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執著地響個不停的手機,打斷了白蘭地的恍神。
自嘲地輕笑了一聲,白蘭地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有......”白蘭地冷淡地問候還沒說完,就被橘良有些氣喘的質問聲打斷了。
“為什么切斷共感?”橘良似乎很是生氣,他的語氣頗為著急。
一聽是橘良,白蘭地原本的冷漠和煩躁都盡數消失不見。
聽著橘良像是壓抑著情緒的問話,白蘭地只是微微沉默著一言不發。
他倚在墻邊微微低垂著頭,原本耀眼的金發似乎也暗淡了下來。
白蘭地緊握著手機,沉默地聽著電話那邊的橘良又急又快地說著些什么,常常上揚著的嘴角也被主人死死地抿成一條直線。
在和橘涼介鬧了脾氣以后橘良就冷淡地婉拒了自家哥哥試圖和好的示弱,他雖然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對哥哥來說真的很無理取鬧,但是......
低著頭抗拒著和橘涼介交談的橘良,當時滿腦子只是白蘭地很不開心。
橘良不知道另一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只是感覺好像被洶涌的委屈和寂寞給淹沒了一樣,感知著另一個自己莫名洶涌的情緒,橘良不由得想起來了好久好久以前的經歷。
想起來曾經還是個幼崽的餓得饑腸轆轆的自己踮著腳,偷看著著山洞里的精怪咿咿呀呀地向著父母嚷叫著食物時的羨慕。
再后來他差點被強大的死靈吃掉的時候,被橘舟撿回了家。
橘舟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巨龍,橘良好像依稀聽它閑聊時曾無意間說過,它是因為吃掉了自己的血親才被驅逐的。
邪惡的巨龍之所撿回來橘良一開始也只是因為從來沒見過長成這個小模樣的東西,順手拎回去罷了。
差點被巨龍餓死的魔鬼,在很久以后才勉強得到了橘舟的正視。
后來橘良也曾脆弱的時候試圖向橘舟尋求過親情,巨龍聽不懂著橘良對曾經所見的羨慕。
橘舟只是飛去了被橘良所羨慕著的那堆小精怪們的駐地,把已經不知道是當時那群小精怪的后代全都殺掉喂給了橘良。
從那以后,小魔鬼就再也沒試圖尋求過多余的東西。
白蘭地可能也只是一個契機,讓沉浸在美夢里的小魔鬼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不是橘涼介的弟弟……橘涼介,恐怕也會如同對待白蘭地一般對待自己吧。
此時的橘良就如天底下,無數曾經想到如果自己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小孩,就不會被喜歡一樣的孩子們一般的難過和幼稚。
鉆了牛角尖的橘良,根本沒想起來被橘涼介嫌棄的橘爸橘媽。
原本沒要到過糖的孩子,突然發現自己是被允許撒嬌和疼愛的,只會在試探和患得患失之間變得更加敏感。
在白蘭地吞下了森川松的靈魂之后,橘良感覺到與體內多出來的靈能一同涌現的是白蘭地內心愈發地煩躁與喪失感。
身體變成了幼崽的魔鬼先生總覺得自己好像也被影響著幼稚和脆弱了許多。
不應該這樣的......
