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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秋收季節

  顏真卿和段秀實走了,沒多久,豐州便進入了秋收季節,修城暫停,所有的士兵都參加了軍田收麥,另外來自河濱、榆林、豐安以及九原縣青壯男女們紛紛投入到熱火朝天的收麥大軍中。

  這天上午,九原縣東城外來了幾名騎馬之人,他們是梁蘊道派來的果農,負責指導豐州種植葡萄。

  梁靈兒在蝗災來臨前便已經返回了靈州,被他父親送去長安學習禮儀。

  按照郭宋之前和梁蘊道達成的口頭協議,梁家將幫助豐州種植葡萄,成為梁家葡萄酒的重要原料來源地。

  在兩個月前,張雷從長安趕到靈州,在品嘗了梁家的葡萄酒后,便達成了三方共同投資在靈州釀制眉壽葡萄酒,張雷和郭宋各投三萬貫錢,各占三成的份子,梁家負責種植優質葡萄并釀酒,占四成分子,銷路由眉壽酒鋪負責。

  第一批眉壽葡萄酒約五百石已經在蝗災爆發前啟程前往京城,由梁蘊道親自押運,梁靈兒就是這次跟隨父親前往京城。

  四名果農進了城,一路打聽,很快便找到了郭宋府宅,正好門口遇到了梁管家,為首果農和他很熟,上前笑道:“梁管事,我們好久不見了。”

  “你是張趣,你們幾個怎么會來這里?”梁管家奇怪地問道。

  “奉家主的命令來豐州種葡萄,和郭使君約好的,請他在嗎?”

  梁管家大概也略知一二,笑道:“我家公子這幾天比較忙,你們先進來休息吃飯,他回來會見你們。”

  他帶著眾人進府去了,一邊問道:“馬上要到冬天了,能種葡萄嗎?”

  “這次來主要是先看土質,找一片適合種葡萄的地方建園子,我們在豐州最多呆幾天,還要趕回去,等明天春天我們再過來。”

  這幾天郭宋也特別忙碌,秋收和科舉州試都遇到了一起,別的州是秋收結束后再舉行科舉,但豐州地域偏北,秋收時間比其他州晚半個月,但州試時間大唐是統一的,所以豐州正好是秋收遇到州試。

  好在豐州參加州試的士子只有一百余人,并不算太麻煩,而且也比較寬松,一共有兩道程序,先在各州考試,考試成績中上者即為合格,然后再進行一次面試,面試主要是防止州試作弊的一種矯正手段,只要真是靠自身的本事考試合格,一般面試都會通過。

  然后等明年開春后去長安參加省試。

  州試在九原縣的一座軍營內舉行,一百六十四名士子聚集在兩座巨型大帳內參加考試,試卷是從靈州運來,這次科舉地方州試,大唐設立了四十幾個考點,豐州屬于云中考點,試題由云中考點統一命題,然后發往各州。

  原本是準備讓考生集中在靈州統一考試,但由于爆發了蝗災,大量災民涌入靈州,考試院也被災民占領,考生們不便前往靈州,考試只得改在各州舉行,然后由考官去各州面試。

  今年朝廷只開進士和明經兩科,一般而言,北方士子大都選擇考明經,南方士子則選擇考進士,而豐州的士子全部都是考明經科,主要以熟讀經文為主,像進士科中寫詩作賦,就不是他們所擅長了,那一般都是名門世家子弟或者江南一帶的士子擅長。

  明經主要考帖經和墨義,所謂帖經,就是將經書任揭一頁,將左右兩邊蒙上,中間只開一行,再用紙帖蓋三字,令試者填充,這種題目后世也有,只是名字沒這么文氣,就叫“填空”,大名鼎鼎,墨義就是名詞解釋,或者句文理解。

  帖經與墨義,只要熟讀經傳和注釋就可中試,考中明經科者最多,大多年紀輕輕就能考上,而進士科則最難考,考生中不乏白發蒼蒼的老者,所以一直便有‘三十老明經,四十少進士’的說法。

  當然待遇也不同,進士考中,直接授九品或者八品官,而明經考中,則去做九品以下的文吏,用今天的話說,考上進士,至少是正處級縣長,而考中明經,則去當公務員,從最基層的辦事員干起。

