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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給他們一條活路就可以了

  陸區鄉距離縣城并不算太遠,鹿頭村、鹿尾村都是陸區鄉的一部分。

  這個地域早在很久之前就被王家吞下,其中的大部分土地都已然成為了王家的囊中物,這次把災民分配到陸區鄉其實也是官府為了王家管理的方向,為王家著想。

  楊常等人的目的地距離縣城其實只有一天不到的路程,但因為有大量吃不飽飯的災民拖后腿,所以這個路程硬生生是被拉到了兩天半。

  這還是在蔡國夏以及劉捕頭多次威逼利誘,放棄了一些老弱病殘為前提下。

  在抵達陸區鄉的目的地后,眾人隨即開始安排開荒事宜。

  開荒在松屏城的歷史上并不是第一次,周邊的鄉村大多也是一代代破荒而來的,該有的計劃和水平大家都有。

  建造房屋、劃分田地、盡可能的進行生產,把所有災民都用上。

  就連十歲的小童也得揮起手里的鋤頭,否則晚上就不會有飯給他吃。

  效率,一切追求效率。

  縱使會讓一些體力跟不上的人癱倒在地,出現危險也不在乎。

  王家的開荒計劃中本就是有損耗的,死一定數字內的災民都在他們的承受范圍之中,甚至于盡可能的造成一些死傷也是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

  小半個月時間過去,開荒的事情確實越來越提上日程,但是相應的麻煩也逐漸浮出水面。

  缺水。

  王家二公子的馬車旁,楊常、蔡國夏站在外頭,向其中的王家二公子匯報。

  蔡國夏作為跟隨二公子最久的人,他當仁不讓的擔起匯報的責任:“二公子,開荒的事宜已然開始,也現在有些麻煩我們不知道應該如何定奪。”

  “不知道怎么定奪?”慵懶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你說說,是什么事情。”

  “二公子,我們現如今是在鹿頭村和邊界村之間再打造出一個村落,在這附近的小盤山上打造梯田。”

  “可問題在于開荒需要大量的水源,日后的灌溉也要有一定的水體,小盤山附近缺少水源,最近的河流也需要從數里之外的,很不方便。”

  “我們目前的辦法是要么在小盤山打出水井,要么就讓災民走數里挑水灌溉。”

  之所以要來找二公子這個什么都不懂的人,是因為如果要打水就會有不小的花銷,需要再從王家帶來的錢糧里拿出銀子,找人來打水井。

  王家二公子在其他的地方昏庸,但對于錢權卻是握的很緊,但凡有錢糧流出都要經過他的同意。

  如果不來匯報,打水井的事情就沒辦法落實。

  聽完,馬車內不免得沉默了一下,片刻后聲音再啟:“打水井需要花費的錢糧不少吧?”

  順河二公子的思路,蔡國夏繼續回復:“如果很快就能找準水源的話,花費就不會多,但如果遲遲找不準……”

  話到這里不用多說。

  如果遲遲找不準,花費當然就不小了。

  事實上這種直接性改善民生的事情也確實不會簡單,這也是為什么附近的鄉村都盡可能的居住在河流渠道旁邊,而不是去費盡心思的打水井。

  花費多少是一說,能不能找出水來還沒準。

  “行了,這件事情不用在說了,這種花費無數卻不能保證結果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老爺子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賭徒,如果我在這個時候花費大把銀子卻沒有挖出水來,恐怕要被老爺子在心里記上一筆,日后在爭地位的時候可能我沒我分了。”

  二公子的意思很明確,在這個時候,但求無功不能有過。

  災民會不會累和他沒有關系,這些人未來都是他王家的仆役和佃戶,累死了也是他王家的事情,其他人管不著。

  只要能讓老爺子把他往上拉一拉,繼承更多的家產,幾個災民而已,隨時都可以放棄。

  王家和其他家族不一樣,生在王家,縱使你不能成為家主,可只要得到老一輩的承認,多分一些錢財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個得到承認很關鍵,二公子正在朝著承認的方向而去。

  被簡單的說回來之后,蔡國夏不由得有些嘆息:“如果不能打水井的話,那可苦了那些災民了,山上的小溪根本不夠這么多田地的用度,真正要灌溉還得去外頭打水。”

  “一來一去耗費多少精力,雖說打水井是要花些錢,但也好過如此折磨這些災民吧。”

  蔡國夏是一個典型的想要往上爬,渴望借助二公子來提高自己身價、提升自己社會階層的人。

  雖然如此,但他的心里還是相對善良,沒有壞到那種地步的。

  否則他也不會同意自己兒子和彼時還住在破巷里的楊家的婚事,也不會忘記楊家和他蔡家昔日的感情。

  “問題是現在正處夏日,繼續弄下去會死人的,”烈日在頭頂放射自己的光芒,在這個時候干大量的農活,背著沉重的水桶去數里外取水:“死不少人。”

  田畝能不能喂飽水還不一定,人能不能喝夠水就更是一個疑惑的問號了。

  “二公子待在馬車上,待會最好的木屋中,每日有專屬的吃喝供應,他當然不會知道外面這些災民的疾苦。”

  “烈日、大量的干活、沒有足夠的水分補充,劉捕頭最近的逼迫越來越狠了,他們強迫災民做更多的活、吃更少的飯。”

  搖搖頭,楊常的聲音越發冷漠;“前幾天你提出要打水井,災民們的心情明顯好了,他們在等待水井,等待有水喝,有水用之后的世界,但現在,他們的幻想破滅了。”

  “蔡伯伯,會出事的,災民也是人,是人就有狠和怒。”

  說道最后,蔡國夏從楊常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冷意,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只能用一種安慰自己的語氣試探楊常:“所以才要有賢侄你啊,你的人手配合上王家的護衛,難不成還解決不了這些災民嗎?”

  “我也可憐災民,但是賢侄,你我更應該心疼自己,我們在王家這顆大樹下乘涼,更應該靠近王家,而不是與這些和我們沒有關系的災民浪費時間。”

  說完,蔡國夏呼出一口氣:“天太熱,我受不了,賢侄也不要太辛苦,災民嘛,給他們一條活路就可以了。”

  說完,蔡國夏也隨即找個地方乘涼而去。

  遠處,楊常還能看見正在打罵災民的劉捕頭,正在欺壓災民的普通捕快和在這大熱天跪在馬車和木屋外為二公子服侍的災民。

  給他們一條活路就可以了?

  問題在于,這活路你們也沒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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