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
忠右衛門現在屁股所在的位置,就怕聽不到下面的反饋。一旦聽不到下面的聲音,局面會迅速的走向不可控,甚至成為更加反動的反動政權。
“如果國內只有橫濱造船廠一處船廠……”奈良茂屬于可以直接面見忠右衛門那種級別的人物。
但是不得不說,在忠右衛門成為將軍之后,他就算是坐在忠右衛門的面前,恐怕很多話也沒有空說,也不能夠說。
咱們暫且不論歷史實際情況是什么樣的,在電影《1942》中,李培基見常公,試圖匯報地方上面的災情。明明只有兩個人在場,一道在吃早飯。常公甚至有時間給李培基剝雞蛋,但是李培基就硬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最后唯唯諾諾的說了點什么地方上面能夠克服之類的廢話,僅僅從電影的表演中來看,是他不想說嗎?他想說的!
可是國家大事那么多,一伙兒是打仗,一會兒是峰會,甚至連甘地絕食幾天這種事,在國際上都比他地方上受到嚴重旱災,來得吸引常公的注意力。
你教他怎么說?根本說不出啊!
奈良茂所面對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就算來拜見忠右衛門,能說上幾句話?忠右衛門日理萬機,諸般事務,千頭萬緒。兩個人談不上幾句,就有人過來稟報國家大事。一伙兒英國同清國開仗了,一會兒法國又在安南進攻西貢了……
我就一條船,幾千一萬磅的事情,感覺都上不得臺面。
現在難得忠右衛門空了下來,有了這么一段貨真價實獨處的時間,奈良茂終于可以說一說了。
他的意思其實忠右衛門以前應該也想過,那就是橫濱造船廠本身的主要用途是為幕府建造新式軍艦,二十多條淺水重炮艇就是他的杰作。現在橫濱造船廠正在全力攻關,試圖獨立建造起一條千噸的國產軍艦。
在負擔著重要的國家任務的情況下,整個船廠最厲害的技術人員,和最熟練的船工,都在軍艦制造上。留給民用船只的,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精力。
而且船廠造民船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德川郵船是忠右衛門的產業,這面子上怕抹不開,得偶爾造一條商船出來,敷衍一下德川郵船通信株式會社的用船需求。
誰叫整個日本,就這么一個近代工業化造船廠呢!
這也是為什么德川郵船明明已經基本壟斷了國內的航運,還在東亞航線上,同洋商展開競爭,但是卻幾乎沒有盈利的關鍵原因。
賺的那點錢,都拿去買外國船了。想要占據市場,開拓航線,就需要船。可是幕府的官營造船廠三天兩天的打發一條船過來,就這還是為了賣兩個錢,給船場的工人發點補貼。
反倒是在香港,在新加坡,在香料群島的外國造船廠,因為德川郵船的訂單,不斷地開工造船,大獲其利。甚至通過互相勾結,抬價要錢。沒有船的德川郵船能怎么辦?只能夠花高價去買外國船。
之前幕府把明輪軍艦都淘汰下來,拆除武備送給德川郵船做商船,奈良茂別提有多高興了。一下子多了好幾條上千噸的商船,可以少求不知道多少洋人。
你當奈良茂這個皇商兼買辦,愿意天天求洋人?
如今德川興業已經大大的盈利了,德川鐵道則因為主要是為了安置旗本八萬騎,所以搞到現在弄了一個收支平衡。明明沒有接納多少武士的德川郵船,到現在卻只能正常維持運轉,問題就出在這里。
按照奈良茂的想法,不光是應該把神戶造船廠賣給住友家,最好是再建設三到五座造船廠。平時就建造民用船只,未來或許還能夠補充橫濱造船廠軍用船只的不足。
整個東亞的貿易量,現在呈井噴的狀態,滿東亞都在要船,只要造出來,不愁沒買家。
而且奈良茂還有一個非常非常機密的消息,據說清國朝廷正在試圖用白銀一百萬兩,向各國購買一支近代的西式艦隊。用以防御渤海灣,以及沿著長江朔江而上,鎮壓太平天國起義軍。
只不過由于同英法的戰端又開,而清國自己本身不會制造近代的蒸汽輪船,這事情才擱置了下來。
如果神戶造船廠能夠獲得這筆訂單,立刻就能夠大開工,進而成長發育。等到這一批船只得到了清國的認可和喜愛之后,或許僅僅只是清國的訂單,就能夠讓日本的造船廠受用不盡了。
奈良茂不知道,忠右衛門知道,清國最早的近代造船企業福州船政局,得延后至1867年才開始建設。真要開始有船下水,得等到1870年之后了。最少最少,幕府有十年的時間,可以向清國出售各種類型的艦船。
又能讓日本的造船廠練手,又能獲得訂單賺錢,幕府為什么還不上馬更多的船廠呢?
就算清國不要買船,德川郵船也需要買船啊。沒有幾百條蒸汽輪船,怎么壟斷日本國內的航運啊。一條商船一千噸,一百條才十萬噸,十萬噸商船在二十一世紀可能只是一條船的運量,現在卻已經是大船。
運量不足,只能靠多造船來補充了哇。之前奈良茂就想說的,幕府再開兩個船廠吧。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現在終于把這個事情說出口了。
方今日本,只有幕府有足夠的人才儲備,能夠建設新的造船廠。住友吉看上的神戶造船廠,那是因為配套了法國人的技工學校,才可以立刻上馬開工建設。
忠右衛門給萩藩援建船廠,也得抽調橫濱造船廠的人員,不然單憑萩藩自己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建立起一座完全的的近代化造船廠。
如果僅僅是要錢,奈良茂能夠立刻拿的出一百萬英鎊,可是優秀的技術人員和熟練的造船工人,奈良茂買不到。
眼下神戶造船廠我不想爭,但我愿意出錢,請幕府協助,專門給德川郵船通信株式會社配備一家大大的造船廠,就掛在我們奈良屋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