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朱慈烺而言,眼下明軍雖然經過了初步整編,具備了一定的戰斗能力,可是終究還是一個花架子,如果放在野外跟順軍老營兵或者是八旗對陣,那也是十戰十敗的結果,甚至對比起關寧軍,也根本不會是對手。
原因很簡單,在戰爭當中,軍隊的戰斗力是一個綜合下來的產物,并不是一方面的產物,對比起在戰爭中錘打起來的闖軍老營和八旗兵,目前的太子幼軍所需要彌補的地方還有太多太多,最關鍵的則在于對戰爭的經驗上。
說白了,大明目前的精銳老兵已經隨著一場場大戰都已經被葬送掉了,剩下來的除了吳三桂的那點人馬以外,其他的都跟新兵沒有太多的區別。
如果按照傳統的思維來操作,那就是把這些新兵都送到戰場上去,僥幸活下來的就能成為老兵,具備成為一支精銳部隊的基礎,而想要得到這樣的一支精銳,則需要十倍甚至是幾十倍的投入。
朱慈烺自問是沒有這個時間,也沒有這么多的機會讓他去訓練軍隊。
“那你準備怎么辦?”
老朱也很好奇這一點,他臉上帶著幾分笑容。
朱慈烺冷靜地說道:“光是加強軍官教育和士兵訓練還不夠,因為戰爭的模式沒有得到改變,眼下做的一切都只是隔靴搔癢。”
的確,在別人擅長的賽道上想要彎道超車,根本就是一個幻想。
老朱微微沉吟了一番,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改變目前的戰爭形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知道有多么的難。”
朱慈烺微微一笑,所幸他是從后世穿越過來的,當然知道這個時代的軍事發展趨勢,說白了就是隨著火器的不斷發展,火炮和火槍逐漸成為戰爭中的主角,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火器比例都在大幅度提升,哪怕是清軍的火器數量也非常多。
實際上,就好比東方的戚俞軍改和西方的瑞典步兵方陣,本質上都體現出這個時代的典型特色,將火器當成了主要的殺傷手段。
出于對后世一些歷史穿越小說的了解,朱慈烺大概知道所謂的瑞典步兵方陣,是這個時代很牛逼的一種戰術,還準備學習一番,可是后來翻閱戚繼光的兵書以后才知道,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搞這一套并沒有任何卵用。
“中原之地,兼防內盜賊,可用長槍與敵戰,則長槍難用何也?敵馬萬眾齊沖,勢如風雨而來,槍身細長惟有一戳,彼眾馬一擁,槍便斷折,是一槍僅可傷一馬,則不復可用矣。”
在當年戚繼光的兵書當中,就有過這樣的記載,在戚繼光眼里看來,當蒙古披甲騎兵發起沖鋒的時候,長槍很容易會被折斷,而一旦長槍折斷后,后面根本不可能擋住騎兵的沖鋒。
這一套戰術之所以在西方能夠起到作用,在東方無法起到作用,原因也在于一點,此時東方戰場上的激烈程度遠非西方所能比擬,長矛方陣戰術并不能對付清軍的重甲死兵,甚至還容易被撕開一道缺口,最終導致大軍的潰敗。
由于清廷本身的冶鐵實力非常強,也導致清軍本身具備出色的披甲率,能夠將大量鐵料鍛打成為鐵甲,裝備給死兵,然后就可以利用他們來進行沖陣,在面對這種重步兵戰術時,明軍的長槍大斧戰術自然沒有太好作用。
在當年的遼東戰場上,明軍在面對清軍的進攻時,常常會首先遭到一次由大拉距弓發射的重箭雨攻擊,然后再被大量穿著重甲的死兵進行沖擊,最后由披甲騎兵徹底擊潰明軍,在這種簡單明快的戰術體系下,明軍的失敗并不是很難理解。
當然,面對從蒙古到東虜的這種戰術體系,明軍也不是沒有進行戰術的改革。
實際上在戚俞軍改時期,明軍為了對付蒙古和后金,引入了輕便的車營來壓制蒙古和后金的遠程弓箭,再通過加強長刀大斧的形式來對抗披著重甲的敵軍,最后將火炮搭載到戰車上制造炮車海戰術,這一套下來效果十分明顯。
然而很可惜的是,隨著明軍歷次大戰之后,損失了大量的精銳,使得戚俞軍改后的很多戰術都無法得到應用,就好比戚俞軍改中的刀砍馬腿戰術已經由于兵源素質下降的原因,至此不再出現在明軍當中。
因此,到了孫承宗經略關寧時期,明軍反而重新撿起了過去的長矛大斧戰術,而原本依靠的炮車戰術則被后金的盾車所克制,面對后金也就經常落入下風。
時至今日,朱慈烺明白想要通過戰術方面的提高來戰勝清廷,已經是不太可能,只能選擇加強火器的威力,利用火槍的威力壓制清軍中的重步兵突擊戰術,以及進一步加強火炮的威力,來加強明軍的野戰實力。
“按照你所說的的,加強火器的威力,可是這件事似乎并不容易。”
老朱很快就抓到了朱慈烺方略中的關鍵點,道:“如果只是簡單改善目前的火器,只怕很難實現你想要達到的目的。”
朱慈烺輕輕點了點頭,道:“沒錯,這需要跨越時代的進步,如果放給旁人怕是很難,可是對于我來說,卻并非沒有機會。”
的確,作為后世來者的朱慈烺,雖然不懂得怎么造火槍火炮,可是他勝在一點,那就是通過后世許多穿越小說,大概明白了火器的一個發展方向,畢竟眼下湯若望也在軍中,完全可以讓他來負責新式火器的督造。
老朱輕輕點頭道:“等你的火器問世之后,才能知道最終的結果,那咱就等著看看了”
回到了歷城府衙之后,朱慈烺馬不停蹄地召見了湯若望,以及當初從京城一起帶出來的兵仗局、火藥局的工匠們,這些人可是眼下最珍貴的寶貝。
湯若望等人走進來以后,便對朱慈烺行禮參拜,而很快小太監們便搬來了許多椅子,眾人先是不敢坐,隨后在朱慈烺的盛情邀請下才坐上去。
朱慈烺先是對湯若望微微一笑,道:“湯師傅這些日子跟著我們一起奔波,實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為大明效勞是臣的本分。”
湯若望來華夏多年,算得上是半個華夏人,場面話的確說得很漂亮。
朱慈烺隨即沉吟一番,道:“湯師傅,不知道你對眼下軍中的火器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