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單感激的笑了一下后，轉身對著偃軻說道。
“你師尊的心太大了，居然想在匠人一道中另開一門。
但可惜他雖然天資縱橫，卻被仇恨蒙蔽，看不清方向。
也無怪被楚國陰陽家追殺，如今流離失所。
你暫且入我門下，將來若想走，也隨時可以離開。”
說到最后，季單嘆了口氣。
這世上從不缺天資縱橫之輩，但卻沒有多少能打破自古以來的這張大網。
不遵循規矩者，大多沒有好下場。
而偃軻卻只是低頭不語，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
好在季單見狀并沒有多說，叫來兩位工匠囑咐了幾句后，將二人帶了下去。
安排好偃軻和湯隆后，季單才頗為熱情的帶著姜山向鍛鐵峰最重要的工坊走去。
一路上姜山雖然對于之前的對話頗為好奇，但并沒有去追問。
反倒是季單似乎心中有話不吐不快，看著旁邊的姜山頗有傾訴欲望的主動說了起來。
“不知公子對于匠人有多少了解？”
他終于按耐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姜山給出的那些知識一看就是一整個體系，但諸多未盡之言，實在讓他想的抓耳撓腮，欲求不得。
“我之所學頗為繁雜，但卻并未專研于工匠一道。
就連之前的這些，都只是極為淺薄的了解，恐怕萬一都不及。
至于匠人，我只知旁邊燕國，有兩尊工匠巔峰的鎮國神獸，至于其他確實不知。”
姜山頗為認真地回答道，此時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他如果知道有穿越這件事，肯定會特意帶著一本百科全書在身上。
但可惜這也只不過是一個妄想而已。
季單聽到此話后，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臉上也開始露出追憶的神色。
“時也，命也。
我人族自古便善于使用工具強化自身，按說自那時起這匠人一道便算是誕生了。
誰知道其中卻出了兩位天縱奇才，各開一門。
原本該是一件大幸之事。
但因為二者理念的不同，讓這匠人一道，化為了兩個勢同水火的不同派系。”
季單說起這個，顯得極度的惋惜。
他是沒有門戶之間的，但卻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
現在之所以會主動的隱居在這函斷山脈，和這也有很大的關系。
而姜山作為一個傾聽者，在旁邊神色專注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對此事頗有興趣。
“公子所學，應該也是一位大賢為匠人一道做出的嘗試。
但如今看來，怕是失傳了。
而最為成功的兩門，便成了這諸國之間赫赫有名的兩個顯宗。”
季單說到這里沉默了良久，似乎那兩個勢力，僅僅是將名字說出來都讓他有些沉重和壓抑。
“霍家機關，木石走路，金銅開口，要看班輸。
公子可曾聽聞，這么一句話。”
季單的話剛剛說完，姜山便一臉驚疑的愣在了原地。
“公子知道。”
季單見到姜山的異狀后，有些疑惑的問道。
姜山隨即反應了過來，輕輕搖了搖頭。
“這話有點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季大匠還請繼續說。”
“這話被不少小說家寫在游記當中，公子有所聽聞倒是不足為奇。
工匠一事頗費錢財和人力，所以二者各依附于當世大國，并成為了其中的顯宗。
那霍家始祖霍黯扎根在燕國，使燕國守城之術，天下無雙。
當年出世之時，一道指木為兵的大神通，讓齊楚晉三國聯軍大敗于噬虎丘。
后其弟子僅憑他留下的一只木尺，放置于城墻之上，竟擋住了晉國三萬大軍。
三個月圍城的日夜進攻，那只木尺卻紋絲不動。
致使精兵良將最后也不得不黯然離去，卻成就了霍守的莫大威名。
燕國那龜蛇二尊機關獸，便是霍黯留下來的鎮國之物。”
“這般人物，現如今可還在世。”
姜山聽到這里，已經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那般大爭之世的浩瀚和驚心動魄。
“法相只要不為王，氣運融九鼎，便可壽三百年。
那霍黯已是法相之上，自然還在世。”
季單輕咳了兩聲，潤了潤喉嚨，隨后繼續說道。
“班輸則是班家的始祖，其創立的霸道機關術，攻城掠地，恐怖異常。
出世之后便扎根在了齊國。
當然，可能也只有齊國的財力，才能勉強受得了那恐怖的精鐵消耗。
當年麾下白虎，朱雀兩具機關獸配合著齊楚晉聯軍，在一夜之間連續攻破燕國九十三城。
使得當時的燕國只剩一座燕都和函谷關還在堅守，幾近滅國。”
“然后呢。”
姜山有些急切的問道，這些九州人杰的恐怖戰績，讓他有些血脈噴張。
“然后就遇到了霍黯。”
季單微微瞟了一眼姜山后，臉上帶著有些微妙的神情說道。
“那齊楚晉三國聯軍，被霍黯一道反間計撤換了當時的主將，讓大軍之間相互提防。
隨后又用計引誘班輸孤軍深入，在噬虎丘硬生生破碎了那具白虎傀儡。
班輸乘著朱雀敗退而逃，而三國聯軍大亂之下，竟然相互廝殺了起來，使得九十三城一夜歸還。
隨后二者便成了絕對的死敵，世代對立。”
季單說到最后，心中的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聲長嘆。
自從這二者成為死敵之后，世上的其余匠人也不得進行站隊，不然就不為二者所容。
而他之所以和姜山說這么多，除了有感而發以外，也是發覺到了姜山居然也有一些另開一門的念頭。
而自己說出這二家的恐怖實力后，想必姜山便會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現在是多事之秋，姜公子行事還需更加謹慎才行。”
而姜山看了一眼季單后，心中卻默默有了思量。
如果說之前這淮野之地還屬于關外之地。
即使季單的名頭有些響亮，但那霍家的手也伸不過來。
但一旦三月之后的燕趙分野成功，燕國便會正式成為這淮野之地的主人之一。
自己要想繼續維持清風寨這第一大財源的兵甲交易，那霍家就是一道繞不過的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