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峰下。
山腰間一處山洞中。
外面大雨傾盆,水霧彌漫。
雨點激起的泥土的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外面山風吹得呼呼作響,火光映照下,洞口外樹枝雜草影影綽綽,像是有鬼怪在雨夜中張牙舞爪。
洞口不遠,一避風處,生了一堆火。
在錢、蕭二人眼前,這位昆吾山弟子,正在侃侃而談。
不論是對于道藏經文的理解,還是對于修為境界的見解,都簡單明了,聽得蕭時也大呼過癮。
當然,在一旁的錢青石例外。
他聽到這些理論臉上沒有表現任何的情緒,心里卻在犯嘀咕。
剛剛從天元山回來,腦子里還帶著一部《無求訣》,蕭飛云對于說法道心的見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錢青石發現正好與無求訣一些理論相左。
不過當他看到蕭時也這家伙,一個勁點頭的模樣,看樣子果然是受益匪淺。
他選擇了閉嘴,默默的聽著。
畢竟修行之路千千萬,合適自己的不一定適合別人。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蕭飛云的道心論述,他稱其為御心。
講究一個引欲而行,不斷引誘道心,往自己目標而去。
而《無求訣》中講究一個不太一樣的理論。
見真而無求。
和星耀宮降服心猿意馬的口訣有異曲同工之妙,先見結果說本質,再問道心,見識到真正的本源,所謂的無求,是對于沿途產生的各種欲望的無求。
錢青石暗自思量,本來自己的丹室道心就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適合自己的功法之類,他全由劍癡屬性來判斷好壞。
所以對于他人的修行來說。
這種東西照搬本來就不適用。
所以那理論也說不準好與不好。
索性自己就在一邊看著,聽著就行了。
聽著對方侃侃而談,他倒是覺得有些地方,好像也很有點道理的模樣。
但是卻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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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心中暗道:
“沒有讓自己的劍癡屬性激發出來,看來《無求訣》對于我的道心劍更加的有用。”
所以現場,就蕭時也和蕭飛云的聊得很起勁。
錢青石聽了一會兒,時而因為兩種觀念相左,而神游天外。
不一會兒蕭飛云手上的雞終于烤好。
卻只有兩只,蕭飛云歉意的看了一眼錢青石,
后者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餓,讓他們兩人吃。
而蕭時也說著就要扯下一半與錢青石分食,那蕭飛云當即也照做。
引的錢青石暗暗皺眉。
蕭飛云像是有意討好蕭時也,投其所好的模樣。
不過再三表示自己沒有吃的欲望,于是他們兩人才吃喝起來。
等兩人吃喝起來,就開始聊著些山下的事情。
在一旁的錢青石頓時失去了興趣。
起身拱手告罪了一聲,便走向了一旁。
等兩人徹底無視自己后。
他來到洞中深處,盤腿打坐入定,然后開始參悟《無求訣》。
無求訣,說的更加通俗一點,它像是先畫靶子,再來描繪箭的軌跡,錢青石道心劍在參悟的時候,在丹室中發出蒙蒙亮光,那些晦澀要義,只能通過劍癡屬性來引導。
他腦中的理解,仿佛是憑空而生,像是自帶了個非常厲害的老師。
