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紅軍當然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某文藝女青年差點把自己歸類到“流氓詩人”或者“猥瑣大叔”里面,他接到宋臻臻的來信已經是一周以后。
“呵?讓夏老師給指點指點?”
夏紅軍看到信中后面附上的一首詩,不由得笑了。
自己怎么有一種當導師的感覺?
不過對方既然真心請教,自己也得認真回答才對。
夏紅軍仔細看起這首詩來。
是一首青春小詩。
云彩、小雨、淡淡的霧……
字里行間充滿了一種明媚的憂傷。
但文學鑒賞的角度看來,只能說湊合,比一般中學生寫的要好些。
也難怪,中學生年齡小,閱歷淺,哪有那么多哲理可深思的?
要不辛棄疾會說:“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夏紅軍想幫他改改。
他突然想起汪國真的一首詩,和這首非常相似,當然人家的意境要比這她寫的高些。
干脆,就按照這個幫她修改修改得了。
于是,夏紅軍先是表揚的一番,又委婉指出她詩中出現的問題,最后提出了自己的修改,僅供參考。
淡淡的云彩悠悠地游愛,不要成為囚不要為了你的愜意便取締了別人的自由得不到總是最好的太多了又怎能消受少是愁多也是憂秋天的江水汨汨地流淡淡的霧淡淡的雨淡淡的云彩悠悠的游 ………
OK!搞定收工!
夏紅軍對自己這封信,很滿意。
也不知道宋臻臻看到這封信,是什么心情?
……..
…….
“呀……夏老師這么快都回信了!”宋臻臻從班上生活委員手里接過這封來自大西北的來信,高興的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小心翼翼拆開信封,看完以后激動地滿臉通紅。
“夏老師竟然親自給我改詩!”
“果然是大詩人,這一修改比自己原來寫的好多了!”
“鼓勵我去詩刊投稿試試?我當然要投啦……只不過夏老師幫我修改了這么多,幾乎是重起爐灶,是不是應該署上他的名字呢?”
“哦……不讓啊。”
信中明確說明,只是略作修改,作者只能是你——宋臻臻!
“夏老師真謙虛!我好崇拜你,等周末姐姐回來我一定讓她看看!”
…..
…..
時間到了十二月中旬,漢湖地區最冷時刻到來了,幾場大雪下來,氣溫迅速下降到了零度以下。
自行車已經沒法騎了,夏紅軍一大早穿著一件軍大衣,縮著脖子,冒著風雪一步一步腳印向學校走去。
想到那冷如冰窟的教室,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明明是北方啊,為啥沒有暖氣!
漢湖的地理位置很奇特,雖然所屬的西嶺省是典型的北方省份,可是它的位置卻處于南北分界線的南邊,國家規定不供暖。
屋里沒有暖氣火炕,這個年代不可能有空調,屋內屋外幾乎一個溫度,這穿越前在冬天習慣貓在二十度左右的臥室里做宅男的他尤其不適應,手上,耳朵上都長滿了凍瘡,一熱就癢的要命。
還好,給小舅和梅麗的授課全部結束,用不著大冷天的晚上冒著嚴寒騎車先要到梅麗爺爺的住處里練舞,然后還得騎車把女孩送回家,等自己再跑回家早就一身寒霜,手腳冰涼。
只是,跳舞時候白吃梅麗兩個雞蛋的福利沒了,自己每天晚上還得掏腰包給陳招娣買……
夏紅軍一邊吐槽著,一邊冒著風雪向學校前進。
早上上課特別冷,夏紅軍也懶得拿出紙筆寫小說,雙手蜷縮在袖筒里,貓著腰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一下課立刻生龍活虎,雙腳跺的震天響。
不要笑話哥,全班無論男女都這樣…….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太陽總算露出頭,天氣顯得暖和了些,到食堂狼吞虎咽,趁飯還沒有涼之前趕緊把它裝到肚子里,身體就感到舒服了許多。
夏紅軍和李彥成在操場逛了一圈很無聊,大冷天的,這里也沒幾個人,桃花島更是光禿禿的一片,就準備回教室。
路過隔壁高三七班教室的時候,發現門口擠著了一堆人向里面張望。兩人好奇心上來,也擠了過去。
夏紅軍探出腦袋向里面一看,教室里也圍著一圈人,中間一個女生正在彈吉他。
是梅麗。
穿著一件紅色滑雪衫,圍著白圍巾,藍色牛仔褲,這個年代很少見的白色旅游鞋,很有文藝范。
“老夏,梅麗彈的那玩意是不是叫吉他?”旁邊的李彥成低聲問道。
夏紅軍點點頭,仔細聽起來。
彈的是愛的羅曼斯,吉他愛好者必學的曲子。
只是,怎么是扣單弦?連個和弦伴奏都彈不出來?
更可笑的是,她的琴弦竟然沒有調音!
“咦……不是說吉他聲音很好聽嗎,我怎么感覺和我三嬸彈棉花一個調調?”李彥成忍不住又問。
夏紅軍聽了,噗嗤一下笑了。
老李!你夠幽默!
“梅麗,那家伙在笑你呢。”
梅麗的小跟班吳娟眼尖,看到門口發生的一切,立刻給梅麗打小報告。
梅麗趕忙抬頭,就看到似笑非笑的夏紅軍,臉頓時有點紅了。
這家伙在嘲笑我?
其實,梅麗知道自己只會一點點,這首曲子還是倉促練習的。
這把吉他是在安西上班的堂哥梅冬回來專門給她買的,很貴,紅棉牌的,好像是七十元,在漢湖地區根本就買不到!
她非常喜歡,借著馬上要開元旦晚會排練節目的理由帶到了學校,當然有顯擺的意思。
反正你們都不懂,我起碼還懂一點點。
可是沒想到竟然會被這家伙嘲笑!
別以為你會跳霹靂舞,會寫詩,就懂吉他?
對,他不是嘲笑是嫉妒!
我偏要彈給你聽!
于是,梅麗揚了揚白皙的脖頸,彈的更歡了。
“走。”
夏紅軍拉了拉李彥成的衣服,轉身離開。
聽的實在難受,他也不好意思當著這么多人給梅麗指出。
眼不見為凈耳不聽為清。
梅麗好不容易彈完一曲,立刻獲得了一片掌聲,心里竊喜抬起頭下意識往門口一看,夏紅軍已經不見蹤影。
“他走了?”
梅麗心中微微感到有點失望。
“算了,不管他了,一定要把這曲子練好在晚會上表演!”梅麗下定決心,又開始練習起來。
晚上梅麗背著吉他騎車回到家,看到堂哥正在坐在堂屋里和爸媽邊烤火邊看電視邊閑聊,趕緊把他拉到自己的臥室,拿起吉他就彈起來。
“哥,我彈的怎么樣?我今天可是練習一整天呢。”梅麗一臉希翼。
“你就這樣拿到學校去彈?”梅冬一臉驚訝。
“怎么?不對嗎?”
“嗨……我連音都沒給你校準,你彈什么?第三弦明顯比第二根弦音低了好多…..難道你們同學中沒有人聽出來?!”
啊?!
梅麗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那家伙真的是在嘲笑我!
自己白天出了一天丑竟然還暗自得意。
“其實也沒事,估計也沒人聽出來。”梅冬看到自己堂妹的表情,就知道失了臉面,于是趕緊安慰:“來,我幫你調調。”
梅麗把吉他交給堂哥,依舊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