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錢青石曾經遇到過。
當初他和王員外請天帝成契的時候,當時就被這眼神瞟了一眼。
現在是直接對視。
渾身像是被眼神洞穿,直接刺入靈魂,昆侖淵造化石像是被點燃了一般,那三道劍圣虛影浮現在錢青石身前,妄圖抵擋那眼神。
“咦……”
錢青石聽到一聲讓他靈魂顫抖的聲音,那雙眼睛的主人充滿了好奇的一聲輕咦。
那聲音闖過虛影的阻攔,撞在他靈魂上,幾乎讓他神魂崩潰。
在天元山里,那四人身上飛過來的神秘氣息,如同輕紗一般從錢青石靈魂上揭了起來。
模糊著,錢青石看到了有人對著自己叩拜的畫面。
“是信仰轉換成的氣息。”
心中有了一絲明悟,不過痛苦并沒有減少。
天道筑基在最后關頭,總會被天道賜予一些特別的東西,游戲里叫逆天改命,這邊叫后天氣運。
而錢青石仿佛是一件特別讓天道納悶的東西,注視了良久,都沒有賜予他什么氣運,反而因為好奇要把置于死地一般。
最終就要在錢青石扛不住的時候,天道的注視消失了。
渾身燒灼的感覺讓他幾乎不能動彈,躺在通碧葫蘆上,用念力指揮著葫蘆往正下方落去。
他剛一落地,天上就下起了暴雨,嘩啦啦的雨點打在地上,漫山遍野都是迷蒙的水霧,錢青石躺在葫蘆上,看著云海電蛇狂舞,心想總算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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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城隍高塔里留宿的胡方源本是一名江湖散修,陰差陽錯與當地城隍爺江深認識了,一來二去兩人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一個江湖野修一個孤竹城隍,兩人每年都相約在開春之時在城中相會。
胡方源帶著新收的弟子,住在這城隍廟后的高塔中,天還沒亮就被江深叫醒,兩人站在塔頂樓閣望著突然下起的傾盆大雨,透過雨幕能看到遠處的山上雷鳴電閃。
“我說,城隍爺,你大清早就讓我起來陪你看雨?”
打了個哈欠,胡方源慢條斯理的開始系自己的道袍。
眼前這位好友據說以前是一個讀書人,曾經短暫在京中做官,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事,卷入了一樁冤案,百年后新帝登機,洗刷冤案,為了彌補,給他封了個孤竹城隍的陰司官位。
受了多年的香火,他靠著那份敕封的圣旨成就了一份金身,倒是沒瞧不起胡方源江湖散修的身份。
還記得當日初次來城隍廟中,饑寒交迫,這里的廟祝那個死老頭對他又打又罵,要趕他離開,他繞了一圈,等那廟祝喝醉,跑到城隍廟里偷吃貢品,東躲西藏到了廟后的高塔中。
結果就遇到了以人身示人的江深,胡方源還以為兩人是同病相憐,當夜與這城隍爺分食貢品,稱兄道弟,想起來至今都還引他發笑。
江深皺著眉頭,指著雨幕中遠方雷電處,說道:
“今日此地應該沒有這場雨,真是奇了怪了。”
胡方源緊了緊身上的道袍,他可不像江深,畢竟還是肉體凡胎,有缺筑基十幾年的人,境界再無寸進,不過時間久了也習慣了,他靠在門柱上,揉著眼睛說道:“興許是井中那條母龍,私下跑出去撒歡了,待會兒回來就對了”
“不對啊,不可能是她……”
江深說著就要躍出樓閣,前去城外查看。
“慢著慢著!”
胡方源拉住他,這城外又不是他管轄的地方,那名字都沒的山,估計連個山神土地都沒有,陰神去那雷鳴之地挨上一記,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城隍老爺在這呆著,我去幫您老人家看看。”
胡方源從手里拿出一方硯臺,沾了點雨水,用手指在硯臺上攪動了一番,一堆黑黢黢的墨汁浮空而起。
那墨汁一陣蠕動,竟然變成另外一個胡方源,不論氣息還是樣貌穿著,都一模一樣,他對著二人拱了拱手,轉身一躍飛進了雨幕中。
“你這水靈根的本命物倒是我見過最好用的,只要墨汁不絕,你這分身幾乎就能當真身用。”
胡方源嘿嘿一笑,輕撫著下巴上僅剩不多的一撮胡子,得意說道:
“他們那些人,境界高,眼界高,哪會專門在筑基境界就蓄養本命物,只有我這種有缺筑基的人,才會花上好些年,來養一件本命物,若是我也能完美筑基,哪還需要這硯臺。”
有那么一絲炫耀和得意,更多是一種無奈,江深嘆了口氣,拍了拍老友肩膀,兩人將目光望向雨幕,此刻那處雷云仿佛要壓到山頭之上。
胡方源的分身在這雨幕中穿梭仿佛是一道幻影,水系靈根在雨天如魚得水。
到了幾里外的,他就不敢再接近了。
他看到一道道雷電瘋狂的劈在山頭上,仿佛要把這山給削平。
“這是有什么天材地寶要出世了?”
