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的獵食者總是很擅長隱藏自己,老虎、獅子、鱷魚等等都如此,在發難之前不會讓獵物都看到自己的身影。與之相反的,小型兩棲類、鳥類、昆蟲卻喜歡用鮮艷的顏色和猙獰的造型來給自己壯膽。
看到這個自稱櫻花莊園女主人的女鬼行事如此張揚,高似道雖說還不至于心生輕視,但是之前的那種擔憂明顯要淡了不少。比起這些存在了數百年的老怪物,他最缺乏的東西是底蘊,哪怕實力上強過對方也不敢大意,因為對方說不定打著打著就摸出個能將他反殺的大寶貝來。
“喲,這位小哥看著很是面生啊,可就算仰慕我也不該這樣攔在我的車架前,萬一我這些隨從反應過激傷了你的帥臉就不好了。”馬車轎廂的簾子被掀開了一條細縫,黑暗中出現了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朝高似道的方向看了過來。
“閣下就是櫻花莊園的女主人吧,在下曹溪寺門下比丘,法號常事,今日冒昧來訪是有事相商。”高似道一點都沒受影響,雙手在胸前合十,微微欠身抱上了名號。不過他腦殼沒壞,不可能告訴人家自己的真實身份,隨口編了個身份出來。
“常事?常字輩的居然還有你這樣的出色后輩,可真是不得了,大宗門的底蘊果然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比不得的。”馬車里的女鬼顯然對曹溪寺的事情十分了解,只聽一個法號便一副很懂的語氣。
高似道對此不置可否,他覺得自己認個常字輩沒什么問題,常松就是五級巔峰的靈能等級,雖然這是有著外物加持才得到的力量,可這個世界誰的力量不是“借”來的呢?他放下了合十的手掌,捏了一個毫相印。
六級的靈壓毫無保留的施放出來,一輪光暈出現在了高似道的腦后,端的是寶相莊嚴。
“原來是曹溪寺的高僧當面,小女子李純河這廂有禮了。”人都是現實的,女人就更加現實了,她之前只是單純覺得攔路的這個家伙很厲害,卻沒想到居然比她這個雄踞一方的霸主都厲害,感受到壓力之后里面表演起了變臉的絕活。
各家各派都由一些強大的靈體,不依附于人而單獨存在,李純河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她愿意的話有得是機會跟別人合而為一,但她還是覺得保持靈體的狀態最好,無拘無束不用受制于人。當然這樣也是有弊端的,就是更難抵抗亡者位面的召喚,稍有不慎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高似道見這女鬼語氣松動,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我兩天前曾向夜店戰神李順臣問詢開運寺那件東西的消息,他表示愿意以秘聞和他的龜甲船作為報酬,請我來找李小姐你的麻煩。”
“哦,常事大師可答應了么?”李純河問道。
“當然,我這不是來了么。”高似道點點頭,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那么常事大師準備怎么做?”李純河這回掀開簾子,從馬車的轎廂里飛了出來,只聽聲音還以為她會是個柔柔弱弱的羅裳女子,可出來之后卻完全是武將的打扮。只見她身著鮮花盔甲,手持七支刀,英氣逼人。
“當然是請,小姐獻頭。”高似道指印再變,以劍指點向前方,金光燦燦的靈力凝聚于一點,如同寶劍一般無堅不摧,這正是佛門的“金剛”之意。
“好膽!”李純河的靈力雖然稍遜了一籌,但此時不退反進,右手的七支刀挽出刀花迎男而上。這里是就是她的老巢上空,幾百個小弟就在下面看著,若是漏了怯以后還怎么有臉面帶隊伍?五級的野生靈體已經非常稀少了,但并非完全見不到,等著取她而代之的家伙光這櫻花莊園里就有兩個,所以絕對不能勢弱。
劍指與真劍碰撞,漫天靈力縱橫,似有道道金光飛射,似有漫天櫻花飄落。在普通人的眼里首爾的夜色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就好像看不見空氣中的各種射線一般,靈力也不是人類憑借肉眼就能觀察到的,這邊打得再熱鬧也只是會出現在具備靈能力的存在眼中。
“李莊主,你這武器實在不怎么樣。”高似道對歷史沒有什么研究,但他常玩的游戲里就有一款“御魂七支刀”,所以他專門去查過相關的知識。七支刀的原型是宗國的禮器,純粹用于裝飾,后來百濟的國王打造了一把上貢給了倭國的國王,懇求倭國不要趁人之危。