突然鉆了牛角尖紅了眼圈的小魔鬼在面對自家哥哥擔心的詢問時,卻只是回避著借口身體不適,自己跑出來了。
在小光球的提醒下他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另一個自己的生日。
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也不曾為誰慶生的小魔鬼,打定決心要好好的給白蘭地準備禮物。
小魔鬼突然還有些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吃掉系統,至少現在如果沒有誰可以依賴的話,世界上還有著另外兩個活生生的自己可以取暖慰藉。
然而,剛剛挑選好禮物,橘良就猛地一陣心悸,徹底失去了和白蘭地的共感。
只能靠著魔力感知著白蘭地好像還算安全的橘良,一直試圖撥打著白蘭地的電話。
在前幾通電話都無人接聽的沉入大海之后,擔心白蘭地安危的橘良索性直接隱匿了身形,循著模糊的感應朝著白蘭地的位置飛去。
期間橘良也沒忘了繼續嘗試著撥打著電話,好在最后白蘭地還是接聽了。
聽著橘良連珠炮般難掩關心地詢問,白蘭地只覺得原本酸楚的情緒像是被戳破撒了氣的氣球一般消失了許多。
他難為情地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卻是囁喏著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是怎么了......自己怎么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白蘭地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多情善感的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的鬧著脾氣。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橘良先是下意識地如同橘涼介曾經問他一般的問著,聽著白蘭地沉默的呼吸聲,橘良又突然不想問了。
“算了。”魔鬼先生本來也沒有跟另一個可憐兮兮的自己置氣的意思,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只有自己,熟悉自己狗脾氣的橘良也不想再追著白蘭地詢問了。
眼見就要到達目的地了,橘良掛斷了電話終止了這無意義的對話,全力趕往著感應里白蘭地的位置。
這個時候,他其實只需要給自己一個抱抱就好了。
剛剛收拾了心情,感覺自己矯情的莫名其妙的白蘭地,努力壓抑著心里莫名其妙發酵著的奇怪情緒,他克制著自己的聲音想讓它聽起來不那么奇怪。
“對......”對不起。
“嘟嘟嘟.....”白蘭地被道歉的話掛斷后的嘟嘟聲,堵了回去。
他茫然無措地拿下了附在耳邊的手機,仔細看了看確認了確實是被掛斷了。
窗戶里的那家人已經吃完了蛋糕開始享受晚餐了,白蘭地則是大腦一片空白地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另一個自己此時選擇掛斷電話到底是因為著什么。
白蘭地的這個殼子確實影響著魔鬼,被人拿槍指著的時候無法抑制的暴虐,過于敏感的痛覺和睡眠缺失等等。甚至,連淚腺都比本體發達了很多。
日子越久白蘭地就能越加慢慢的察覺到這具身體對他的影響,他好像真的開始慢慢和本體有些不同了。
屏蔽了與本體共感的白蘭地此時是真的慌了起來,是不是,我真的太任性了......連自己都會討厭的那種......
過于敏感的淚腺率先感覺到了主人情緒的波動,白蘭地很快眼里就又蓄起了薄霧一般的水光。
如果連自己都討厭自己......白蘭地壓抑著想要嗚咽的欲望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開共感的限制。
“我真是個大傻逼。”姍姍來遲的橘良看著慌了神的白蘭地下意識地罵道。
“對、對不起。”聽到橘良聲音的白蘭地下意識認為他是在罵自己,他訥訥地抬頭看著還沒收攏起羽翼,落在他身前的橘良道。
“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橘良本來想說他只是突然覺得鉆了牛角尖把哥哥撂到一邊,沒講清楚就掛掉電話的自己是個大傻逼。
只不過橘良很快想起來,罵自己也就是在罵白蘭地啊,于是魔鬼先生下意識地就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傻乎乎流浪在街頭委屈到爆棚也不回來找自己,還擅自切斷共感的另外一個自己也確實很傻逼就是了。
想通了這點,橘良也沒有再去糾正白蘭地的誤會。
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把頭發濕漉漉,已經看起來快哭出來的另一個自己抱在了懷里。
隨著肢體的接觸,魔力的互通,二者之間自然而然的又形成了共感。
和本體交匯了記憶和五感的白蘭地終于忍不住地抽噎了起來,這種被世界上另一個永遠關心和信賴著,共感著的感覺,真的太讓人安心了。
橘良隱去了為白蘭地準備生日的記憶,白蘭地接收到的信息就是自己無端的和橘涼介鬧了脾氣,就丟下他自己一個人在宴會上無法脫身,擔憂不已。
白蘭地抽抽嗒嗒地從橘良懷里退了出來,情緒轉換得太快小魔鬼還有點緩不過來勁兒,他喘了半天才抽噎著斷斷續續的道,“我,我要回去跟哥哥道歉,不、不是你快回去和哥哥道歉。”
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全盤接受了白蘭地情感和記憶的橘良,猝不及防地也紅了眼,好在他本體的殼子比白蘭地那個情緒要鈍感很多。
“都怪你,切斷什么共感啊。我一著急都來得及問人家要包裝盒子,亮晶晶的老好看了。”
沒一會就調整好心情的橘良,從口袋里拎出了一條還沒來得及包裝的項鏈,展示給白蘭地看。
“這是上次那個任務的獎勵,我很喜歡它的樣子,叫人打了條鏈子,生日快樂啊。”
白蘭地懵懵地接過了由那枚暗夜星辰所打造的項鏈,“生、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