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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須得敲山震老虎

  忠右衛門一時語塞,只覺得助六說得條條在理,一點兒錯都沒有。幕府從根子上面就是爛的,爛掉的官僚體系,不是說換上幾個新的頭腦就能活的。

  譬如一個人,五臟六腑,乃至于手腳都已經開始壞了爛了,不中用了,這時候就算他的腦袋是清醒的,很大概率也沒救了。

  要么推到重來,直接換下一個人。要么就是全身大換血,從脖子以下全部截肢,換上新的。

  后者憑如今的醫療手段還真不是能夠輕易實現的。保不齊換著器官呢手書做到一半,就只是丟了命。

  怎么辦?

  “臣無有辦法”助六也很直白,我能看的明白病癥的所在,但是我能力淺薄,無法對此作出什么改變。

  或許這個年頭,能夠看明白的人不止他一個。包括之前的吉田松陰,以及諸位先王所任用的宰相,他們都瞧出來幕府的官僚體系已經爛透了。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吉田松陰似乎是有想法的,但是他的想法也并不完善。

  況且現在他跟著遣歐使節團,正在歐美游歷,忠右衛門也沒有辦法立刻把他召來,商議此事。

  或許還有一個人也有點看法,完全從視線中消失的大久保利通,應該對如今的局面,有自己的見解。但是一則立場不同想法恐怕也未必相同。二則嘛,忠右衛門懷疑在島津忠教奪取鹿兒島藩權柄的時候,他們這波人都被島津忠教清洗了。

  “不曾想旗本八萬騎,竟成了幕府的包袱。”忠右衛門感嘆了一聲。

  把旗本八萬騎都安置進壟斷國企的事情,忠右衛門早就開始做了,這會子都已經安置了大幾千小一萬人了,等到山陽道鐵路、九州道鐵路,以及奧羽鐵道建成,完全把旗本八萬騎給消化掉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甚至還能消化掉不少鐵路沿線的藩國武士,幫他們也甩一甩包袱。

  可是將冗余的武士安置掉了,現在在位置上的武士應該怎么辦呢?

  明治新政府的辦法很直接的,讓所有的幕府旗本御家人都滾去駿河靜岡藩,追隨德川慶喜。官也不要當了,領地也一概沒收掉。等于就是先把脖子以下截肢,硬上。

  反正有尊攘志士可以暫時填補進整個中樞機構,維持運轉。等到發現尊攘志士大部分都是垃圾廢物,全都沒有半點本事之后,再假惺惺的寬恕舊旗本。

  從舊有的幕府旗本,以及諸藩武士之中,提拔那些堪用的,有經驗的,有能力的人,讓他們感恩戴德的進入新政府。

  實際上辦事還是那一幫人,但是膿血被擠出去了大半!

  忠右衛門有辦法在現在的局面下,把幕府官僚體系的膿血給擠掉嗎?留下好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則換上新鮮血液。

  “實則說來,做老中并非臣之所愿,倒不如做一任蝦夷開拓使,從無到有,或許更暢快一些。”助六其實也很無奈,他也擔心自己再混在這個大染缸里面,就被他們給同化了。

  “不行,你須得留在江戶,諸事新立,不能少了你的幫手。”忠右衛門知道開發蝦夷也很重要,可是江戶這邊得需要自己心腹來掌控局面。

  “那上様準備如何行止?”助六坐近了一些,希望能夠聽到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兜兜轉轉,幕府在各種道路上面嘗試的太多太多了,但是到了今天,還是沒有觸及最根本的官僚體制。即使是已經考了兩屆的御家人,也不過是送了幾十人進入幕府的官僚體系。

  幾十個人對于上萬人的幕府官僚體系,能有什么巨大的影響力?要不了幾年,保不齊最后也會被同化,也會被染色。

  重點是以前的所有改革者,他們的舉措無非就是要求旗本御家人加強文武之道的練習,選拔有真才實干的人擔任官職。可雷聲大,雨點小。嘴上喊得非常厲害,根本又落不到實處。

  各級的官職,都是按照旗本的俸祿等級來安排的。基本上各有分屬,父子相承,世襲罔替。什么量才而用,基本不太可能。

  一點兒震撼力都沒有,大伙兒都是聽聽就好。

  最起碼是吧,你得讓他們被震懾到,讓他們知道這個天可能是要變了。如果不好好辦差的,后面的結果就是被一腳踹了。

  以后就在家,安安心心的當一個米蟲,拿著幕府的俸祿,混吃等死算求。不要想著再出來當什么官了,拉倒吧你。

  怎么說呢,舉個例子,有種不靠譜,完全沒有科學依據,千萬不要信的說法嗷。就是一個人得了癌癥嘛,就要放化療了不是。但是放化療是不管好的好的,一路殺過去的。標準的王師一至,玉石俱焚。

  明明這樣做對體內的健康細胞有很大的傷害性,那為啥還要做呢?就是說用這么一招,來嚇一嚇那些還是好的細胞,告訴他們,你們要是再不努力的去吞噬癌細胞,去殺死癌細胞,那么等到外力介入的時候,就把你們都給殺了。

  典型的敲山震虎,來那么一下!

  保不齊好的細胞就被嚇到了,然后迸發出十倍百倍的本事,拼了老命的去吞噬癌細胞,結果就把癌細胞給消滅掉了。后面就不再需要放化療了,身體恢復健康。

  眼下助六和忠右衛門談論全都是癌細胞的幕府官僚體系,就有點這么個意思。用某種東西來嚇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幕府要動真格了。

  然后還算能用的幕臣,就會努力干活,維系幕府的良好運轉。而顢頇無能的幕臣,要么就被嚇得跑路,趕緊告老致仕。要么就被能干的給排擠到沒啥用處的位置上面,緩慢的自然淘汰掉。

  但是這個嚇一嚇的辦法應該是什么呢?

  “以你來說,幕臣恐懼的會是什么呢?”忠右衛門摸著沙發的把手,來回的思索著,一時間沒有什么好的答案。

  “官爵?俸祿?承襲?”助六一邊說,一邊否定,這些東西可以威脅一個人兩個人,卻沒辦法威脅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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