一段段理解刻入腦海中。
時間緩緩前進著。
等到錢青石將無求訣分上中下三部。
第一部參悟完畢后,就需要開始運用純熟后,再參悟中部,運用起無求訣,心法發動后,渾身大震,整個人瞬間陷入一種靈魂離體的狀態。
“無求訣的第一境界——凈空。”
意識體離開了身體數尺,他看著身下還在盤坐的軀體,以及不遠處還在亮著的火光,按照心法所講,默默的等待著。
果然。
不會兒,一段段虛無縹緲的經文口訣,出現在他耳畔,就是剛才他理解的那些無求訣上部。
緊接著,他又被這些東西,將意識體拉了回去。
當意識再次進入肉體內,頓時感覺肉身雜念,已經被清理一空,思維更加清晰了許多。
凈空,清凈識海,空我無求。
他不知道本來的無求訣到底是怎么修煉,需要多少的時間來參悟。
劍癡屬性配合下的無求訣,倒有些像個半自動的修煉游戲,腦中只要能夠理解,摸到那么一丁點意思,就能馬上參悟一段。
等到無求訣不斷被他參悟,他感覺自己丹室中的道心劍又變長了一些。
丹室中的靈氣湖,開始自然而然的凝結出晶體。
進入結晶期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道心劍已經提前進入了下一個階段,所以心境拉著本身境界開始提升。
這也就是無求訣另外一個厲害的地方。
四周的靈氣開始不斷的涌進來,然后再被萬劍丹室抽絲剝繭,提取最純凈的靈氣。
不一會兒,就凝聚了好大一團靈根靈氣,懸浮在錢青石四周。
仿佛一團薄薄的霧靄。
外面兩人倒是因為雨聲,還有風聲完全沒有注意到山洞內部的錢青石。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錢青石默默的修煉著。
再次睜開眼睛。
天色已經大亮,山林間的鳥叫聲,從外面傳來。
顧盼間,他眼中有精光乍現,現在整個人的氣息更加凝練。
伸了個懶腰,渾身爆發出一陣響聲。
忙活了一夜,卻還差點火候。
雖然靈氣湖已經全部結晶,但是還需要壓縮成小的一方靈氣結晶。
那時候才叫結晶期。
另外,參考了一下在眉心深處,龍壁上記錄的星耀宮功法。
發現功法里,還有一道任務,需要將道心劍沉入凝結的結晶中,完全融合再壓縮,然后進入結晶期。
所以現在靈氣量應該是無線接近結晶期,但是實際還是筑基期。
還需要道心入主和結晶壓縮。
這就是所謂半只腳在門外,半只腳在門內。
只差最后一腳了。
但也不急著這一會兒了。
“……嗯?怪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間好像過的有些久了。
終于還是心生疑惑,他才從這狀態里脫離出來。
蕭時也這家伙這么還沒有叫自己。
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發現火堆已經熄滅。
洞口旁,蕭時也毯子也沒收。
錢青石摸了摸,涼的。
火堆柴火燒的發白,刨開最深處,還有些許火星,說明已經熄滅了一兩個時辰了。
“人呢?”
錢青石想不明白,這家伙和昨天晚上的蕭飛云去什么地方了。
從袖中喚出天機羅盤。
還好,昨天已經在竹林里,給這家伙打上了標記。
閉眼感應,有些吃驚。
竟然遠在二三十里外。
他站在洞口,往標記的方向望去。
透過層層疊疊的云霧。
他目光落在遠處的峽谷處。
發現就在昨天上山時,這家伙說的那個什么流星砍出來的峽谷?。
他什么時候跑過去的?
難道是用了飛行法寶?
而且連什么個信都沒留給自己?
有些反常啊……
叉腰站在洞口,錢青石看著還丟在地上的毯子,撓了撓頭,這家伙看來走的有些匆忙……
或許是早上天還沒亮,臨時起意要過去看看。
是因為他那個本家嗎?
