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空便是陰沉沉的,細細的雨絲夾在風中,比暢快的大雨更加惱人,落在臉上、手上直把人凍得瑟瑟發抖。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唯獨一位僧衣布鞋的年輕僧人走得不疾不徐,還有心思留意山間的蕭瑟風景。
“這位僧人,本店是炸豬排專門店,沒有素食的……”店員看到有僧人走進來,并沒有像接待一般客人那樣先遞上菜單,只是倒了一杯冰水端過去。
“施主還請代為通傳一聲,就說曹溪寺三代弟子常明,前來求見洪大老板。”這年輕僧人并非是來吃飯的,而是過來找人的。
若對方只說求見老板,服務員肯定隨口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但人家點明了要見的是“洪大老板”,那就只能是來見院長的了。南山的半山腰和山腳下最多的就是炸豬排店,而這家則是雙生院開的,相當于整個南山地下要塞的“前臺”。
“常明師傅還請稍等,我這就去稟告上級。”對方報出家門是曹溪寺,那便怠慢不得了,其他國家的人可能都沒聽說過曹溪寺這個名字,但在這里,它的全稱叫“大涵佛教總本山曹溪寺”,統領大半個涵國的佛教勢力。
過了不多時,一位今天輪休的中隊長從炸豬排店的外面走了進來,帶著他的副手在常明的面前坐下,“院長公務繁忙暫時不能脫身,還請常明師傅見諒,在下薛成量忝為青玉中隊隊長,不知此次求見院長是因為何事?”
“薛隊長,有些事情見不到洪院長我實在是不好開口啊。”常明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同時左手不斷捻動手中的念珠,顯得頗為不耐煩,“只怕薛隊長的級別不夠,對許多事情都不知道內情呢。”
“放肆,一個曹溪寺的三代弟子也敢口出狂言!”跟在薛成量身邊的副隊長明顯是個火爆脾氣,當場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們雙生院就算再怎么兩頭受氣,也是官方指定的唯一超能暴力機關,還沒到要受曹溪寺欺負的地步。
“坐下……常明師傅說笑了,我們雙生院跟你們不太一樣,對自己人可不搞欺上瞞下的那一套,真出了事情我這個中隊長應該還是能知曉內情的,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吧。”薛成量雖然也很生氣,但他的養氣功夫很好,喜怒不形于色。
“罪過,既然如此我便直說了,住持聽說雙生院的白狼中隊不告而取,拿走我佛門一件重寶,便著我來通知貴方交還,如果交還佛像且交出主事之人便既往不咎,如果不然就只好親自上門來……”常明施施然地說道。
“嘖。”薛成量重重地咋了一下舌頭,打斷了對方的話,說他們不告而取可是非常嚴重的指控了,“我忽然有些好奇,常明師傅是在寺里犯了錯,還是得罪了你們住持,不然他怎么會派你來送死?”
“你什么意思?”常明的眉頭皺到了一起,這態度跟他來時想象的可不太一樣。
“沒什么意思。”薛成量搖了搖頭忽然一拳揮出,整條手臂都變成了晶瑩剔透的青綠色玉石模樣,毫無阻礙地轟在了常明的胸口,將他打得倒飛而起又迅速落下,撞倒了一片桌椅板凳,不銹鋼餐具也散落了一地,“此妖人勾結邪魔,意圖謀害忠良,拿下。”
別看都是常字輩的三代弟子,常松是有特殊際遇才年紀輕輕就擁有不凡的實力,可這常明進門的時候被探測儀掃過,靈能只有區區二級的水平。這樣的貨色也敢大放厥詞,還大咧咧地要求見院長,看樣子是真的沒有挨過社會的毒打。
人被押進南山地下要塞的同時,洪青松氣得直跳腳,“胡鬧!誰給他權力那么做的?”
