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的沉默之后,是幾個孩童搖搖晃晃的站到一眾香火教徒的面前,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笑容,如同玩樂時候的快樂,寫滿了輕松寫意。
下一刻,他們仿佛又發生了什么奇怪的變化,臉上的嫩肉開始顫抖,眼球中的濁白翻滾,一種邪異出現在他們的表情中。
是貪婪,是欲望,是嫉妒。
是一切罪惡的開端,是最純粹的邪與惡,仿佛要將人吞下,要活生生的扒開一個人的外皮。
叮鈴檔啦的聲音從他們的身上發出,似乎是有鈴鐺在他們的身上閃動,他們朝著前方的燭光走去。
直到這個時候,楊常才看清他們身上的服飾。
壽衣。
每個孩童身上穿著著的都是只有在墓地里才能看見的壽衣,他們身上的壽衣包裹著他們,似乎很是保暖與緊貼。
他們的脖子上似乎有一根繩子,繩子狠狠的勒住這個孩子的脖子,但他們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
在這種邪異笑容的配合下,他們一步步走向面前的一眾香火教徒。
面前的香火教徒顫抖著,把頭顱埋到胸前,他們的嘴唇上下打擊著,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么祈求平安的悼詞。
很可惜的是,這些穿著壽衣的孩子并不會因為他們口中的碎碎念而放過他們,在楊常的注視下,一個孩子走到一個香火教徒的面前,張開自己的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他們還沒有長齊的牙齒爆發出了驚人的鋒利,剎那間血肉橫飛。
血液似乎讓他們興奮,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快。
楊常在屋檐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偶爾會從口袋里拿出兩顆花生扔進嘴里,也不咀嚼,直接吞進肚子里,任由強大的胃液消化。
下面的詭異儀式還沒有結束,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從周邊的房屋下爬了上來。
這個身影爬動的很簡單,她的身高不足以支持她從下面直接撐上來,所以她用許多東西在下面墊著,一步步的把自己抬到和楊常一樣的屋檐上。
這個過程很費力,楊常早就發現,只不過他并沒有去搭把手。
小姑娘的身形逐漸顯現,楊柔清秀的臉頰出現在楊常的面前,她的聲音很輕:“我能聞到你的味道,所以過來了。”
“你之前說,要去找那群瘋子,我覺得這里的瘋子和松屏城的很像,所以我想看看哪里可以幫到你。”
“我知道一點東西,就是知道,我會有用的。”
楊柔的聲音很輕,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渴望幫助楊常的愿望。
她說的話有點磕磕巴巴,之前那種宛如鬼物一般冰冷的語氣還沒有完全褪去,不過雖然還有不少的存留,但也比之前要好上許多。
楊常看了看她:“沒必要的,我救你不是想要你給我什么回報,更何況關于那個女人的消息已經算是你的報答了。”
確實,楊常已經從楊柔的了解中得到了不少的東西,他也沒有把楊柔當成某種意義上的拖累,自家父母和二姐都挺喜歡這個小姑娘。
對于楊常話中的安慰,楊柔微微搖頭:“媽媽說過,做人不能這樣的,我告訴你的東西,還不夠換我一條命的。”
說完,她搖開楊常的手,慢慢朝著屋檐的下方爬去。
他通往的并不是回去的道路,而是前方香火教徒聚集的方向。
她要直接加入那群香火教徒的儀式,試圖從中獲取某些新的消息。
想到這一點后,縱使是楊常也微微一愣。
說實在的,在此之前他絕對沒有過類似的想法,別說是讓楊柔去以身試險,就是他自己也沒有加入這種儀式、渾水摸魚的打算。
對于未知情況的不可預測是一方面,更關鍵的也是楊常并不清楚他能不能混進去,畢竟他不是實打實的香火教徒,和真正的香火教徒有十分明顯的區別。
他是想把楊柔拉回來的,這種事情太過冒險,香火教的瘋子一旦感覺你不對勁,極有可能就是撕咬和殺害,楊柔離危險的距離比離楊常的距離要近太多,極大可能沒辦法支援。
然而楊柔的膽子卻和她的聲音、年紀完全不相符,楊柔再一次擺開了楊常的手,不給更多的機會,直接跳下屋檐,來到了下面一個小推車上。
前方的一種香火教徒依舊在進行著那種詭異的模式,仿佛并沒有人看見她一般,任由她默默的半跪在隊伍的最角落,和周圍的無數人融為一體,別無二樣。
這樣的場景讓楊常想起了看到楊柔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的表情,她對于香火教的所有回憶都是痛苦與仇恨。
而這一次,他為了幫助楊常,主動將自己投入這樣的痛苦當中。
先前一直在啃食某些香火教徒的孩童越發放肆,他們無視自己的體型,張牙舞爪的肆意蹂躪著面前的大人,縱使這些人往日是他們的父母、親人。
有些人沒有被啃咬,他們把自己的態度做的更加謙卑,腦袋死死的摁在地磚上,似乎在進行某種感謝。
時間一點點推移,走在最前方的孩童來到了楊柔的面前。
這個壽衣孩童看著楊柔,楊柔同樣抬著頭看向他,同樣的麻木、冷冰、死寂。
片刻后,壽衣孩童露出了一個他最和善的笑容,血肉從他的嘴角滴下,一只手拉住楊柔,似乎在說什么十分親切的話語。
再之后,這些孩童仿佛完成了某種使命一般,蹦蹦跳跳的圍繞在幾柱香火旁,再朝著遠處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楊常的視野當中。
一眾被撕咬過的香火教徒仿佛被挑選,搖搖欲墜的站起來,他們拿起一旁黑色的披風和大衣,把充滿了傷口和腐爛的身體包裹在披風以及大衣下,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而去。
同時,楊柔也卷起一件披風,宛如傀儡一般的跟在隊伍末端,朝著遠處而去。
這一次,因為身后還有無數沒有被咬傷的香火教徒在看著他們的遠去,所以楊柔沒有看向楊常,以免他被其他的香火教徒發現。
楊常沒有多想什么,悄然消失在屋檐。
他原本的想法是通過跟蹤這些香火教隊伍的方式來或許一些消息,如果有隊伍是直接去西山香火教總部的那當然最好。
只不過這種監視和跟蹤的限制很大,否則楊常不會在這么多個夜晚沒有收獲,只能繼續把時間浪費在不斷的尋找和跟蹤上。
楊柔能成為自己探索香火教總部的關鍵嗎?楊常不知道。
但他清楚,此時此刻他并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至少通過楊柔混入香火教的隊伍中是一個方法,并且她本人似乎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