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工匠們熱火朝天干勁十足之時。
劉琦派出的信使也到了許都。
司空府。
荀攸下了馬車便匆匆闖了進去,看的門房和守衛府門的兵卒都不由互相看了一眼,讓這位荀軍師如此著急,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主公,主公,大事不妙!”
“公達,發生了何事?不要急慢慢說。”
曹操快步走出門來,看著滿頭大汗的荀攸神色微變道。
“主公,劉琦果然早已派人到了河南尹,那鐘元常不僅未接下圣旨,還把楊德祖攔在了雒陽,現在劉琦發來書函,要把鐘元常的族人遷出去呢。”
荀攸從袖中取出一份紙書遞給曹操,曹操一目十行掃過一遍,吩咐身旁:“來人,速叫程尚書和荀侍中來司空府一趟。”
“唯。”
侍者迅速出門。
曹操和荀攸一同往司空府書房走去。
“公達,那劉琦言要用楊德祖和河內郡,把鐘氏族人換出去,哼!這豎子想的倒好,拿我曹操的地盤換他劉琦的人,他怎么不去搶!就讓他出兵河內便是!”
曹操冷哼一聲,將書信派在桌案上怒道。
他已經派夏侯淵和史渙出兵征討眭固,那劉琦為派一兵一卒,卻心安理得把河內郡當做他的地方,讓他如何不氣!
“主公,劉琦就是在明搶,可我們現在兵力不足,沒得選擇啊,主公你可勿要沖動……”
荀攸忙出言勸諫。
東邊的曹仁和劉備還在清剿袁術,西邊又在征討眭固,北邊的袁紹和南邊的荊州都不得派兵防備。
如今朝廷已經是四方皆敵,兩線開戰了。
最要命的是,那眭固一心想著投奔袁紹,在河內與冀、兗二州交界之地與夏侯淵交戰。
后面一大片地方防備空虛,而不費吹灰之力勸降河南尹的劉琦,隨時可出兵河內后方。
“哎,公達你說的對,是我一時意氣了,可就這般步步退讓,吾心有不甘啊!”
曹操此時也想明白過來,一聲長嘆后,接著問道荀攸:“公達,奉孝在兗州可有消息傳來。”
“回主公,奉孝確有消息傳回,而且還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快道來!”
“奉孝派人說降了徐州臧霸麾下廣陵太守昌霸,若主公有意攻徐州,昌霸可為內應。”
說起這個,荀攸臉上也多了絲笑意。
這個郭奉孝自從上次勸降了劉勛之后,似是尤為喜歡兵行險著。
此次說降昌霸又是他親自前去,還在信中特意交代他不要告知主公。
他也理所當然應了下來,上次他差點出事,把主公頭痛癥嚇好了,這次要是告訴主公,萬一把頭痛癥嚇復發,他可不敢保證何時能好。
“哦?奉孝如何派人說服的那泰山賊昌霸,可有書信傳來。”
曹操聞言大喜,這可真是西邊兒不亮東邊兒亮。
若有機會攻下再攻下徐州,對他而言也是極好的。
“奉孝信函在此,主公你慢慢看,攸去喝口水,等仲德和文若他們過來。”
荀攸又從懷中掏出一封帛書。
曹操伸手接過,鋪在桌案上細細研讀,嘴中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話語來。
“想不到這臧霸和昌霸都是泰山賊出身,為官差距竟如此之大,這昌霸橫征暴斂,著實可恨,那臧霸倒是可用之財……”
“那袁術部將雷簿、陳簡竟然占據嵩山做了山賊?怪不得許久也未聽過二人消息。”
“臧霸召麾下眾將合圍嵩山,雷簿陳簡一死一逃,昌霸獨占搜刮之財,臧霸甚為不滿,昌霸驚懼,故以愿降主公,嘉暫替主公納之。”
聽到曹操讀完最后一字。
荀攸放下手上的杯盞開口道:“主公,這昌霸為人雖多讓人不齒,但麾下有數萬兵馬,主公當下正是用人之際,待用完之后,再行處置不遲。”
“公達放心,吾自然不會因小節壞大局。”
曹操沉聲道了一句,又是一嘆:“只是現在,我們只怕沒有機會攻打徐州啊……”
“主公,攸有一計,就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荀攸看著犯難的曹操,起身帶著幾分遲疑,欲言又止。
“公達你又來了,在我面前,你何需如此扭捏,直言便是,就算所言不妥,我也不會怪你……”
曹操無奈翻了個白眼。
雖然有時候他也喜歡對別人賣關子,但看到別人對自己賣關子,他心中留就有點不爽了。
正在此時,門外有敲門聲起,曹家門房聲音隨之傳來。
“司空,荀侍中和程尚書到了。”
“快請!”
