差和阿蘭比個耶了。
“是不是明日得幫您告個假?”
“哈哈哈哈哈哈,還是夫人懂我。”
既然裝了,那肯定要裝到底啊,正好以此為借口,混一天日子,睡個懶覺。幕府要扶,不差這一天不是。
“老爺夫人,洗澡水熱好了。”外邊出來侍女的叫聲。
因為忠右衛門是天天要洗澡的人,如果那天休息,能夠趕上澡堂的頭湯,那么就不會在家洗。忠右衛門會去澡堂洗葷澡,順便聽一聽那幫在表奧上值的武士們吹牛批,了解一下亂七八糟的幕府動態。
如果那天不休息,回家晚,則必然在家中洗澡。澡堂的池子保不齊已經臟了,以前那是沒得選,現在忠右衛門有這實力了,那肯定不會再去擠。
“這便來。”忠右衛門向外邊應了一聲。
然后就下意識的牽住阿蘭的手,那意思不需要多說吧,一道去啊。新婚燕爾,正是讒的時候。阿蘭這回卻一把拍開忠右衛門伸過來的臟手,柳眉一橫。
哎呦,小娘子怎么今兒不肯從了你相公。
“今日身子不爽利!”阿蘭把忠右衛門的臟衣服給抱了起來,居然就這么開門走了。
“嘖嘖嘖,果真是武家的女兒,有個性……”我喜歡那句話還沒說出口,忠右衛門就打了一個老大的噴嚏,心想還是趕緊洗澡得好,夜里涼,穿條大褲衩子想顏色,這要是吹風感冒了,那就太不值當啦。
麻利洗完澡,忠右衛門換上里衣,站在走廊上,望著在后世東京市中心根本看不到的滿天繁星,有些感懷。咱們也終于走到了這一步,憑這二千四百石的俸祿,做一任江戶南町奉行,便是綽綽有余。
有了這玩意兒打底,那距離未來第一任江戶市長也不會太遠啦。可得好好保扶著這個幕府,讓咱在江戶再深耕十年八年,得了江戶的民心,方便送幕府正寢。
“您在想些什么?”屋內已經鋪好了床的阿蘭,看忠右衛門站在走廊上。
你小子剛剛還急的和什么似的,這會子怎么就佛了,還看起星星了?要么是心里有鬼,要么是臉上有屎。現在臉上干干凈凈的,那保不齊心里在想什么鬼東西。
“沒什么……只覺得今夜星辰燦爛。”忠右衛門確實沒有想什么壞招啊。
咱們江戶川雖然也是一癟肚壞水的人,可壞水再多,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用的啊。這會子孤男寡女的,用的著癟壞水嘛。
“那妾身在此恭喜您啦!”阿蘭隨即起身。
然后便恭恭敬敬的把雙手擺在額前,向忠右衛門行了一禮,自家男人有了出息,得了上進,意味著家門興旺,家名承襲無虞,自然值得恭喜。
“嗐,你我夫妻,如此多禮。”忠右衛門本人當然不耐煩這些花里胡哨的,可是現下的社會就是這樣,處處有禮節。
妻子跪拜身為家主的丈夫,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封建體統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么的,這會子都死板的很。
把阿蘭扶起,忠右衛門反身拉上障門。現在鋪蓋也安置好了,澡也洗好了,精神又不錯。那自然是大被同眠,一夜到天亮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