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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邪惡就在身邊

  “第十四個。”裴敏靜身上穿著純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圍著格子紋的羊絨圍巾,如同從都市偶像劇里走出來的女二號一樣。之所以不是女一號,是因為她沒有韓劇女主人公必須具備的鄰家女孩氣質,她臉長得過于高級了,更適合演那種美麗卻惡毒的角色。

  高似道聽到身后的聲音轉過了頭,才知道這鬼東西并不是被自己的一番話給恐嚇到了,而是在害怕裴敏靜。不過他的表情比之前見到鬼時還要精彩,因為這女人的手里居然攥著一把塑料做的小海馬,他不禁開始祈禱,這看著格外眼熟的東西可千萬別是水槍,“這貨不是水槍,這貨不是水槍……”

  “噗嘰!”裴敏靜扣動了扳機,一道透明的水箭飛射而出。

  “我去,還真的是水槍。”高似道絕望了,黑衣人的家伙什兒是很小,可架不住人家那玩意兒的威力大,姐姐你手上攥個小水槍,居然就真的只是個小水槍,擱酒吧里還以為是女脫口秀演員要開黃腔了呢。

  槍是什么槍不重要,里面裝的什么子彈才重要,水箭穿過了半透明的男人,直接溶出了一個大洞。裴敏靜又射了一發,這下男性鬼魂的形體再也維持不住,直接崩潰成了一團細細的霧氣炸開,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似得,“這里面裝的是鐘氏蝕靈溶液,對于純靈體的殺傷力非常強。”

  “靈體?”高似道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是的,被世人通常稱作鬼的東西,是一種具有形體的特殊靈魂,所以才被前人命名為靈體。”裴敏靜將小海馬造型的水槍塞回了大衣的口袋里,然后走到高似道前方蹲下,用手拈了拈地上剩的那點黑灰,“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上次你有說過,我近期接觸了不干凈的東西,我想應該就是那時候拿到的。前兩天我在搬家公司打零工時遇到一戶有些奇怪的人家,房子里的一面墻上貼滿了符咒,又覆蓋上了墻紙作為偽裝,而這張符就是從墻上撕下的。”眼前發生的一切可以充分證明人家絕非江湖騙子,于是高似道簡短地說了一下當初的事。

  “不作死,未必不會死,但作了死,就真的很容易死。”裴敏靜吹了一下粘在指頭上的黑灰,然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但凡好奇心太旺盛的人,往往總是活得不長,而你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這么好的。”

  “無論如何,都要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如果這個女人沒有及時出現,高似道覺得自己很大可能會死在這個無人經過的樓道里,直到明天早上護工來打掃衛生才會被發現,最終被下一個死于腦溢血的結論,“類似的事情有很多嗎,那豈不是很多人都被鬼……被靈體傷害了都不知道?”

  裴敏靜靜靜地看著高似道,周六那天下午交換過Kakao Talk的賬號后她就調查了一下這個男人:二十八歲,宗國藍鯨人,高麗大學的大學院在讀博士。近三十年人生雖然不能說平凡,但跟她們的世界從未有過交集,現在問的這些問題也能證明這一點,要是有所了解肯定不會問出這樣最基本的問題。

  “你知道人死了之后,尸體會怎么樣嗎?”裴敏靜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會腐爛,然后降解吧。”有一句話叫塵歸塵,土歸土,說的就是這個。

  “沒錯,我們的靈魂也是一樣的道理,一旦生命終結靈魂就會崩潰分裂,然后漸漸消散在天地之間,最重回歸靈魂的源頭再組成新的靈魂伴隨著新的個體降生……所以靈體是傷害不了人的。”裴敏靜解釋到。

  “那剛才的事情怎么解釋?”高似道有些懵。

  “人死后遺留下的尸體,會給細菌提供養分,然后滋生瘟疫,靈魂在消逝之前也能留下養分,一些邪惡的存在會掠奪這種養分壯大自身,然后傷害更多的人。”裴敏靜想起了當年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老師們就是這樣告訴她的,“那些東西本就寄存在我們的靈魂之中,和我們共生,它們有個統一的名字,惡念。”

  只有死亡才能讓靈魂崩潰,所以高似道不難理解那些名為惡念的存在作惡的目的,它們要靠著靈魂的養分壯大自身,死的人越多靈魂崩潰得越快,它們也就越強大,“非常感謝您的解惑,現在是不是要掏出記憶消除器給我清除記憶了?”

