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個洋人回家,一路上全都是看稀奇的百姓,麥克唐納自然會騎馬,就是騎在幕府臨時撥給他的馬上,一米八幾的大個有點搞笑罷了。
“大人,這洋夷要住在家中?”寺澤新太郎有些不解的詢問。
“暫時只能住在家中咯。”忠右衛門無奈的笑了笑。
全江戶可能暫時還真就忠右衛門一個會說英語的人,因為英國國民的身份實在特殊,幕府不敢懈怠。等到長崎那邊來了會啞巴英語的荷蘭通事,就可以把麥克唐納安置到幕府的館舍之中了,而且還方便弄個英語私塾。
說來麥克唐納算是近代第一個來日本的以英語為母語的人,而人們普遍認為的英語國家美國此時其實并非是完全以英語為通用語言的。
不僅僅是整個國家層面上而言,到了地方上面的各州,更是如此。在當下以及未來的數十年內,美國會持續大量的接受移民。包括愛爾蘭人、德意志人、意大利人、猶太人等等等等。
尤其是德意志地方遷移進入美國的人口,曾經使得美國某幾個州的德語人口一度到達百分之二十五至百分之四十。意大利人也一樣,不僅僅是美國,意大利人還大規模的遷移進入巴西、阿根廷等地。
總而言之,現在的美國還真稱不上一個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大量的國民一生都不會說英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作為移民國家,統一語言的道路還很漫長,還有數十年的各種推廣和立法工作要做。
忠右衛門家里對于有客人來住到不甚在意,像是吉田松陰就日常跑來借住,也就最近幾天不在,他們毛利家又可以收拾包裹回萩藩了,所以吉田松陰去幫桂小五郎打理回程事宜。他似乎是準備向毛利敬親請求常駐江戶,以學習各種知識,不知道有沒有得到批準。
只是這回突然來個英國人實在是稀奇,連在門邊迎接的阿蘭都愣了一下。帶男人回來已經見怪不怪了,怎么還帶個外國男人回來?
“公事而已,公事而已。”忠右衛門擺擺手。
下了馬的麥克唐納還準備過來吻一下阿蘭的手,行個禮。被阿蘭眼睛一瞪,復又想起這是在日本,沒有這種東西的,便尷尬的笑笑。
“這人好生冒犯!”阿蘭轉身就和忠右衛門抱怨,雖然不知道麥克唐納要拽自己的手是干嘛。
“恐怕是要討水喝,又不會說話,只能比劃吧。”忠右衛門大概知道麥克唐納的意思,但是兩國禮儀完全不同,沒必要說那么多。
“討水喝?”對于一個不會說日語的外地人而言,過來拽手臂這就好理解了,阿蘭點了點頭,吩咐家里的侍女給麥克唐納端碗水過來。
撇開這個事,忠右衛門安排了一個房間給麥克唐納,反正他的開銷都是幕府來。衣服被褥啥的全都買新的,方便的很。吃飯就和忠右衛門全家一道吃,咱們吃啥他吃啥,反正不讓他餓著救算完事。
甚至他要吃肉也沒事,每天給他殺只雞也簡單。日本橋市場上面甚至有可能能買到野豬和鹿,也可以給他嘗嘗。加拿大紅河殖民地的話,似乎也是皮草的出產地,保不齊這小子在他爹那里吃了不少鹿肉呢。
都是細枝末節,趁著有個受過高等教育還是英語母語出身的人在,給幕府培養一批英語翻譯才是真的。
之前說是傳授給荷蘭語通事家的子弟,畢竟因為往年就有英國船只靠近日本,也發生過英國人上岸搶劫的事情,所以日本這邊其實是有《日英語林》這種簡單詞匯翻譯書的,也有會啞巴英語的人。
不太多,水平也差……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教一下他們發音,英國人尤其還是英國的貴族,說得英語肯定標準一點。據說到了后世里面,貴族的英語和平民的英語已經出現了相當的分化,貴族英語保留的詞匯和語法與平民英語居然出現了一定程度上撕裂。
貴族英語里面還保留了不少來源于法語的詞匯,同樣一個東西,貴族和平民來叫,可能就完全不是一個詞匯。
反正不論別的,麥克唐納在日本,幕府管吃管住,他用教英語來充當報酬,也是正常的嘛。而且他想了解日本人,這不就正好是個機會,認識的還都是武士呢。總比找個老農民,連話都不敢說來的強吧。
“喲,這就是那個麥克唐納?”聞風而動的助六跑來了忠右衛門家里。
“是咯。”
“表奧傳信給我,說是要找個館舍安置誰,原來是個洋夷。”助六繞著麥克唐納看了一圈,麥克唐納伸手示好。
“和他握握手,人家朝你問好呢。”忠右衛門拉住助六。
“嗷嗷嗷嗷……”怎么這洋夷見面就握手。
在日本的文化里,那只有關系很好的人,才會把臂而行,說白了就是手牽手或者手挽手。文化的不同,就是這樣的。
“你尋個大一點的館舍,后面還要辦英語私塾。”
“省得省得,教那些通事說英語嘛,方便將來長崎對外國交涉。”助六倒也聽到了風聲。
江戶官產的房屋不少,找個大一點的,可以安置那么二三十名學生一道居住學習的就行。忠右衛門心想若是只讓荷蘭語通事們學,這以后再來英國人,又是自己做翻譯,不如找兩個愿意學英語的旗本御家人,一道跟班學習。
建議報了上去,當值的水野忠邦表示允許,諸幕臣家的子弟,愿意學習英語的,可以到私塾旁聽。幕府雖然陳舊衰敗,但倒也不是完全的抵制和排外,或者說挨打之前還知道反抗一下。
允許幕臣子弟旁聽的消息傳開之后,忠右衛門就知道自己似乎是錯誤的預估了一般人的熱情。幕臣里面廢物占了九成九,沒奈何基數大,足有兩萬三千家,當天就插進來十幾個插班生,轉頭連親藩和譜代家中,也有武士過來申請,想上英語課。
(原來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