昨天晚上,看他們兩人還聊的挺開心的。
想了想,又沉吟了片刻,才自言自語說道:
“在昆吾山上,這小子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名門正派,搞一個云夢州的世家子弟……不太可能。
又在洞口等了一個時辰,發現對方還是沒有回來的打算。
這會兒飛過去不太現實,至少都要在山上拿到許可才行。
但是自己走了,有怕這個逼突然回來,到處找他。
于是就用木炭,在石壁上留了幾行字。
說自己先去山上了,若是回來看到,便直接上山即可。
丟下木炭,又張望了一下附近,確認沒有留下別的什么線索,錢青石揉了揉自己的臉,準備再次啟程。
彎腰將蕭時也的毯子撿了起來。
收進了自己的袖中空間,這小子買的東西都還挺貴的,像又是西妖州的貨物。
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突然回想起昨天那個蕭飛云,這家伙倒是有些像帶著好感度模塊的人,蕭時也這么難搞的刺頭,他都能聊得嗨起。
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蕭時也走了,不應該連個話都不留吧。
不過想來,這家伙也有可能干的出這種事。
帶著一肚子疑惑,他繼續往上山走去。
上了山,若是那家伙還不來,他就在天黑前想辦法去一趟峽谷處。
山路崎嶇,還好風景不錯,從沒見過的野生動物也時常出沒,甚至還有老虎豹子之類,不過只需要圣陽從他領口冒出個頭來,這些野獸都嚇得拔腿就跑。
這讓小傻鳥得意非常。
但當她想出來耀武耀威的時候。
又被錢青石塞了回去。
這種神話故事里才有的神獸,還是不要冒頭的好。
懷璧其罪的道理,錢青石還是懂的。
一只神話時代就有前科的鳥,總歸不是什么好鳥。
萬一被人找個接口,抓走了,總歸是虧。
一路有驚無險,雖然遇到些猛獸,但是卻在劍氣下,戰戰兢兢的溜走了。
終于,快步攀登,爬了好一陣,到了地勢平緩的一個地方。
這里剛好與云海平齊,云朵流淌才林間,霧氣彌漫。
再往上面看去。
地勢稍高的地方,能看到一條人為修筑的道路。
長長的出了口氣,終于要完成昆吾山登山壯舉了……
錢青石腿肚子鉆筋,硬挺著,從這里繼續攀爬而上。
上了道路,佝僂著腰,手撐著大腿,緩了一會兒,才抬起頭。
放眼望去,果然,前方的地勢更高的地方,有更多人為修筑的痕跡。
看來是進入紫霄峰的峰頂范圍了。
“累死了……”
錘了下大腿,有些發酸,真想找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自己是修士,為啥要來干這種體力活。
不過還好,眼前馬山就到頂了。
一路沿著高于云海的通道向上,身下數尺就是云海,感覺真是奇妙。
拾階而上,穿過低矮的灌木叢來中修建的臺階,映入眼前的是一輪紅日。
錢青石已經從西山道成功的攀爬上了昆吾山。
而眼前云海上的紅日,發出萬道霞光。
一汪不大的寒潭出現在錢青石面前,寒潭邊有一塊巨石,上面用朱紅色的赤霄描繪了“聞道”兩字。
這里山勢一改陡峭崎嶇。
放眼山頂,變得極為寬敞。
寒潭遠處,他看到還有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上,聳立著一座大殿。
在陽光的照耀下,紫色瑞氣蒸騰,有鐘鼎敲擊的聲音傳來。
廣場上更是有人影浮動,只是隔得有些遠,看不太真切。
山頂居然有這么寬。
還只是昆吾山最西邊的紫霄一脈。
剩下四座山峰,最高的還要在看東方的朝日峰。
錢青石爬了這么久,也累的夠嗆,打算來到寒潭邊洗了個臉。
一邊捧起冰涼刺骨的潭水,往臉上撲,一邊嘀嘀咕咕的吐槽道:
“這昆吾山不準人用飛行法寶,莫不是想多培養幾個秦苗一樣的武道天才?”
還沒等他繼續吐槽,心有所感,豁然回首。
發現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了一個道士,年紀不大,樸素的青衣道袍,蓮花冠,沒帶武器,雙手籠著大袖,彎著腰,歪著頭一臉好奇看著錢青石:
“道友你在干什么?”
錢青石趕忙起來,上下打量這人。
突然想起洛豐緣也是這幅打扮。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回答道:
“那個……在洗臉。”
小道士摸了摸頭,有些呆呆的指著寒潭旁的石頭說道:
“可這是杜羨祖師當年聽天上仙人講道的地方……”
錢青石:“……”
“壞了,不懂規矩,玷污人家水潭了。”
“話說剛才還想洗個腳呢……”
還好還好……
錢青石看這孩子年紀不大,一臉天真的模樣,于是發揮不要臉的精神:
“哪里寫了不準洗臉?這里有沒說不準洗臉吧!”
見那小道士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于是繼續說道:
“對吧!是不是沒寫,甚至就連杜羨本人都沒說,你們非要說人家這里不準這那的!”
這孩子當即眼神發直,像是真在考慮這個問題。
始作俑者的錢某人趁機又蹲下,洗了洗手,裝作隨意的問道:
“對了,小道士,我想問問,有個叫洛豐緣的道士,是你們紫霄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