曹操一個箭步拉開書房大門。
院內,荀彧和程昱已然在等候。
“昱參見主公!”
“彧拜見司空!”
看到曹操開門,二人躬身一禮。
“仲德、文若無需多禮,快快進來便是。”
曹操直接走下臺階,拉著兩人的衣袖拽進房內,關上大門對荀攸開口:“公達,現在當著仲德、文若的面,你總可以說了,有這二人幫你查漏補缺,你無需擔心!”
“仲德,文若,你們還是先一觀這二封來信,攸再說心中所想,你們看看可有不妥。”
荀攸望著二人開口。
曹操已走到桌前,將兩封書函送到了兩人手上。
“主公,攸以為我等無需再將時日兵力放于袁公路身上,他要去青州,讓他過去便是,主公可封劉備為徐州牧,以他為先鋒,與昌霸合兵共擊臧霸,奪取徐州……”
荀攸開口說到一半。
方才看到‘昌霸’二字的荀彧已抬頭怒道:“公達,袁公路若是到了青州,這玉璽可就到了袁本初手中,你別忘了,他當初撤離壽春之時,可是將帝號讓于袁本初,你可知會有什么后果?”
“文若,就算袁公路將帝號讓于袁本初又如何?玉璽不在天子手中天下皆知,可天下諸郡皆認許都,袁本初若是敢學袁公路這般僭越,主公求之不得,號召天下起兵誅賊便是,可惜他應該不會如此愚蠢。”
荀攸針鋒相對反駁道。
這位族叔對漢室的執念與忠義,他雖敬佩不多,更多的卻是不屑。
當今天下諸侯割據,人人皆有自立之心,只是有了袁公路這個蠢貨前車之鑒,大家都不想出頭鳥而已。
這般愚忠漢室又有何意義?讓荀氏發揚光大,躋身于天下世家豪門之列,才是他們更應該做的事。
“公達,你此言差矣!若是玉璽真入了袁紹之手,他還真有可能僭越稱帝。”
已看完雒陽來信的程昱抬起頭,看著向他望來的三人道:“幽州傳來消息,公孫瓚兵敗入山倒,如今縮入丘臺之上茍延殘喘,用不了半月,幽州就會全境落入袁本初之手,這也正是昱今日前來想要稟報主公的。”
“公孫瓚徹底敗了?!”
曹操都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看著程昱再度點頭,曹操心神大震。
幽州再入袁紹之手,袁紹便占據幽、冀、并、青四州之地,成為天下最大的諸侯,沒有之一。
他又素來與北方草原之上烏桓人交好,可以說向北再無敵手。
若想進一步擴大勢力,那就只有南下一條路了,豫、兗二州首當其沖,又正好皆是自己的地盤。
他借天子之名做了這么多事。袁本初那廝早就眼饞的不行,如今再無后顧之憂,他若不起兵南下才有鬼了。
“主公,昱也贊成公達之計,與其耗費兵力時日圍剿袁公路,還不如讓其去了青州投袁譚,以袁本初好大喜功的性子,或許會從鄴城前往青州,我等便又能爭取些時日,早日拿下徐州之地。”
程昱把手中書信遞給荀彧,拱手稟道。
曹操和荀攸二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袁紹親自去青州迎接玉璽、炫耀功績這回事,至少有三成可能。
至于僭越稱帝,或許有半成……不,一成可能?
這是他們希望的。
袁紹僭越,他們就可以正大光明號召天下討伐袁氏。
那荊州劉琦,也定然不會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對他們動手。
“文若,你……”
曹操轉頭看向荀彧。
他已經決定放袁術去青州了,現在他要做的,要讓這位荀文若想通。
“司空,你無需多言,彧明白了。”
荀彧將看完的一紙一帛交還到曹操手上再道:“荀以為,司空可命夏侯和史渙二位將軍撤出河內,讓眭固投于袁紹!”