胡方源搓了搓手,看這架勢,倒是和江湖傳聞的某些寶物出世前的樣子有些相像。
莫非平凡了這么多年,今天就要發達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老年窮?
雷電劈下的速度非常快,害怕被波及到,胡方源只得遠遠的看著,等著這場雷暴停下來。
“這要是人跑進去,還不連骨頭都劈沒了……”
看著這架勢,井里那條母龍恐怕沒這本事,這雷仿佛不要靈力似的一個勁的落。
等了半天,也沒見著雷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強。
“邪門了!”
那雷電就像反復在追逐著什么,不斷地像耕地似的,來來回回在山林中劈下,將漫山的大樹都劈的燃燒了起來。
“娘的,這雷公是瘋了不成!”
胡方源是不敢再呆了,分身當即化作一團幻影,極速返回了城中。
塔上的江深和胡方源,早就知道了那里發生的情況,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的江深不得已,去了趟城中的老井,他有些事情要請教一下活了無盡歲月的母龍。
不一會兒胡方源就看到兩道光從老井中升起,直直飛入云中。
定是江深和母龍一同去查看狀況了。
一條年邁瘸腿斷角的老母龍晃晃悠悠的飛在云中,鱗片都掉了不少的她,只看了一眼就淡定的說道:
“這是有人在渡天劫。”
“天劫?”
江深有些不敢相信,這天劫可不常見,更別說孤竹城這個偏遠之地,聽說天劫有些修士進入元嬰期的時候能夠碰到,碰到的人,十個有三個能夠過,其他的都是直接灰飛煙滅,這里什么時候來了個元嬰期修士來渡劫?
越飛越近,龍屬天然的水風雷三靈根親和,有恃無恐的進入了天劫范圍,江深心驚膽戰的跟著母龍,感受著天劫之威,這是劈人的?看那山頭的大花崗巖都被劈的焦黑,一路火光四色。
“有人!”
江深看到一個人坐在葫蘆上,飛快的在山林中穿梭,身上籠罩著一層金光,雷電就在他屁股后面亂竄,那微弱的金光將偶爾劈下的雷電直接彈到一旁,看起來驚險萬分,搖搖欲墜,卻詭異的毫發無損。
“我就說嘛,肯定是有人渡劫,不過看來,這人倒是很厲害,本來渡劫是硬抗天劫數次,他倒是取巧,居然與天劫兜圈子,挨了幾下也都是些小劫雷,看他樣子是慢慢湊夠劫雷數,不知道那金光是何寶貝,居然能夠抗下那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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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縱著通碧葫蘆不斷變換著方位,錢青石有些苦不堪言。
這雷劫怎么像是無窮無盡一般,明明自己已經成功提升到了筑基境界,而且還被天道視J了好幾分鐘。
但為什么還有這雷劫要挨?
這不正常,挨了起碼十來分鐘的雷劈,錢青石已經精疲力盡,雷劫像是不過癮,越來越多,這特么不是失敗者才會挨的東西嗎。
難道是被天道注視后,得到了特別的“獎勵”?
又躲過了一道雷劫,錢青石右前方的大樹直接被炸了個粉碎,木屑紛飛,仿佛雨點般砸在葫蘆和羅盤的護體金光上,一分神差點被那最粗的雷抽個大獎,這時候想別的東西,無疑有些作死。
他趕忙收斂心神,不去想到底為什么,現在就是無限的躲下去,還好當初被卿石劈過,有些經驗,這雷落下來的時候,身上的汗毛總會自然而然的豎起,憑借這點,就像走鋼絲似的,不斷的操作的葫蘆在空中加速減速。
嘴里不要錢的塞著大還丹,十三兩銀子一顆比起命來還是不算什么,丟下見底的瓶子,生出一股無力感。
“吃完了!”
在來雷劫這護體金光就沒了。
“啵!”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一道小劫雷,一下劈中了錢青石,那護體金光就像泡泡似破裂開來。
“完了!”
錢青石身上的靈氣一空,所有的防御都沒有了。
雷云這時候靜止了一息,像是看到了絕佳的機會,突然一道超過剛才數倍大的劫雷,帶走著全部雷云中剩余的雷電,筆直從云海落下,仿佛一汪銀色的湖水。
那觀戰的母龍全身鱗片被驚的咔嚓作響,與城隍江深異口同聲道:
“完了!”
那劫雷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轟了下去,直接將那渡劫的人籠罩在其中。
一瞬間,雨停,風止,仿佛所有的力量全數化為了雷海。
雷海下,陡然金光大作。
寂靜中,兩人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劍鳴。
“吼!”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高亢龍嘯,雷海一分為二,一道金光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