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丁姓什長說床弩連繩,井闌車中的曹軍弓弩手臉色皆是大變。
這兩層生牛皮加上厚厚的木板,本就有防床弩的作用。
可是現在,徐州軍分明是不想攻擊箭樓,而是想將矛矢釘與井闌之上,拉倒井闌。
“什長,怎么辦?”
王姓漢子焦急叫到,其余眾人也紛紛看向丁姓什長,這里他官職最高,自然是以他為主。
“快!告訴下方士卒,讓他們拉著井闌車后退,分一半人去喊,解下衣衫揮手,免得城下看不見!”
丁姓什長迅速拿定了主意。
這就是簡易井闌的壞處,他們明明知道徐州軍想作何,卻毫無辦法撤退。。
這這么一截毫無防護的簡易樓梯,從這里跑下去,跑不到一半就得被射成刺猬。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是為了輕便,井闌箭樓前左右三面都有厚厚的木板防護,唯獨后方只有幾根避免他們摔下去的木條,他們手和頭都還可以伸出去呼救。
現在無論井闌車下的士卒能否反應過來,無論還能后退幾步,但能遠一點總是好的。
“好!”
七八個軍卒立刻應下,解下衣衫沖著曹軍后方軍陣高呼起來。
五架井闌車整齊劃一一字排開,唯有一架突然飄起了紅色衣衫,在大軍后方看起來格外顯眼。
“那架井闌車怎么回事?”
一名曹軍校尉問道身旁往來于前后陣傳令的士卒。
“回校尉,方才城頭上對著咱們的井闌車一陣好射,或不是此車傷亡過半?又或許是箭矢用完了。”
士卒也只能半是猜測試探回道。
戰場上嘈雜一片,這些人的喊聲根本聽不到,井闌車上面發生了什么,就算他們也不知曉。
“算了,先把他們拉回來吧,現在城頭上有了防備,多他們一架也無用。”
校尉想了想,隨后下了命令。
曹軍傳令士卒拍馬而去。
井闌車下推著車輪的曹軍士卒們,得知他們要撤離戰場,立刻換到了另一邊,奮力推著井闌車后退起來,步伐比前進之時都要快上許多。
城頭上。
孫康看著一架緩緩撤退的井闌,眼神登時睜大,忙拍著身旁尹禮肩膀道:“尹兄,曹軍井闌車好像要撤退?”
“不能讓他們撤,來不及搬更多上來了,告訴將士們,先用這幾架床弩集中一架攢射,無論如何也得先毀掉一架!”
尹禮急步走到一架床弩旁,推開一名兵卒,轉動上弦的絞盤,吩咐到其他士卒:“都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準備上矛,瞄準第二架井闌車頂,都給我射!”
本來最好的目標乃是正中這架,奈何它已然在后退,等他們上好床弩絞索,這架井闌怕不是要多退十余步。
現在的床弩準頭欠佳,多以沖著密集人群齊射為主。
所以他只能換一架相對更近的井闌車,并命令五架床弩同時射向一架,以確保萬無一失。
“喏!”
五六架床弩旁的徐州軍卒,趕忙行動起來轉動絞盤。
有一人已然撿起了綁好繩索的羽矛,還有一名身強體壯的大漢,拿起一旁的大木錘。
“放!“
尹禮舉起的手奮力揮下。
舉著大錘等候多時的大漢,重重敲下了弩機。
“嗡!”
“嗡!”
幾聲沉悶的弓弦響,連著床弩羽矛的繩索盤,如同一條巨蛇般猛然一圈圈跳起,飛向遠在三四十步外的井闌車頂。
孫康走上前來,與尹禮緊張羽矛飛去的方向。
五支矛矢中,兩支擦著井闌車頂而過,還有一支將車頂木蓋掀下一塊,木屑紛飛,最后兩支則是精準無誤扎進了井闌車頂內,緊緊嵌住。
“射中了!給我拉!”
孫康大喜,撿起留在城墻上的繩頭,奮力往懷中拖拽。
身后的徐州軍士卒們,看到主帥都尚且如此用命,一個個更是奮勇上前拉起繩索。
兩道繩索同時拉動,數十步外,本來就算不上太重的井闌車,當即搖搖晃晃起來。
井闌車內的曹軍弩手們突感變故,驚慌失措。
有人明白了情況,顧不得箭雨招呼,拔出腰間長刀伸出手臂奮力砍向繩索。
可惜一刀下去,只是蹭破了繩索幾根麻線,井闌車已然有些側歪。
在車底推車的曹軍兵卒,也發現了井闌車竟然要側翻,有人連忙退開老遠,有人則是爬上了翹起的一側,想要把它壓回來。
待他們看清車頂之上,多了兩根小兒手臂粗的繩索后,知曉緣故的他們想要招呼其他曹軍士卒,一起將井闌車壓正。
可惜為時已晚,城頭上早有預謀,加之完全不對等支點優勢,第二架井闌車轟然倒下。
箭樓內的曹軍士卒不知死活,城下的曹軍,則是被側翻的井闌砸的人仰馬翻,哀嚎一片。
前方登城的士卒還以為后方遭到襲擊,一時有些踟躕不前。
后方同樣被突然倒下的井闌車嚇了一跳,紛紛望向其余的井闌車,生怕下一個砸中的就是自己。
一陣騷亂之后,曹軍攻城士氣全無。
“撤!先撤回去!”
數名曹軍攻城校尉不得已下了撤退命令,打算重整旗鼓!
曹軍大營主陣,曹仁和郭嘉劉備三人同樣也看到了前方被迫撤退的一幕。
“都督,鳴金吧,今日看來是無法攻下武原縣城了……”
郭嘉向曹仁輕輕行一禮,開口進言道。
“好吧,鳴金收兵!沒想到這尹禮和孫康二人還有幾分機變,是我輕敵了!”
曹仁惋惜中帶著幾分贊賞之意,一聲嘆息。
傳令士卒飛速奔向前陣,一陣金鐵敲擊之聲響起,前方的曹軍攻城兵卒如潮水般退去。
就在幾人也準備轉身回營之時,一個粗獷的嗓門響起。
“嗨!晦氣!若是方才由俺老張和二兄在,方才城頭異動那陣,咱們就能攻上城墻,兄長,你說是吧?”
盡管能感覺到他已壓低了聲音,但在這壓抑寂靜的軍陣之中,卻依然聽的無比清晰。
曹仁和郭嘉幾人頓時看向聲音來源之處。
“翼德,休要胡言,大軍攻城豈是一人能改變戰局?”
只聽劉備低聲呵斥了一句,連忙向二人拱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