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自成心中一震,發出一聲高呼,而其余人也都紛紛抬起頭望著那許程三,臉上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說到底,劉芳亮作為李自成的老兄弟,也是相當有能力的一個大將,特別是他這次率領的兩萬大軍,其中有一萬人屬于老營的弟兄,人人都敢打敢拼,戰斗力十分強悍,就算明軍調集幾萬人圍攻,也不至于慘敗才是。
一時間,人人用一種詫異的眼光望著跪在地上的許程三,流露出些許質疑之色,甚至有人都以為許程三故意散播的假消息。
李自成輕輕吐出一口氣,迅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沉聲道:“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速速說清楚!”
許程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開始講述起來,原來自從在保定被偷襲之后,劉芳亮雖然一時沒有反應及時,被打得幾乎大潰,但終究他組織起來了一支親衛力量,硬生生抵御住了關寧鐵騎的進攻,逃出了清苑縣城。
但問題就在于,吳三桂這一次為了能夠徹底求得全功,帶著騎兵一路追擊數十里,終于將劉芳亮給斬殺在了距離清苑縣十余里外的一處村落,而許程三則因為搶到了一匹馬,才孤身一路逃回了京城。
“那一路明軍到底是什么人?”
宋獻策臉上帶著些許凝重之色,他如今也已經可以肯定,眼下的京城之局就是一個圈套,只是他們受到蒙騙再加上貪心之故,忽視了許多細節上的問題,以至于遲遲未能發現。
對于這個問題,許程三臉上帶著些許茫然之色,道:“回稟軍師,我們只知道那旗號上寫著‘山東總兵劉’,左營制將軍說那是劉澤清的人馬......”
“劉澤清?”
當這個名字出現的時候,宋獻策頓時長嘆一口氣,苦笑道:“回稟王上,看來我們都已經上當了,京城只怕真得已經成為了吸引我軍的誘餌,而原本山東總兵劉澤清墜馬的消息估計也是放出來迷惑我等的謠言......”
“沒錯,等到我軍久攻京城而不下的時候,劉澤清就會率領山東大部兵力北上,再加上天津的那一支兵力,的確有可能在里應外合之下,徹底重創我們......”
李巖輕輕搖了搖頭,道:“如今看來,全京城能夠設下這等計謀的,只有吳三桂此輩......崇禎無論在不在京城,也已經沒有太多意義.......”
上當了!
李自成徹底悔悟了過來,他終于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這一下子是完全被大明君臣給騙了!
杜勛似乎感覺到殿中的氣氛有些不對,他死死將額頭貼在地面,試圖表現出自己的臣服,可是他整個人的身體依然在瑟瑟發抖,而一旁的曹化淳則似乎淡定許多,與之前的擔憂、恐懼截然不同,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目前的情況。
李自成伸出手捂住自己越來越疼的眼睛,狠狠咬牙道:“來人,將這兩個狗賊給我拉下去五馬分尸!”
“不要啊,王上,奴婢是忠心的.......”
杜勛也開始連忙磕著頭,他眼中的淚水也都滾落出來,凄慘道:“王上,看來奴婢獻城的份上,就饒恕奴婢一命吧......”
曹化淳則是放聲大笑起來,也不掙扎也不求饒,而是用一種略顯鄙夷的目光望著杜勛,道:“咱家雖然也是個沒卵的,可總比你這種腌貨像個男人!呸!”
杜勛頓時大怒,他連忙起身同曹化淳撕扯在一起,兩人年紀雖然都比較大,可是此時扭打在一起的時候,卻在互相下著死手。
很快,幾名順軍士卒將杜勛和曹化淳給拉了下去,他們的聲音漸漸變小,而殿中壓抑的氣氛又重新籠罩而來。
李自成輕輕嘆了一口氣,望著眾人道:“到底還要不要打京城,還是再議議吧!”
到了這個時候,李自成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后悔將權將軍田見秀留守在西安,此人足智多謀,且為人寬厚,能得眾心,一直都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
如果此人在此,相比一定能有個好的意見。
李巖拱手道:“王上,眼下雖不知朱家天子是否真在京城,可是京城也有好幾萬兵,我大軍雖有八萬余人,可老營兵也就五萬人,若是持續攻城,怕是損失慘重,屆時若山東的明軍到了,只怕反而會左右為難。”
宋獻策此時也十分贊同,道:“王上,莫不如我軍先圍三闕一,給朱家天子一個棄城而逃的機會,若是如此我軍可銜尾追擊——”
的確,對于順軍而言,他們并不是多么擅長攻堅戰,反倒是運動戰才是他們的強項,此外數萬大軍圍困京師,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所需要的糧草物資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而此時北方受到多年戰亂影響,很難支撐大順數萬大軍的長時間圍城需求。
到時候李自成只能從山西、河南調集糧草,而這也會受到明軍的進攻影響,到時候反而會陷入更加被動的地步,這并不符合目前大順的利益。
“先放開南面.......另外要多派探子去查一查天津的底細,額到現在都覺得天津衛不簡單.......”
李自成臉色有些陰沉,他如今已經發現了吳三桂和劉澤清這兩處伏筆,那么第三處恐怕就會應在天津衛,只是此時的天津上依然蒙著一層淡淡的迷霧。
一旁的李巖繼續道:“王上,眼下京城這邊還是要打一打才行......如果咱們現在停了兵,這攻心之計怕是失敗了一半,只有給城里守軍壓力,他們才會想辦法從唯一的一條生路逃走,圍死城雖然不可,可是不攻城照樣無用!”
“李先生說得對呀!”
李自成大聲笑道:“不光要打,還得打出聲威來,傳令諸營,三日打造攻城器械,三天后繼續攻城!”
三月二十六,順軍終于放開了京城南面一面,不再將京城圍死,可是他們的騎兵卻一直在晃悠,很顯然一旦明軍出城,他們就會死死咬住龐大的明軍大隊,到時候剩余的順軍便可以迅速發起追擊,自然大事可定。
面對這種局勢,朱慈烺只是冷冷一笑,在老朱多日教導下,他如今也不算什么生瓜蛋子,對于這種圍三闕一的陷阱自然能夠十分從容的對待。
“如果不出意料,明日吳三桂應該就能打著山東的旗號勤王了!”
“不過,眼下我們還需要天津的策應才行,可是這件事必須要派人冒死從南城而出,只是到時候恐怕也會受到順軍的追擊.......”
朱慈烺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跟老朱完善著接下來的計劃,他十分沉著而冷靜地說道:“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要派人去天津主持要務,王永吉此人不可信,不能將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他,老祖宗你以為,讓誰來負責更好?”
老朱嘿嘿一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方為用兵之道。既然眼下讓吳三桂偽裝成為了劉澤清,那為何不讓吳三輔再去天津偽裝一次吳三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