聽聞荀彧所言的三人眼前皆是一亮。
“文若此計大善!”
曹操大笑。
既然都要將玉璽送給袁本初了,把這易攻難守的河內一并送給他又何妨?
激其驕縱之心,更讓他多做幾次天下歸心的美夢,早日稱帝。
而他們則可以集結全部大軍,全力攻下徐州。
“主公,現在那劉琦遷離鐘氏的請求可否要答應?”
荀攸出言問道。
“答應吧,竟然鐘元常投了荊州,這鐘氏殺又殺不得,留之也無用,送劉琦做一個人情罷了。”
曹操毫不遲疑開口。
眼下大計已定,這些細枝末節還是要做好的。
他還想著袁本初一時心大,想讓荊州稱臣俯首,那熱鬧可就大了。
現在沒必要把劉琦得罪的那么死。
“唯。”
荀攸行禮。
曹操再看向荀彧:“文若,那封劉玄德為徐州牧,攻伐徐州的圣旨就交給你了。”
“唯。”
荀彧拱手告退。
聽到公孫瓚再敗的消息,他就知道,現在許都是真的沒有選擇了。
這位曹司空如今還需要借天子名聲,天子雖受困于宮內,但好歹還有天子之名,能好好活下去。
那占據四州之地的袁紹,還需不需要這個天子他就不知道了。
兩者相比。
他寧愿暫且聽從曹司空之命,保證天子能活下去,延續漢室。
雒陽。
劉琦再一次來到了鐵匠坊內。
不過這次,他還命人帶了兩大桶馬尿和油脂。
看著鐵匠們滿眼都是惋惜和嫌棄之色、將打造好的刀胚浸入這兩種莫名其妙的玩意中淬火。
他放心笑了。
這一步完成,他就可以等待首把以灌鋼之法打造的鋼刀問世了。
回到府內,陳宮和鐘繇二人已滿面喜色等待在旁。
“多謝大都督!家中族老來信,繇之妻兒還有經商的鐘氏族人,已從潁川老宅前往南陽,只不過還有幾名族叔和他們的子孫留下了,故土難離,還請大都督見諒!”
鐘繇雙手舉過頭頂,揖手一禮。
“無妨,鐘中丞親人遷出便可。”
劉琦大度而笑。
至于故土難離之類的理由,他自然不會信上多少。
與這句話相比,還是世家們不會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里靠譜。
潁川荀氏就是最顯然的一個例子,荀湛現在還在袁紹手下,荀攸一心跟著曹操。
甚至連最不被看好的天子劉協,還有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荀彧相助。
還有諸葛氏、郭氏這等自不多言,都是老雞蛋了。
不過他對鐘氏還真不在意,畢竟鐘氏這代就鐘繇這一個成器的在他麾下,將來還有一個鐘會還是鐘繇之子。
就在潁川那些庸碌之輩不要也無妨。
“元常,現在你試探也試探過了,郎君仁德你也已然見過,還不投于明主,更待何時?”
陳宮此時笑聲言道。
“公臺兄提醒的極是,繇拜見主公,還請主公贖罪。”
鐘繇忙再度躬身一禮。
程宮那直言不諱的‘試探’二字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也把他逼到了絕路之上。
“元常快快請起,你何罪之有,你我初識,防人之心不可無,皆是人之常情罷了,你無需介懷,琦自然也不會介懷。”
劉琦扶起鐘繇,笑罵陳宮道:“陳公臺,也虧得元常和你相熟,若是他人,今日你便又結下一個梁子。”
“哈哈哈,直要郎君信我,宮又何懼一個梁子,宮比郎君大上倍數,待主公不信宮時,宮早已化作塵土歸于地下,更無懼于流言。”
陳宮大笑而答。
鐘繇看著眼前兩人嬉笑,心中也是大定。
陳宮說的不錯,這位郎君是英明之主,只要自己不會背叛,一切都會無礙。
“主公,鐘繇有一事稟報,曹軍撤軍了,撤離了河內,不知因為何事,還請主公明查。”
鐘繇再度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