“還不是你自己?”這種話下屬們說是不敢當面說的,但一個個心里都這么想,副院長鄭恩河主動站出來,想要攬過此事的責任,“院長,這事兒責任主要在我,沒有整肅好內部走漏了風聲,才引來了不必要的麻煩。”
開運寺的那一戰是洪青松親自帶隊前去支援的,到了現場之后手尾處理得非常迅速,佛像更是第一時間就搬運上了車子,按理說外人是沒辦法知道他們帶走了佛像的,“當時現場還是很復雜的,就算真的有外人窺探也不足為奇,所以先不要懷疑咱們自己人,很容易就上了別人的惡當。”
“就算真的要說法,也是開運寺上門來找咱們,和他開運寺能有半毛錢的關系?”消息怎么走漏的且先不提,曹溪寺的住持直接派人上門來索要首先就顯得毫無道理,哪怕雙生院真的要還佛像,那也是還給開運寺,“讓我們交人就更不可能了。”
洪青松捏著下巴沉吟了許久,眉頭一直不得舒展,“如若只是曹溪寺上門來找麻煩,咱們應對起來不難,怕就怕他們勾結了其他勢力別有所圖。”他的心頭一直都有股山雨欲來的緊迫感。
雙生院是官方扶持并且背書的唯一超能暴力組織,獲得了在世俗世界的各種便利,卻也讓他們陷入了很多被動的境地,比如其他組織可以互相結盟互相守望,而他們卻只能獨善其身保持立場。鄭恩河也是沒轍了,盯著洪青松的眼睛,“院長,把地方幾支大隊的精銳抽調回首爾的事情,該提上日程了。”
“先把王海松召回來,他最近,也最強。”洪青松嘆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清潭洞一家裝修精致的咖啡館里,高似道坐在臨街的窗戶前看著下面的車流,而身穿風衣裴敏靜坐在他的對面,“那群人就是見錢眼開的瘋狗,你最近一段時間最好小心一點,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佛門中人是什么德性,高似道還是見識過的,有錢什么都好說,沒錢什么都面談。新舍洞的曹溪寺他前幾天還陪爹媽進去逛過,當時也沒覺得里面有什么神異之處,現在想來真正的山門應該不在此鬧市之中,“我自己會小心的,倒是你們,平時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要中了別人的陷阱。”
今天凌晨回去之后,高似道的這一覺睡得異常踏實,因為他終于體會了一把當許仙的快樂。當然,他沒喪心病狂到對噬元里美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樣做肯定要被動物保護組織找上門的,他之所以睡得安穩是因為有只大貓守護者他,不用時時刻刻都把心里的哪根弦繃著了,就像許仙有個大妖做老婆,也不用擔心會被欺負一樣。
“我們畢竟是專業人士,而你是外行人,不要以為自己的實力強大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這世上總有比你更強的人。”裴敏靜自己的血海深仇還沒有報完,不希望因為高似道而再添一筆。
“嗯,我懂。”噬元里美的怨豹龍形態雖然霸道,但在他看來跟伍馨香病院頂上被召喚出來的炎魔實力也就相當,對上高安東就遠遠不夠看了,而跟那頭北風之神放在一起更是毫無可比性。
出來喝咖啡是因為中間有個午休時間,馬上就要到點了高似道還得趕回公司去,哪怕他不是來正經做工作的,起碼也會遵守公司的規定,“裴隊長,謝謝你特意來提醒我,不過我現在要去上班了。”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還是教我努納吧。”白狼小隊的上班時間是傍晚到凌晨,大白天本來是她們睡覺休息的時間,今天是接到上級的警告之后特意來找高似道說這事兒的,所以只有她一個人來。
“我知道了,努納。”高似道聳聳肩,跟裴敏靜一起往店外走去,這時候小雨已經停了,不過天色依舊陰沉得厲害。他走到街邊本想幫忙攔一輛車,但目光越過馬路看向道路的另外一邊,忽然停住了腳步。
馬路的對面是一家711便利店,店門口并排放著兩個自動售貨機,賣的都是飲料。這些東西自然沒什么好看的,高似道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動售貨機的旁邊,那里的墻壁處灰撲撲的,露出了半邊鳥類的身子。
“努納,我們先回咖啡館。”高似道抓住裴敏靜的肩膀,又把她拉回了之前的店里。
“怎么了,你發現了襲擊者還是窺探者?”裴敏靜知道這位特別顧問不借助儀器就能感知到靈力波動,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都不是,還記得我兩天前給你說的那個出現在航空大學體育館里的事故物件嗎,我又看到他了,就在馬路的對面。”高似道只能看到一小半身子,但那羽毛的紋理和特殊的厭惡感,是不會有錯的,“叫人吧,我們直接上恐怕抓不住他。”
絕大多數特異存在都是見不得光的,倒不是他們都畏懼陽光,而是顯露了蹤跡之后容易遭到針對和抓捕,在大白天出來行動太容易暴露了。敢在白天就出來的,要么是無知,要么是無敵,“我已經呼叫支援了,五分鐘內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