  至于鄉長,對不起,唐朝朝廷只管到縣,縣以下的鄉村,由鄉紳自治。

  大帳內只聽見沙沙的寫字聲,曹萬年坐在最后一排,他因為情況特殊,在郭宋上書朝廷后,禮部做出了批復,淪陷區的士子可以在大唐任何一州參加考試。

  郭宋巡視了一圈考場便出去了,考場內各有五名監考官,一百六十四名士子都搜身后才入場,人數又少,基本上能杜絕作弊。

  郭宋在考場外遇到了監考巡視官杜宗文,杜宗文便是杜甫的長子,在禮部當一名主事,他和幾名同僚被派到云州監督州試,正好被分到豐州。

  杜宗文的父親杜甫已經在十年前病逝,兩個兄弟也先后去世,只有杜宗文一人奉養著母親楊氏。

  他雖是杜甫的兒子,但文才一般,遠不如其父,好在杜家是名門望族,推薦他進禮部做了一名主事,每個月六貫錢俸祿,要奉養妻兒老母,日子過得十分清貧。

  這次來豐州監考也是他主動要求的,豐州是邊疆,每天有三百文的較高補貼,加上食宿都是地方安排,這一趟州試下來,他能拿到十貫錢的額外補貼,對家里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

  “杜主事在豐州還習慣吧!”

  杜宗文點點頭笑道:“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多謝使君厚待。”

  “不必客氣,杜主事愿意來條件艱苦的豐州監考,本身就很令人敬佩,加上我個人尤其崇拜令尊的詩文,于公于私我都會善待杜主事。”

  杜宗文長長嘆口氣,“父親文學高妙,可惜我這個兒子比較愚鈍,未能繼承他的才學,甚至連父親的很多詩文都無錢雕刻印刷,眼睜睜看著紙張霉爛,我這個兒子著實無能不孝。”

  郭宋驚訝,居然還有這種事情,杜甫留下的詩文竟然無法雕刻印刷?

  他連忙問道:“需要多少錢才能雕刻印刷?”

  “雕刻板子需要三百貫,然后印一卷要一貫錢,主要是人工裱糊貴,如果印一百卷,就便宜一點,印一千卷更便宜,但也要五百貫錢,我實在拿不出來。”

  郭宋點點頭,“令尊詩文雕版印刷的錢我來承擔,我回頭給你寫封信,你拿著信去西市眉壽酒鋪找張東主,需要多少錢他來支出,先印一千卷,如果不夠再印,所有的印刷支出都由我來承擔。”

  杜宗文呆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這....這怎么好意思。”

  郭宋淡淡道:“我是在給杜工部印刷詩集,和你沒有關系,如果是你自己寫的詩,我是不會出一文錢,你明白了嗎?”

  杜宗文默然,他當然明白,郭宋是給自己父親面子,和自己無關,他嘆口氣道:“無論如何,我還是非常感謝郭使君的幫助!”

  印刷杜甫的詩集對郭宋而言只是一個小插曲,在這個忙碌的季節里使他很快便忘記了,但對杜宗文卻是一件刻骨銘心的大事,壓在他心中十年的大石終于落地了,他拿到了郭宋寫的信,一夜難眠。

  中午時分,郭宋接到了梁管家托人送來的口信,靈州梁府派來種葡萄的人到了。

  這可是郭宋盼望已久的事情,他在官衙匆匆吃了午飯,便趕回府中去了。

  很快,郭宋在府中見到了四名種葡萄的果農,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梁管事笑著給郭宋介紹道:“為首這位叫張趣,是梁氏葡萄園的管事,在靈州也是種葡萄出名,后面是他的三個兄弟,張二、張三、張四。”

  四人跪下給郭宋行禮,郭宋連忙讓他們起身笑道:“辛苦四位了,原以為你們明年春天才會過來,沒想到現在就來了。”

  張趣躬身道:“我們現在主要來看水土情況,尋找一片適合種葡萄之地,明年開春我們會帶種子過來,那時才開始正式種植葡萄。”

  “你們一路上走過來,覺得豐州的土壤適合種葡萄嗎?”郭宋又問道。

  “完全沒有問題,豐州土壤和靈州一樣,而且白天光照足,晝夜溫差大,水源充分,這是出產優質葡萄的條件,我們有信心種出最好的葡萄。”

  郭宋點點頭,“豐州的土地很多,但我建議最好還是在九原縣附近調查,主要是考慮到人工方便。”

  “小人明白,我們等會兒就出城,去東面看看,找一片比較適合種葡萄的土地。”

  郭宋欣然道:“我會安排一個向導,這幾天吃住就在我府上,結束后我會有重賞。”

  四人大喜,一起躬身道:“多謝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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