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人手持錫杖,身披袈裟,緩步從轉角踏出,一伎生指夾煙鍋,和服露肩,娉婷自暗處而來,加上最初冒頭的鎧甲長刀武士,此三人瞬間形成掎角之勢,將高似道逼在角落。彼此之間雖然沒有交流,但能看得出來默契很足,配合無間,幾乎封死了他全部的走位空間。
“可惜了,本以為最后會上正餐,結果最后端上來的卻是臭魚爛蝦。”高似道的言語中帶著明顯的不屑,表情也一副瞧不起這三個家伙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去下館子的老饕,本來吃得挺好,臨走卻被廚子糊弄了一樣。
高似道這段時間沒有荒廢自己的時間,靈能等級已經達到了六級,而這三個人都只是五級而已。理論上十個五級靈能者的靈能加起來,才跟一個六級的靈能者持平,他蔑視這些人并不算托大,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最窩火的不是這三個保鏢,而是被分割在一邊的延明宮拓也,因為在高似道的話語中,顯然沒有把他算做戰力。對于一個有理想有尊嚴的大男人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相比于躲在暗影之中運籌帷幄,他還是更想要帶頭沖鋒。
藝伎將煙鍋一轉握住桿子,然后在手掌心敲了一下,看似熄滅的煙鍋里陡然迸射出一團火星,向高似道的頭上籠罩了過去。僧人同時發難,將錫杖高高舉過頭頂,隔著老遠來了一招力劈華山。
高似道左手輕抬,僧人便感覺自己手中的錫杖要飛出自己的掌控,他一身本事都在這根錫杖上,此時自然不愿松手,結果整個人都被帶著踉蹌了一步。右手再壓,漫天的火星就好像射入了電磁場的電流一樣向下發生了偏轉,兜頭射到了這個僧人的身上。
僧人身上的袈裟似乎不是凡品,上面寶光流轉抵擋了絕大部分的傷害,但是腦袋卻沒有得到很好的防護,青皮光頭上被燙得全是紅色的小點。他這袈裟跟毗盧冠是一套,防御是沒有死角的,只可惜帽子被另一處寺廟收藏,好端端的套裝硬是被拆散了,“借力打力,閣下好手段。”
這世界強者為尊,崔海娜看著柔柔弱弱的,身材還跟小學生一樣,但是她的“中之人”高似道實力強橫,這三個人哪怕站在一起,也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他們現在已經不想自己是否能戰勝這個女人了,只想著盡量拖延時間,只要延明宮拓也親王得到了大陣的加持,局面立馬就會兩極反轉。
花魁打扮的藝伎行頭很是繁復,特別腳上那雙高得離譜的鞋子,讓她很難快速移動,所以防御的事情全都交給了武士和僧人,她躲在中堅專心釋放遠程攻擊。把煙鍋放在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飛快地吐出。
“青冥,刀曙。”羅煙似箭,直射面門,煙里藏刀,兇險萬分。
這一招十分陰險,藝伎吐出的煙箭本身就威力非凡,而這還只是為了藏匿刀光的虛招而已,直到近身時一柄靈能構成的青綠色長刀穿破煙塵,無可阻擋地飛了出來。高似道見到煙箭襲來雙掌一合,強風霸道地吹散了蘊含烈火屬性靈能的煙塵,但這藏匿其中的刀光卻已經十分近了,讓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著!”藝伎的臉上涂著厚重的白粉,只有一點櫻唇朱紅似滴血,此時她柳眉倒豎,露出虎牙,看著異常猙獰。
噹!因為黑玉的關系,高似道這段時間戰斗時都是黑暗系的畫風,可此時他的身上卻發出了耀眼的金光,這是曹溪寺得道高僧的佛門靈能演化的護罩,“我是教拳腳武術的老板,練鐵砂掌耍楊家槍,硬底子功夫最擅長,還會金鐘罩和鐵布衫……”
“閣下在說什么?”偷襲失敗,道倒沒給這三人帶來太大的挫敗感,他們本來就沒想過靠這種手段贏下一個比她們強大那么多的對手。如果能得手自然是好事,但要是沒能建功也沒有太大問題。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高似道也是情急之下試一試的,誰知道佛門的靈能防護能力這么強,比他當初的白色相簿還好用。這東西勝在隱蔽性強,套著冰甲的時候人家一看就知道他的防御力高,可現在這模樣誰能知道他一個柔弱女子竟然可以用頭擋刀呢?
