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果然是行家，這方子還真是熬湯的。”李延成表情十分尷尬，他為了防止被有心人看出去問題來，特意上網搜索了幾味藥的名稱，寫在一起混淆視聽，本以為自己的偽裝應該很難被看穿才對，可誰知道人家一語就道破了他的真正目的。
“還真是熬湯用的？這么些東西擱在一塊兒，那您可得多放點蔥姜了，不然那苦味肯定夠受了。”做生意么，哪怕再怎么著也不能駁了顧客的面子，老板也不好意思說李警官您被人騙了，只好告訴他這些東西燉湯不好喝。
“這是一個熟人給的方子，說是用這些東西跟鰻魚一起熬湯特別……特別有幫助。”李延成摸了摸鼻子，他自己對中藥一竅不通，怕說得太多反而會暴露更多問題，就沒提任何具體功效，隨口找了個藉口。
“鰻魚好啊，對咱們男人是有幫助，這人一旦要是到了中年，各種疾病就會一個接一個地到來，不得不保養啊。”店老板說著各種疾病，可抓藥的時候頻頻看向李延成，露出男人都會懂的笑容。
終于拎上黑色的塑料袋，把藥材都從店里拿了出來，李延成才松了一口氣，這些賣藥的嘴皮子也太強了，他一個專門搞刑偵的都被套了不少話，要是個沒經驗的普通人進了他們的店，怕是存款密碼都能被套出來，想賣點藥給你還不是輕而易舉？
賣魚的就在馬路對面的京東市場，而且巧的是買魚的攤位恰好就在距離藥令市場最近的一邊，他都沒有推自己的摩托車，直接從人行橫道上走了過去。這個時候鰻魚是比較難買的，因為新鮮的鰻魚早上就被飯店訂走了，而冷凍的鰻魚又沒有市場，所以他走了好幾家居然都沒看到有活鰻賣。
“難道要去飯店買嗎？”雖然飯店里的鰻魚都是鮮活的，他家附近的海鮮燒烤店就有得賣，但李延成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過去的話未必能趕得上“晝夜交替”時間，而且價格跟市場這里也必然不會一樣。
正走著，前面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店面吸引了李延成的注意，人家的浴缸里就有幾條半死不活的鰻魚在缸底趴著。正當他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忽然出現了幾個穿著時髦的小青年，其中一個抬腳就踹在了擺在路邊的橡膠盆上，“呀，尹昌浩，就說你平時身上怎么一股海魚的腥臭味，原來傳聞是真的啊。”
“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店里坐著的小伙子套著連褲的膠鞋，身上穿著破爛棉襖，有著十分成熟的面孔，完全就是個魚店老板的打扮，不過他手里拿著一本高三的數學參考書，顯然還是個在校的高中學生。
“嘖，想知道你住那里還不容易，找老師翻翻聯絡本不就知道了。”學校為了跟家長聯系，每個班主任都會把學生的家庭住址和保護者聯系電話登記在冊，但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給學生翻看的，這幾個小青年如此囂張，看樣子家里的背景很不簡單。
“在學校里我可以忍一忍，但是在這里你們最好別惹我。”尹昌浩把書扔在了旁邊的柜子上，捏著拳頭怒目相視。
“狗崽子，你又想被打了是嗎？你忍，你忍個西吧￥#&啊，是我們忍你好不好，跟你這種人在一個班里上課，我們丟臉到連跟別人打招呼都不好意思，你還去上個鬼的學，滾回這里老老實實做個賣魚佬不好么？”站在最前面的年輕男子雙手插兜，幾個人里就數他最拽，而且看上去還是這幾個人里面領頭的那個。
“嘖嘖，別這么說嘛，沒看到人家這么用功嗎，看店的時候也不忘了看書，將來說不定能考個好大學，然后進電子廠打工呢。”幾個人里唯一的一個女人，模樣比身邊的男性同伴更加尖酸刻薄，“我們就慘了，只能接受家里的安排上個私立大學，哪怕考得再差也能進，延世大學還是梨花女子大學，還真是難選呢。”
“你們來確認過就夠了吧，別妨礙我做生意。”尹昌浩強忍著憤怒說道，他能看得出來站在門口的李延成是想要買魚的。
“我們可是來關心同學的，干嘛這么著急趕我們走呢？”為首的男人笑著走近了店里，站在魚缸面前觀賞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佝僂著背的中年女人從后面走了出來，看到幾個年輕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向自己的兒子比劃起了手語，“兒子，這是你們一個學校的同學嗎，我看著有點眼熟。”
“阿姨，我們都是他的朋友。”其中一個男生忽然跟著比劃起了手語，還用手指了指尹昌浩的方向，不過他嘴里說的卻是完全不想關的話，“尹昌浩，為了逗你媽開心，我可是特意學了一個下午的手語呢，感動不感動？”
尹昌浩見到自己的母親出來，哪怕再生氣也不敢發作，因為他不想自己的母親擔心，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學校里受了人欺負，肯定會難過自責的，“媽，我跟他們去玩一會兒，您不要擔心。”
“不用，我們就不耽誤你們做生意了。”那個男生打著手語，嘴里卻在嘲諷尹昌浩，“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誰愿意跟你一個賣魚的玩，躲都還來不及呢，你就在這里陪你的殘疾老媽吧。”
唯一的女生笑著跟尹昌浩的母親擺擺手，卻在轉身離開時裝作不小心，一腳碰翻了旁邊的紅色塑料桶，里面的幾條魚立刻順著水淌到了外面的路上，她一臉抱歉，卻在轉過頭去沖同伴們做了個鬼臉。
尹昌浩一把抄起桌子殺魚用的漁師短刀，卻被李延成擋住了身位按住了胳膊，笑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值得，然后忽然蹲下來去撿那些魚，“這些魚活蹦亂跳的，看樣子鮮度不錯，我都要了。”
目送幾個在學校霸凌自己，放寒假還陰魂不散的同學，尹昌浩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沒有把刀拔出來，“謝謝了，大叔。”
“先給我來兩條鰻魚，一定要鮮活有勁兒的，順便再說說你的故事吧。”李延成順著對方的目光，也跟著看向那幾個流里流氣的學生，忽然覺得自己的儀式未必要費太大的事兒，“材料”眼前就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