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老劉騎自行車來到單位,徑直敲開了黃主編的辦公室。
黃主編是個五十來歲的文人,叫黃世德,頭發花白,看到老劉急匆匆進來就問有啥事?
“老黃,看看這個。”老劉把那本手抄本放在辦公桌上。
黃主編拿起手抄本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看著劉斌。
“老劉,這是從哪來的?”黃主編取掉老花鏡一臉驚訝。
“我兒子那里。”老劉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接著又問道:“老黃,你覺得寫的怎么樣?”
“是篇不可多得的小說!”黃主編贊美之詞溢于言表:“想象力天馬行空,還充滿一種悲天憫人的思想,可以說最近幾年難的佳作!”
“老黃,能不能發表?”
“發表?”黃主編一愣,臉上隨即露出苦笑:“老劉,做完這一期咱們雜志社就要關門,刊號被撤銷,在哪里發表?”
“就最后一期,不行撤換掉幾篇文章!”
“這個……”黃世德面有難色。
“老黃,難道你就忍心看到這樣的優秀小說被埋沒掉?”老劉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也知道刊登這部小說會冒風險,可是我們雜志社就要關門了,還怕什么?!就算我們為中國的科幻盡最后一次力吧!”
老劉的話似乎打動了黃世德,他沉思了一下:“行!你按你說的,別的小說也不用換了,我們為這篇小說單獨發一個副刊!可是作者是誰,也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
“我現在就去郵電學院找!”
老劉下了樓沒直接去郵電學院而是坐公交到了兒子所在的高中,問了兒子的同桌,他哥哥在郵電學院的班級名字,這才匆匆趕到郵電學院。
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男生,人家告訴他這本書是從師大傳過來的,具體作者是誰他也不知道。
沒辦法,老劉只好冒著烈日步行去師大。
幸好師大距離郵電學院不遠,老劉進了師大的校園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愣住了,到底該去找誰?
去找學校的領導?
算了。
現在科幻小說差點就成了“禁書”,特別是這本小說內容更是大膽,他擔心找通過校方找到這位學生,會給他這位作者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干脆,就瞎貓撞死老鼠吧……
老劉站在路旁樹蔭下,拿出那本手抄本,問起過往的學生來。
他連續問了十幾個過往的學生,有的說不知道,大部分都搖搖頭表示根本沒看過。
也是……
不過老劉沒灰心,看看到了飯點,出了學校找了家小吃店隨便買了兩個饅頭,又進了學校繼續打聽。
他總覺得這本小說應該是個理科生寫的,書中所寫的“神”的科技大膽設想,其中的物理知識文科生怎么會聽清楚?
不知道是運氣比較差還是怎么地,老劉整整在師大呆了一個下午,熱的汗流浹背,口干舌燥硬是沒打聽出來作者是誰!
不得已,到了晚上,老劉拖著一身疲憊只好泱泱而歸。
第二天早上老劉剛一上班就被黃世德叫到他的辦公室,問他打聽到作者沒有。
老劉只好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黃黃世德聽了皺起眉頭:“那怎么辦?發行部那邊已經催著趕緊發了。”
現在大家都急著把最后一期趕緊做完,然后吃個散伙飯拍屁股走人,去新單位報道呢,耗在這里干嘛?
“要不這樣,老黃,我們干脆佚名發行!”老劉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不太合適吧?不符合規定。”黃主編愕然。
“我們發行的同時,在雜志上發告示一是表示歉意沒有經過作者同意擅自發表,同時希望作者盡快和編輯部聯系取得稿費報酬。”
老劉解釋道:“如果我們不刊登,還有誰敢發表?《文藝科學》?楊筱那女人正為雜志社的生存焦頭爛額,還敢登這樣的文章?”
說到這里,老劉突然盯著黃主編:“老黃,如果你擔心什么,就怕責任推到我身上,是我擅自做主冒用你的簽名辦了這件事!”
“哈哈……”黃主編突然大笑起來:“老劉啊老劉,虧我們共事了好幾年,你不了解我的性格?我是主編這件事將來如果出事自然按在我頭上!反正沒幾年我就要退休報抱孫子了,老子怕個吊!”
第一次聽到文質彬彬的主編竟然爆了粗口,老劉突然感到眼眶有點濕潤。
夏紅軍自然不知道《智慧樹》雜志社發生的這一切,這段時間幾乎是兩點一線,除了忙著復習準備期末考試,抽了點時間還給《人民文學》寄了一篇散文,是存稿到最后一篇《東方的哥倫布》。
“文明的碎片”散文系列刊登之后,反響很好,好多讀者給編輯部來信說這種散文第一次看到,將散文創作將科學研究的“理“與文學創作的“情“結合起來,既充滿思考的智性,又不乏文化關懷和個人感受。
特別是賈平凹直接給夏紅軍來信大加贊揚,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也有人批評說散文有局限性,文中有許多硬傷涉及到史實、字詞、紀年等,暗諷作者知識淺薄。
對此,夏紅軍不像上次關于先鋒文學那樣在報紙雜志上和對方打口水仗,而是選擇沉默。
人家說的對,自己文中某些引證的確是錯的,而且從知識積累方面遠遠不如后世那些文化散文大家。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沒必要強詞奪理,以后好好學習充實自己,現在先把期末試考好再說。
回家的車票早就買好,夏紅軍準備考完試就和陳招娣一塊回去,他想看看老板的服裝廠運營的到底如何?
可是就在考試前他突然接到市作協的來信,讓他參加作協的活動,時間是7月18日,剛好考完試。
不過這次,他沒有吐槽,而是準備欣然前往。
因為信中寫著:“為了讓作家深入基層,深入一線寫出具有現實意義的好作品,反映我國改革開放取得的偉大成績,特組織一批青年作家去外地采風,地點是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