“莫要小瞧了人!”藝伎打扮的女人眼光中直冒火,雖然她的面容被濃厚的妝容給遮擋住了,但一定沒有崔海娜好看,因為她眼神中的羨慕嫉妒非常明顯。這是女人怎么都擺脫不了的本能,哪怕到了神垕赫拉那個境界,依然會妒忌比自己好看的同性。
“拜托,你們很弱誒。”高似道攤開一雙嫩白的小手,現在這體形讓他看上去氣勢全無,但該裝的時候就不能太客氣。從一開始他就坐在站臺旁邊的長椅上,背靠著墻沒有挪過位置,只是動了動胳膊而已,要不是不做動作實在太別扭,其實他連胳膊都可以不抬。
“閣下不用故弄玄虛,從剛才開始您就一直留手,是擔心動靜太大招惹來更強大的競爭對手吧。”僧人的目光一凜,他能感受得出來對面身上的靈能,屬性和他是差不多的,只是更加精純而已。
按照這兩次出手的結果來判斷,這個女人想弄死他們三人并不太難,可卻一直被動地坐在長椅上,都沒起身活動過,顯然是有顧慮的。能夠給到這個強者壓力的,顯然不是他們這三個五級的普通高手,而是在地表亂戰的大人物們。
圣公會兩個七級的,地網兩個七級的,曹溪寺一個七級的,還有藏在暗處沒有露面的其他高手,肯定不是這個只有六級的女人可以招惹得起的。很顯然,這女人和他們一樣也在等大陣的獻祭完成,想在這里搶奪最后的果實。
延明宮拓也的面色非常陰沉,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相當不好,但他也不是太過擔心,因為這《十長生獻壽圖》很是霸道,他準備了這么多年才有信心承受這么大規模獻祭后的氣運加持。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貿然行動,只會遭受大陣的反噬,所以他的心里巴不得這女人待會兒上去試一試。
被大陣匯聚的靈氣直接灌體,就算不死也肯定要受重傷,屆時就容易對付得多了。
地表上的局面從一開始的處處亂戰,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只有最強橫的幾方勢力還能站得住位置。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戴安神父,他雖然鬼迷心竅做了錯誤的應對,但畢竟戰斗經驗豐富,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用壓箱底的寶物將龜蛇控制住了。
那是一枚道釘,看上去黑不溜丟的,似乎就是用來固定鐵軌的玩意兒,然而這是一根用圣銀打造出來又經過上任教宗親自祝福的圣器。制造出這枚道釘,是為了對付血族之王尼古拉伯爵,一度成功地將其禁錮住,釘在了教廷的底下牢獄深處,只不過后來尼古拉伯爵被他的弟弟狼王威廉給救出來了。
這圣器諸邪不侵,尼古拉沒法帶走,所以留在了監牢之中,并且禁錮吸血鬼之王的這么多年讓它得到了莫大的加強。這玩意兒是教廷賜予北米教區充場面的,不過最重卻到了戴安神父的手里。
此時龜蛇的尾巴被這道釘給釘在了地上,一身本事十成只能施展出來三成,哪怕比戴安神父強也只能被動挨打。大主教考斯特也對這只人造的合成怪物恩和感興趣,因為這七級巔峰的戰力還是被封印之后的表現,若是解除其背上的封印必然會突破神境。
教廷已經多年沒有新的神境強者誕生了,曾經被稱作最有希望晉階神境的他也蹉跎了不少歲月,至今沒能跨出那一步。在其他勢力不斷成長的情況下,原地踏步就等于在倒退,而這個怪物若能收為己用,會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王健康和龔楊庭能看得出來那怪物背上的禁止是他們道家的前輩下的,但很明顯不是他們自己的前輩,別的門派有事情他們并不好插手,在說這個神境的怪物明顯心智出了問題,根本不會受人控制,所以他們才沒有過去攙和一腳,真的到了手里也只會是麻煩而落不下多少好處。
“這只怪物可以由你們教廷收走,甚至石碑也不用留下,但剩下的事情可就跟你們沒有關系了。”曹溪寺的覺智很想說一句“老衲見此物與我佛有緣”,但他的實力本來就不如考斯特大主教強大,再加上一個戴安神父就更打不過了,只能以退為進。
“覺智大師,貴寺最近是不是要有什么大動作,怎么都見不到其他人出現?”戴安神父看向新舍洞的方向,那里就是曹溪寺的本寺所在。按理說這邊的動靜這么大,曹溪寺的支援應該最快到達才對,可這么老半天都了都見不到有人來,這很奇怪。
“這就不勞神父費心了,哼。”覺智冷哼一聲,拒絕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