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常前腳剛剛抵達村口,一個躲在斗篷里抽著旱煙的男人就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后生,別往前了,回去吧。”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因為旱煙抽多了的原因:“天色晚了,我們這里不歡迎外人,沒吃沒喝,也沒地方給你住的。”
“茶攤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大家可以當做交個朋友,你現在走,我們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這男人的語氣很誠懇,意思也很明確。
楊常笑了笑:“大哥今年多少歲了。”
抽了一口旱煙,突出一口煙氣,男人慢悠悠地說道:“四十有三。”
楊常沒有下馬,目光朝著前面的村子而去:“這個年紀上有老下有小,大哥你應該最明白親人的重要性。”
“現在待我很好的大姐、姐夫就困在這個村子里,你說我能轉頭就走嗎?”
聽了楊常的話,這男人沉默了片刻。
他不停的抽著旱煙,似乎要把一切煩惱都抽出去。
片刻之后,他才出聲:“你大姐、姐夫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進的村子。”
人家敢問,楊常就敢回答:“楊雯,他們夫婦開的染布場,失蹤已經有一個月。”
點點頭,抽煙男人沉默了一會。
他終于不再抽煙,把煙袋別在腰間,把身上的蓑衣和斗篷都脫了下來。
一個完全已然凹陷的腦袋出現在楊常的面前,他的面孔仿佛是被某種東西縫合,五官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湊數,唯一正常的或許只能是他的嘴。
極大概率是因為旱煙要抽,所以他才沒對自己的嘴做什么蹂躪,否則現在楊常看到的人臉還能再惡心幾分。
“他們兩個你帶不走。”
“現在,滾。”
一改態度,意思明確。
只可惜這個煙袋男人并不清楚的是,楊常的意思也很明確。
人他一定要帶走,就算是尸體也不能給這群雜碎亂糟蹋。
跟他楊某人玩威脅這一套,真的不管用。
楊常是農家子弟出來的,馬上作戰的手法他弄不來,所以他慢慢走下紅棗馬,然后踏著腳下的泥濘一點點的接近前方的煙袋男人。
和三個詭異交過手,再結合自己現在的境界是白點頁面中的詭道三重,現在的楊常已經可以通過對方的氣息大概估算出敵人的實力。
和他差不多,都是詭道三重。
面前這個家伙的存在很奇怪,他有人的氣息,身體里卻好像藏著一只準備殺出的厲鬼。
很矛盾,像是一個很突兀的縫合怪。
不過楊常并不在乎這種縫合,不管是什么東西,被徹底磨滅之后都會死,詭異如此,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更不用多說。
煙袋男人看著楊常一步步走來,眼神慢慢有些迷離起來,嘴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醞釀。
片刻之后,煙袋男人原本就變態到奇怪的最終突出了大量的湖水,浮萍、死魚同步出現。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塊殘破的肢體。
湖水被不停的吐出,肢體似乎被一種奇怪的力量驅使,居然在一片水域中開始活動起來。
隨著吐出的水液越來越多,這煙袋男人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但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身體的情況,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楊常。
片刻之后,煙袋男人在一片水域中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你的大姐、姐夫,是鬼糧,鬼糧是不能中斷的,我沒辦法把人還給你,所以你只能死。”
“你好像不清楚什么叫馭者?我今天來告訴你,”煙袋男人的腦袋有些癟下去,里頭似乎空空如也:“馭者,就是人駕馭詭異。”
“這種駕馭方法有兩種,一些人是因為機緣巧合使得詭異與他們重疊,所以他們擁有了駕馭、控制詭異的能力。”
“更多的人沒有這么好運,他們想要得到詭異的力量,只能吃掉詭異,混雜著詭異的血肉在你的喉嚨里跳動,他們是有生命的,仿佛是一塊塊惡心的臭肉,被你一口口吞進肚子里,那個時候你甚至感知到詭異在灼燒和傷害你的身體。”
“那些惡心的東西甚至試圖從你的體內再爬出來,他們會想切開你的肚皮,把你活生生的扒開。”
“那種感覺很惡心,詭異的血肉,是這個世界上最骯臟、最催吐的時候,一百個妄圖控制詭異的人,九十個會在絕對的痛苦中被折磨到死,但是沒辦法,為了獲得詭異的力量,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把自己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末了,煙袋男人的嘴角咧出一道邪異的笑容:“我是后者。”
水漬順著地勢流到楊常的腳下,浸透周圍的土地。
楊常有些掀起的看了看腳下的湖水,皺皺眉頭一腳踹開前方的一塊石頭直接朝著煙袋男人的臉上而去。
沒有砸到臉上,石子不偏不倚的砸進了煙袋男人的嘴中,原本還在源源不斷流出的湖水被徑直堵住。
再看煙袋男人的胸前,已然有一張人臉從中浮現。
面怒猙獰,似乎是要從煙袋男人的身上硬生生的爬出來。
人臉與皮肉的接觸地帶中已然流出了些許血珠,仿佛十分勉強。
說是人臉,其實楊常明白,這應該就是被煙袋男人活生生吞入肚的詭異。
這是一張純正的鬼臉。
從目前這情況來看,詭異被馭者控制后似乎也并不是老老實實的聽從調遣,會發生某種奇怪的改變。
煙袋男人并沒有給楊常更多思考的機會,湖水中的殘肢已然朝著楊常伸來,腳下的水漬越發渾濁,似乎怎么也看不穿下面的土地。
有意思,這比先前的那些鬼都來的強悍許多,不愧是詭道三重的實力。
如果說一個看門狗都能有這樣的實力,那么后續的事情應該怎么做,楊常還真要再做一些考慮和準備。
楊常他并沒有理會其他東西,而是直接朝著面前的煙袋男人而去。
他的戰略一直是,能直接殺死敵人,就沒必要浪費時間去解決小麻煩。
煙袋男人也明白楊常的意思,不過他并不是很著急,他的半個身子直接液化,宛如和湖水融為一體。
楊常手中的青鋼刀落下,甚至沒能傷害到眼前的這個家伙。
就像是直接砍空上,沒有任何的反饋。
干嘔聲還在楊常的耳旁響起,聽的楊常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
就在煙袋男人繼續防備楊常,也準備對楊常動手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楊常的目標發生了改變。
面前這個如同鐵塔一般的大漢并沒有思考怎么繼續對付他,而是一躍離開了湖水的范圍。
他居然一腳踹開村子的大門,大搖大擺的進了村。
進去之后居然還知道把大門關上。
不按套路出牌!
他還沒死呢,越過他直接進村?這個漢子怎么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