在隨這把刀一起呈送的文書上,百濟的官方姿態放得極低,幾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倭國不要打自己,但在自己的史書上卻寫下這是賜予倭國的禮物云云……可謂不要臉到了極致,放在現在跟某地區的大內宣一個味兒。
可惜百濟國王對自己的實力嚴重估算不足,他們極力討好的倭國確實消停了一段時間,沒有繼續在海邊進行劫掠,可得罪過的大唐卻驟然發難,他們轉眼就被帶路黨新羅人給坑得滅了國。大唐的十三萬大軍直接借道新羅,將百濟的四十座城屠戮一空,其宗室也被一網打盡,帶回本土當了奴隸。
這把刀可是不詳之器,乃是百濟國滅的象征。
“常事大師,你雖然實力不錯,可別忘了這里是我的地盤,幾千個屬下一起上,就算是神境強者也經不起這番消耗,可別逼我魚死網破。”李純河一交手就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佛門的靈能太克制她們這些陰柔的靈體了,要不是這個妖僧的技巧不行,只會憑借一身靈力蠻干,她一個照面就要隕落。
“魚是必定死的,網卻未必會破,李莊主何必如此苦苦掙扎呢,不如放下執著,早登極樂。”演和尚演得久了,高似道自己都入戲了,一張嘴就是又賤又欠的味兒。嘴上說著干擾對方心神的話,手上的招式也沒放下,提掌再推,沛然佛力將李純河橫掃了出去。
“我李氏族人,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怎么聽怎么違和,但李純河再次站起來了時候,堅強的模樣還是讓人動容。只是她這番英勇的模樣似乎沒能打動她那些手下,一個個全都逃掉了,就連剛才駕車的那個車夫都不見了蹤影,“我跟你拼了。”
七支刀破碎,六個分支全都掉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主干,不過這樣看上去反倒正常了許多,就如同一柄正常的短劍。李純河單膝跪地,在旁觀者驚異的眼神中將短劍插入了自己的胸口,雖然她只剩下靈體不會流血,可這把劍卻肉眼可見地在汲取她的力量。
沉沉夜色變得更暗,一道暗紫色的偉岸身影出現雜了李純河的身后,似乎是從無窮遠處降下的投影,那股恐怖的氣息,哪怕隔著多個世界也讓人心悸。這道投影是個女性形象,身后有數十柄長劍組成的劍輪,一看就是個用劍的強大存在。
身形凝實到了一定程度氣勢就停止了攀升,明顯到達極限了,主要還是因為李純河自身的能級不高,只能承受這樣的力量。她將劍拔出來一指,七支刀上的六個分支飛了起來,化作六把飛劍將高似道圍在中間不斷絞殺。
高似道有心想離開飛劍絞殺的范圍,可是他腳下的影子卻離開了地面,變成繩索將他的腳踝捆縛在半空,完全移動不了。沒有其他選擇的他只能硬抗,不斷在心里默念者著:“要堅強,要堅強。”
常松的靈體被獻祭給了另一個自己,所以此時高似道的靈力是繼承自開運寺里無名僧人的,也不知道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是從哪兒找來的,還強行塞進了自己的身體里面,但用起來是真的不錯。佛門講究“金剛不壞”,他的防御本就高得離譜,靈體高出一個級別就更有優勢了,這六柄飛劍砍得他是很慘,可一時間沒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還好,這女鬼的技能并不能持久,在高似道從鐵甲蛹變成巴大蝴之前就不行了,萎頓在地,用劍拄著自己才沒倒下,也不知道她一個靈體為什么會這樣。高似道此時也不好過,感覺自己身子變虛了不少,“逼出我的絕招,你足以自傲了,女人。”
“少廢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李純河可能是閑著沒事兒看了宗國的古裝電視劇,這話的臺詞腔太明顯了,別問她一個女鬼為什么會看電視劇,人家李順臣都變成鬼了,還不是照樣天天泡夜店。
金色的光從高似道的胳膊處飛出,毫無阻礙地切開了李純河的靈體,在她的胸口開了一個大洞,然后轟然炸裂了開來。他在空中伸手一招,一塊淡紫色的碎片被抓到了掌心,上面有著李純河獨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