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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曠班狂魔

  小劉自始至終沒有和梁晉說過話,把梁晉領到班房側旁的一排屋子前,在左手第三個房間門口停下,敲響了門。

  “趙捕頭。趙捕頭。”

  他這時才發出聲來。梁晉聽在耳中,只覺聲音諂媚輕柔,就舔狗在討好女神似的。

  “有事說有屁放,大清早的敲什么門?”

  門口傳來一個含混的聲音,不掩怒意。

  這趙捕頭看來脾氣不好。梁晉心想自己看來要夾緊一些尾巴了。

  小劉被趙捕頭這么訓斥,卻一點也不惱,老老實實地諂媚回答:“趙捕頭,來新人啦。韓捕頭讓你帶他。”

  “哦,不早說。”

  趙捕頭含混不清地嘟噥著。

  梁晉跟著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地聲音,跟著屋子的門就被“吱呀”打開了。

  一個胡子拉渣、頭發枝椏分叉的中年男子開門就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忙往后一縮,道:“真他奶奶的冷,進來說。”

  小劉點頭哈腰地領著梁晉進了屋去。屋中門窗未開,混黑潮濕,一股濃郁的腳臭氣撲面而來,生生把梁晉熏得憋了口氣。

  趙捕頭在昏暗環境里尤顯渾濁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梁晉一番,才開口問:“你就是最近剛剛入門那個?叫啥來著?”

  “梁晉。”

  梁晉老實回答。

  看來這個趙捕頭不僅僅是脾氣不好,而且整個人都不好相與。梁晉決定把自己的尾巴夾得更緊一些。

  趙捕頭點點頭,道:“好了,我知道了。今日沒啥事,你愛干啥干啥去。后天衙門值守你頂著,有不懂的問小劉。曉得了嗎?”

  梁晉道:“好的。”

  趙捕頭又點點頭,回頭對小劉道:“你在旁聽著,多余的我就不專門吩咐你了。把你自己的活收拾利索了。滾蛋吧。”

  兩人便一起被趙捕頭趕了出來,還沒把門帶上,梁晉就看到趙捕頭已經又鉆進被窩里,悶頭大睡了。

  梁晉輕輕吐出口氣,在冷冰冰的空氣里飄成白霧。

  看來自己是被放養了。

  小劉道:“趙捕頭一直這個樣子,你習慣就好。咱們又專門的班房,就在趙捕頭屋子旁邊,你仔細著每天把班房打掃干凈了,其他事情后天衙門里頂班值守再說。”

  梁晉又老實本分地點了點頭,說:“好。”做好了一個標標準準的新人姿態。

  但他這姿態在小劉眼里明顯還不及格。小劉見梁晉說完就不動了,眼睛一瞪,就斥道:“還愣著干嘛?干活去啊!”

  梁晉笑嘻嘻道:“劉哥你先給我開下門。”

  小劉老臉一紅,悶頭去開了門,也不往班房里走,轉身就一個人走掉了。

  梁晉無語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小劉明顯就是在學趙老松趙捕頭的姿態,可惜沒學個全,到最后漏了怯。

  只是如此姿態,又有什么好學?

  趙捕頭這一脈,看來有些歪啊。自己可不能跟著學跑偏了。

  梁晉在心頭給自己敲了個警鐘,繼續做好自己新人的本分,進了班房,打掃衛生。

  這班房的模樣和長安街衙門里關押犯人的班房差不多,只是沒有鐵籠,面積也要稍大上一些。

  房間里擺了一組木頭立柜、兩張木桌、兩張木椅。柜子里、桌子上堆放紙張卷宗雜亂不堪,還有一些散落在地上,粘了不少灰塵,看得梁晉一陣頭大。

  單只一眼,梁晉就明白了,自己是別指望在趙捕頭手下干出個名堂了。

  希望陸總捕早點把自己調走。

  梁晉默默把地上的紙張撿起,放在桌上,拿起掃帚把地面清掃干凈。

  至于桌上、柜子里亂七八糟的卷宗,他是沒敢動的。

  萬一把這些東西里面有的東西動得別人找不見了,趙捕頭和小劉反過頭來怨自己,那可不好。

  曾經工作見多識廣,梁晉知道自己遇到的這倆隊友是什么尿性。

  于是他打掃完地面后,就老老實實地摸起魚來。

  奉命摸魚,豈不美哉?

  而且有摸魚的功夫,他也能好好研究研究自己的山海繪卷,以及已然掌握的雷神。

  一直摸魚到了中午,梁晉呆在屋子里,根本沒人管他。

  準備到衙門伙房里對付一口中午飯時,才有人過來敲門叫他:“梁晉,梁晉是不是在這里?”

  聲音如他一般年輕,不是趙老松和小劉。

  梁晉打開門出去,看到門口站在一個和他一樣穿著嶄新捕快皂衣的小胖子,臉上笑呵呵的,跟個彌勒佛似的。

  “我在,有事么?”

  梁晉問。

  “找你去吃飯唄,還能有什么事。”

  那胖子說著,才察覺到梁晉的眼神,翻了個白眼道,“我啊,海大福。咱們倆同年同入南郊衙門,怎么才沒多長時間,你這就不記得我了?”

  梁晉仔細回憶,才想起來,和他一起考進南郊衙門的,還有個小胖子,名叫海大福。

  這家伙水平和自己相當,只是身體素質差了些。

  不過他家里富足,是南邊郊外的大地主,在東西兩市,也都有買賣,花了些錢,這點弱項也難不倒他。

  這胖子自來熟,初次報道時就說和梁晉有緣了,還說要請梁晉吃飯。沒想到如今真找來了。

  “你怎么不叫海大富呢?”

  梁晉吐槽了一句,出來帶上了門。

  “海大富?什么破名字!”

  海大福嫌棄地啐了一句,道:“不是我自夸,我家里夠富了。這名字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比一個福字叫得更舒坦?好了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快走快走,我請你吃飯。”

  梁晉被他拽著出了衙門,在衙門旁的康安酒樓叫了桌酒菜。

  這家伙果然是豪富之家,一桌子六菜一湯,也不管倆人能不能吃得下。

  酒菜上來,海大福給梁晉斟了杯酒,道:“來來來,現在在勤,不能多飲,咱倆淺酌幾杯。”

  二人碰過了杯,飲過了酒,海大福道:“兄弟你怎么這么難找?窩在屋里不出來,我還是問別人才聽說你在那班房里。”

  梁晉道:“新近入職,工作百端待舉,我也是忙得沒法。對不住。”

  “切!你蒙誰呢!區區一個新人,能有多少活讓你干?”

  海大福立馬斜了梁晉一眼,伸手去薅了一根大雞腿,邊啃邊說話,“嘎吱嘎吱”的,話聽著都油膩。

  “我現在跟著汪捕頭,萬事才開始學,那些個老人怕我壞了事,根本沒給我安排多少活。你呢?你現在跟著誰?我倒要聽聽哪個老捕頭敢一上來就這么用你。”

  梁晉道:“我跟的是趙老松趙捕頭。”

  “啪嗒——”

  海大福把啃了一半的雞腿拍在桌上,驚得瞪大眼睛,“你怎么跟他?!那可是衙門里出了名的曠班狂魔!跟著他你有的受了,怪不得一個新人就忙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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