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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泉州大案(下)

  應采和來泉州第三天,清晨,岳京找到了應采和,告訴她一個重要消息,姚廣平今天上午要去海港視察戰船。

  “我知道了!”房間里傳來應采和冷淡的聲音。

  “今天我們就不回來了,這兩天多謝岳掌柜了。”

  “仙姑保重!”

  岳京回到掌柜房中,立刻開始焚燒各種情報留底,并讓伙計掛出了本店暫停營業招牌。

  伙計不解,問道:“掌柜,我們這是要換地方嗎?”

  “立刻去收拾鴿籠,帶上鴿子去連江縣,馬上就出發!”

  岳京心急火燎,他知道馬上就會有大案發生,他們這些外鄉人肯定要被抓,要立刻離開晉江縣,出去避避風頭。

  他剛把銀兩財物都收拾在一口箱子里,伙計跑來稟報:“掌柜,她們走了,就不知是怎么離去的?院子里已經沒有人,她們的所有東西都帶走了。”

  “那我們也走!”

  岳京雇了兩輛牛車,帶著四名伙計離開了客棧,向北城門駛去,不多時,兩輛牛車便離開北城門,向北面的連江縣方向而去。

  就在岳京一行剛走不久,數百騎兵護衛著一輛馬車浩浩蕩蕩向海港方向駛去。

  姚廣平已經決定出兵廣州,摧毀廣州戰船,但水軍出兵并不像步兵那樣說走就走,戰船需要進行出海前的檢查,需要進行補給,需要調兵遣將,至少要準備十天才能出發。

  今天姚廣平特地來巡視戰船準備情況,在海灣里,密密麻麻停泊著上千艘戰船,其中在碼頭上停泊著十幾艘三千石海船,今天的風很大,吹著強勁的南風,將大船上的旗幟吹打得啪啪作響。

  而北面是民船,盡管是大海船,數量也多達數百艘,停滿了海灣。

  碼頭上聚集著數千士兵,馬車來到隊伍前停下,姚廣平從馬車里出來,向士兵們揮手致意,士兵們頓時一片歡呼。

  一名大管事迎上前道:“啟稟太尉,這十幾艘戰船已經檢查完畢,可以隨時出海!”

  姚廣平搖搖頭,“十幾艘戰船遠遠不夠,至少需要一百艘以上千石戰船才行。”

  大管事擦一把額頭上的汗道:“那要請太尉再寬限幾日。”

  姚廣平目光嚴厲地看了一眼大管事,冷冷道:“我再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后必須全部完成檢查,否則軍法從事!”

  “卑職.....一定完成!”

  姚廣平踏上了登船的木板,兩名貼身護衛一前一后護衛著他,剛走到船舷邊,忽然一個黑影手執纜繩,從桅桿上飛掠而至,瞬間到了眼前。

  她手一甩,一束金光射向姚廣平的面門,姚廣平哪里躲得過,大叫一聲,他臉上同時被五根金針射中,仰面向船下墜去,后面一名護衛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他。

  這時,前面一名護衛大驚失色,拔劍向黑衣人刺去,只聽‘咔嚓!’一聲,他的長劍竟然被斬為兩段,斷劍尚未落地,被黑衣人凌空一腳,斷劍如寒光一閃,‘噗!’地射進了姚廣平的咽喉,已經毒性發作,奄奄一息的姚廣平被這支斷劍射穿了脖子,當初斃命。

  “有刺客!”

  護衛們終于發應過來,一起大喊大叫,碼頭上所有士兵都驚呆了,眼睜睜看著他們主公被一劍穿喉,黑衣人已隨纜繩蕩到了另一頭,一個翻身,跳上了桅桿,隨即縱身一躍,高高跳下了大海。

  碼頭上一片混亂,有的侍衛救治姚廣平,有的侍衛去抓捕刺客,但刺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大海中。

  “太尉!太尉!”