  裴敏靜點點頭,取出一副墨鏡戴上,然后還真拿出一個小手電一樣的東西來,“我數到三,你就會忘記今天曾來過這里,你只是夜跑從這里路過,忽然想起家里的爐子上還燒著水就急忙趕回去了,一,二,三。”

  “努納,您這個不管用啊。”高似道只感覺眼睛被晃了一下,可之前發生的事情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里,主角們總是想盡辦法保留自己的記憶,然后飆演技糊弄過去,可他是真的不想要這段記憶,有時候無知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兒。

  “當然不管用,因為就沒什么記憶清除裝置,至少我沒見過。”裴敏靜聳聳肩,把墨鏡又摘了下來,“這樣的事情你可以隨便跟別人分享,哪怕在報紙上開個專欄也無所謂,本來就是信的人不說也信,不信的人說了也不信。”

  高似道愣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兒。

  既然不能清除掉這段記憶,他就只能繼續深入地進行了解,鏡子里的那個會是自己的惡念嗎,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存在?高似道很想弄清楚,“努納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的?我是在安巖主街看到了你,然后追著跑到這里來的。”

  “昨天這里發生了一個大事件,雖然危機已經解除了,但我的隊長卻永遠地留在了這個地方,我是下班了之后想再看看他犧牲的地方,順便找找又沒有兇手遺留下的線索。”裴敏靜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不是她不悲傷,實在是沒有時間給她悲傷。

  高似道又捕捉到了幾個關鍵信息,首先“隊長”這個詞說明了裴敏靜的身后必然有一個組織,并且還是個行動十分嚴密的組織;其次“兇手”這個詞證明昨天的火災是人禍,并且制造了這次事件的元兇依然在自由地活動,“繼續留在伍馨香病院的病人們,豈不是各個都很危險么,怎么不找個由頭疏散呢?比如說病毒泄漏了,或者設備要更換之類的。”

  “用不著,獅子是壓根就不會對小老鼠那幾兩肉感興趣的,那個級別的存在對普通人的靈魂……算了,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裴敏靜只說了一半,后面的話就沒有繼續再說了,“這里的人很安全,而且這邊一動勢必打草驚蛇。

  高似道的呼吸停了一個瞬間,他的仿佛回到了幾天前的那個早上,鏡子那個男人的話又再次回蕩在耳邊:每獻祭一個該死的邪惡靈魂,你就能多活四十九天。一切的一切,他終于能夠理解是怎么一回事兒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遇上了那個級別的存在,應該怎么辦呢?”

  裴敏靜的眼睛瞇了起來,昨天發生了地震級別的特異事件,照顧了自己十年之久的隊長又犧牲了生命,所以她的情緒影響到了判斷能力,對高似道身上的許多疑點都視而不見。聽到他提出這樣的問題,又擺出這樣糾結的表情,她就算再悲痛也知道有問題了,“你是不是還有話沒有跟我說清楚。”

  “我打零工時幫忙搬家的那戶人家,一年內死了三個人,聽說之前去世的那兩位從安陽來的一對母女,是房主的遠房妹妹和外甥女,母親失手打死了女兒,然后用刀割開了自己的大動脈自殺了。那位女士若是自殺而死,肯定沒必要在墻上貼滿符咒來鎮壓邪靈,畢竟在自殺的人看來,他們的行為是尋求解脫。”高似道自己沒辦法調查,就把希望寄托到了裴敏靜的身上,而鏡子里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惡念,他要自己去解決。

  “是很蹊蹺,我會查一查這件事的。”裴敏靜點點頭,涵國的自殺率太高了,其中有多少是警員們草率下的結論很難說清除。她們雙生院的人手太過有限,很多明知道有問題的案件也只能暫時擱置一邊,“我每天只有早上會打開Kakao看消息,以后你給我發消息就提前發,重要的問題直接打電話,這是我的號碼。”

  “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不然女朋友肯定等著急了。”高似道擠出一絲笑容,順著樓梯走了下去。

  裴敏靜看著高似道的背影,眉頭緊緊地蹙在了一起,她這些年看了太多接觸到“靈”的概念后情緒崩潰的普通人,而這個人表現得太淡定了,“燈光下也會有陰影,邪惡一直存在于我們身邊。”

  走出伍馨香病院的高似道,站在大街邊上的路燈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就這樣自言自語了起來,“道理我都懂,可是鬼為什么不怕光啊……這叫我以后還怎么相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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