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右衛門和脅坂安宅的秘密會商結束之后,照舊平靜如水的去江戶大學和傳習隊巡視,其他人投身于串聯和勾結,忠右衛門還是要繼續辦正事的。
“殿下,大番頭阿部大人來了。”
一名衛兵引著阿部正外從城上過來,忠右衛門見著立刻朝阿部正外點頭。有些事須得這位老兄協助協助,忠右衛門自己開口未必行。
“勞煩兵庫專門趕一趟。”忠右衛門同阿部正外繞著操場走了起來。
恰好就是那種到處都是人,眾目睽睽之下,不怕被人懷疑。可是偏偏左近又沒有什么人,還伴隨著操場上的操練訓練聲,兩人的談話不會有任何人聽到。
“既然是殿下有召,自然得來。”阿部正外并沒有落后忠右衛門半個一個身位的,大家都是在江戶城混大的,這擺明了就是有事要說。
“你同濱松侯也算是義兄弟,他可曾央你同大御所美言幾句?”
“恩?”
阿部正外不答,停住了腳步。他娶的是長谷川家的女兒,而長谷川是水野忠邦的弟弟。事實上他就是水野忠精的堂妹夫,自己大舅子想要做老中,甚至是老中首座,那身為妹夫的肯定要幫一把。
但是這種事情都是大伙兒心知肚明的事情,忠右衛門直接大咧咧的問出來,可不就讓阿部正外覺得話里有話嘛。
“勸一勸濱松侯,當下不是好時候……”忠右衛門也停住了,回頭和阿部正外直說。
“單憑您這么一句話,義兄……”阿部正外表情淡淡,意思很明確,你得給我一個理由,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這話我不會回家和我大舅子說的。
“英米兩國,決意發兵二萬,戰艦百支來戰。其時就在明歲夏秋,幕府恐難抵御,到時若敗,身為老中,家門改易都是等閑!”
忠右衛門說的純粹是瞎編的假話,但是政客嘴里難道有真話嗎?咱們雖然不是政客,可是偶爾也需要客串一下政客。在這個充滿了陰謀和較量的幕府宮廷之內,有時候說真話未必有人愿意信,說假話信的人保不齊更多一些。
配套上忠右衛門外國奉行的身份,以及幕府上層人人皆知的英米鬼畜即將來戰的消息,這個話就有那么幾分說服力了。
原本那幾位被擔任老中首座的巨大誘惑所蒙蔽了,在巨大的權力誘惑面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愿意去趟一下。可是如果有個人當頭棒喝呢?你就算坐上了最高的權力寶座,那又怎樣?
傳習隊就那么五千人,干的過兩萬英米大兵嗎?
肯定干不過!
這是幕府上層人人皆知的事情,一旦戰敗,肯定需要人承擔責任。那時候的老中首座,必定會被問責。不光是丟官罷職的事咯,很有可能直接減封去個山溝,乃至于家門改易。
是你你樂意嗎?
當然還是有人樂意,畢竟英國人他明年才來,我起碼可以干一年的首相。人這一輩子,要是能干一年的首相,你讓他立馬去死,他都有可能愿意。
所以忠右衛門只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賭他水野忠精有更大的抱負,有長遠的意識。不會被眼下這點子利益給蒙蔽住,懂得讓一讓。
歷經數百年,從戰國時代殘酷的兼并戰爭開始,一直活到如今的水野家,想必有這樣的政治智慧吧。連某人都知道用自己腸子不舒服,來把爛攤子丟給下屬,傳承了幾百年不絕的水野家當家,怎么會不懂這個道理。
“明白了!”阿部正外左右望了望,便告辭離開。
從他這個模樣來看,忠右衛門就確定這個事情成了。阿部正外肯定會好好地和他的大舅哥說一說,沒浪費忠右衛門這一番口舌。
剩下就是松平齊宣和井伊直弼了,松平齊宣自然有人幫著阻擊。作為松平親藩,現在已經有兩個松平氏出身的老中,再給他進去,那么譜代諸侯起碼得四個人才能鎮的住,所以譜代諸侯們一定會阻擊松平齊宣,不用忠右衛門出手。
至于井伊直弼,還得另換一波說辭。作為溜間譜代大名的筆頭,實際上也是德川家所有家臣的筆頭,井伊家就和鐮倉幕府的執政北條氏,或者室町幕府的斯波氏、細川氏一樣,常年都在江戶輔佐將軍治國理政。
所以井伊氏在譜代大名和旗本中,有非常高得威望。這也是為什么歷史上井伊直弼一下子擔任大老,大殺特殺,還是有很多支持者的緣故。他的出身決定了他本身就能夠聚攏一批支持者,普通人天然的愿意相信和支持一個威望高的人,這是從眾心理所決定的。
忠右衛門這個壞水就要從這兒憋!
怎么憋?當然是制造輿論起來,讓井伊直弼除了老中首座,其他的就不能干!
當然大老也可以,可是現在幕府并沒有到風雨飄揚的時候,起碼表面上沒有風雨飄揚或者需要大老坐鎮。
只要把井伊直弼抬高到非老中首座不干的地步,那么他就會變成其他所有老中們的“一生之敵”,很多人雖然未必會直接反對,但是給他拖個后腿什么的是吧。
拖后腿的人多了,井伊直弼自然就會因為“眾議”,以及他本身的地位所帶來的那種面子的需求,放棄老中的爭奪。學水野忠邦曾經的那樣,繼續養望,假裝不屑于去做那些卑官野職,只等將軍請他出山,去做首相!
這事情好辦的很,本來井伊直弼在譜代諸侯和旗本重臣中就很有人望,隨便撩撥幾句,讓她們去拱著井伊直弼完事。都不需要煽風點火,也不需要忠右衛門出面。
把這三位都搞定,就剩下幕閣內的松平慶永和久世廣周了。老中首座自然是從這兩位中間誕生,忠右衛門傾向積極主張整軍備戰的松平慶永。
就算是關系不行吧,可他的這個政策忠右衛門利用得上。更重要的是,等將來問責了,正好又能把松平慶永給踹下去。
忠右衛門這心啊,也挺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