  姚廣平臉上變成了漆黑色,侍衛們忍不住一起放聲痛哭,這便使數千水軍士兵的心都涼了,不用說,他們的主公已經完蛋了。

  應采和游出數里遠,游到一艘無人的戰船背后,她的徒弟凈月已經撐著一艘小船在等候她了,應采和翻上小船,凈月立刻劃槳而走,

  借助水面浪花和海灣里眾多船只的掩護,船只在一艘艘戰船和商船中穿行,南風凜冽,使船只速度極快,不多時,小船變成了一個小黑點,脫離了海港范圍。

  姚廣平在碼頭被刺殺的消息很快傳遍的全城,晉江城內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城門關閉,關卡封鎖,一隊隊士兵開始挨家挨戶盤查,所有北方口音的漢人都要被帶走審問。

  隨著一封封鴿信發去各地,姚廣平的六個兒子和女婿紛紛從各地趕回晉江,一方面是趕來給父親守靈,而另一方面也為了爭奪繼承權。

  但在姚廣平身亡后,至少在三個月內不能妄動刀兵,攻打廣州的決定自然也隨之取消。

  長安已經進入初夏,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長安城內也響起了賣冰的吆喝聲。

  每年冬天,長安大戶人家會便在結冰的湖面上切下大塊冰,運回家中儲存在冰窖或者冰井中,夏天時拿出來享用,或者更奢侈一點,放在夾墻內給房間降溫。

  也有不少商人儲存冰塊,夏天時,便拿出來做成各種冰飲賣給家中沒有冰窖的底層百姓,像冰沙酸梅湯,冰鎮葡萄酒,更是夏天的搶手貨。

  到了夏天,郭宋的官房也從二樓轉到了最里面的院子里,院子是磚房,專門修建了夾墻,里面能放置冰塊,使官房內的溫度始終能保持在二十度出頭。

  這天上午,獨孤立秋匆匆來到晉王的官房,剛才晉王派人召見他,他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急急趕來。

  郭宋任命獨孤立秋為相國的一個主要原因,是要他建立一批大型官辦營生,像礦山、造船工場、冶煉工場、鹽場、熬糖工場、織布工場、糧食農場、甘蔗農場等等關系到國計民生的重大項目。

  所以從年初以來,獨孤立秋忙得腳不沾地,千頭萬緒地事情都等著他審批處理,這兩天他就在忙著籌建大型熬糖工場。

  獨孤立秋來到晉王官房,有侍衛替他稟報了,他走進官房,發現潘遼和杜佑也在。

  “殿下找微臣有事?”

  郭宋笑瞇瞇向他招手道:“你過來看看這個!”

  獨孤立秋走上前,只見桌上放著一只朱漆木盤,里面是一張用金粉墨印刷的票據,有點像柜坊的飛錢,但細看,和柜坊的飛錢又不一樣,那金粉墨不是墨里摻入金粉那種,竟然是用金線繡出來的,上面寫的字是‘官銀百兩’,下面有戶部的印章。

  獨孤立秋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這是什么?”

  郭宋笑道:“獨孤相國不是總在說,商人大額支付不便,所以戶部專門印制這種銀票,在天下任何一家柜坊都能兌換相應的白銀,這樣攜帶豈不方便。”

  “可是柜坊愿意嗎?”

  “為什么不愿意?這是戶部承兌的銀票,柜坊拿到戶部或者各地轉運司,都能兌換相應的銅錢或者白銀,柜坊自己也會有收益。”

  獨孤立秋拾起這張銀票看了半晌,又擔憂道:“萬一被假冒怎么辦?”

  旁邊杜佑笑道:“這張紙就假冒不了,這是王侑從宣州送來的一種皮紙,紙質很細膩,韌性極好,我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紙,據說產量很低,而且只有一家能造,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只要我們把這種紙控制住,就算有人想假冒也找不到一樣的材料,另外在紙上進行金線繡只有極少數繡娘能做到,我們同樣把這些繡娘召入官署,再高明的人也仿造不了。”

  潘遼又補充道:“另外還有嚴刑峻法,膽敢偽造銀票之人,滿門抄斬,不留子嗣,這樣雙管齊下,就不會出現假的銀票了。”

  獨孤立秋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他又仔細看了看銀票道:“如果真能防偽,那可不可能做成錢引,十貫一張,五貫一張,一貫一張,直接可以拿著錢引去酒樓喝酒。”

  獨孤立秋所說的錢引就是交子了,也就是紙鈔,實際上,只要防偽技術過硬,確實很難偽造出來。

  郭宋點點頭,“這件事政事堂先好好討論一番,我準備在下次小朝會上,專門商討此事!”

  郭宋隨即又對杜佑道:“要盡快將錢氏家族全部遷來長安,所有懂技術的工匠,一個都不能遺漏,務必要讓李冰和王侑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

  杜佑點點頭,“殿下請放心,微臣親自盯這件事,不會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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