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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武川澹臺

  云祿略有一絲詫異,顯然覺得以秦逍之身份,怎會不知澹臺懸夜來歷。

  澹臺懸夜與黑羽將軍交情極深,作為黑羽將軍麾下的夜鴉,秦逍理應對澹臺懸夜十分了解。

  他心中疑惑,但秦逍既然詢問,也不敢不答,理了一下思路,才道:“秦大人自然知道,澹臺懸夜曾在北部衛戍邊關,其父澹臺千軍曾是武川鎮衛將軍,駐守武川十多年,那也是太史老將軍麾下的驍勇戰將。”

  秦逍自然知道,太史老將軍便是太史弘,太史存勖的父親。

  太史弘并非開國十六神將的后裔,太史家族自大唐武宗朝開始開始暫露頭角,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到太史弘的時候,已經成為北方不可或缺的鎮邊大將,更得到先皇德宗的器重。

  北方圖蓀人在大唐立國開始,就一直成為帝國北方邊境的威脅。

  雖然圖蓀人各部互相征伐,沒有形成強大的凝聚力,在實力上遠不能與大唐抗衡,甚至諸多部落的可汗一直向大唐稱臣,但圖蓀各部對大唐北部邊境的襲擾從沒有停止過,時常會在邊關搶奪財物,劫掠人口,而且圖蓀人騎兵速度極快,每次襲擾都是突如其來,劫掠過后有迅速撤走,可謂是來去如風。

  北部防線太過漫長,哪怕是十萬大軍構筑防線,圖蓀人卻也依然可以能夠在北部防線找到機會。

  開國之初,帝國實力強悍,軍威赫赫,圖蓀人還有所顧忌,看到大唐旗幟便即狼狽而逃。

  但帝國經過武宗皇帝的鼎盛之后,軍略開始從主動進攻改為防守,圖蓀人在邊關的襲擾更甚,一度讓帝國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卻依然被圖蓀人的侵襲攪得邊關不得安寧。

  而太史弘坐鎮北部邊關之后,養精蓄銳,突然組織大軍團兵分三路,殺入漠南草原,雖然其中兩路無功而返,而太史弘親帥的懷朔鎮軍戰果豐碩,斬殺數千圖蓀騎兵,俘獲大量牛馬牲畜和圖蓀部民,威震大漠。

  此后太史弘又連續對草原發起數次突襲,每次都取得豐碩戰果,一時間讓圖蓀人看到大唐旗幟聞風喪膽,而太史弘也因此成為帝國北部柱梁。

  太史老將軍的威名天下皆知,不過澹臺千軍的名字秦逍還真是不曾聽說過。

  “圣人登基那年,圖蓀各部集結十萬大軍,乘虛南下。”云祿對當年之事倒是十分清楚:“圖蓀主力攻打武川鎮,要從武川鎮撕開口子,武川兩萬鎮軍拼死抵擋,寡不敵眾,而太史老將軍并沒有調動兵馬增援武川,而是利用武川鎮軍爭取的時間,集結其它各路兵馬退守雁門構筑防線,封住圖蓀騎兵攻向京都的道路,也因此導致武川鎮軍損失慘重,而澹臺千軍戰死疆場。”

  秦逍知道圣人登基那年天下動蕩,內憂外患,圖蓀騎兵乘虛南下,但最終卻被擊退,只是其中的過程,卻并不清楚。

  “后來擊退了圖蓀人,但武川鎮軍自此也就恨上了太史家。”云祿嘆道:“在他們心中,太史老將軍見死不救,而且將他們拋棄丟給了圖蓀人,時至今日,武川鎮軍依然是對當年的這段往事耿耿于懷。澹臺千軍戰死之后,澹臺懸夜依然在武川鎮為國戍邊,他的父親是被圖蓀人所殺,所以澹臺懸夜對圖蓀人恨之入骨。此人驍勇善戰,一身武藝少有人及,經常帶領小股騎兵深入草原,在他二十六歲那年,僅僅帶著三百騎兵,在草原迂回上千里,等他們回到武川鎮是時,竟然帶回了上千圖蓀人頭,而且斬殺了三名部族酋長的首級,三百輕騎只損失了不到二十人,名震一時。”

  秦逍心下一凜,云祿說起來只是短短幾句話,但率領三百輕騎在大草原迂回,其中艱苦難以想象,一個不小心,三百輕騎就像自己送入戶口的羔羊,被圖蓀人殺得一個不剩。

  但澹臺懸夜非但能夠斬殺數倍于己的圖蓀人,甚至還能夠帶著麾下輕騎全身而退,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奇跡。

  “那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云祿想了想,才繼續道:“他立下如此戰功,圣人召他入京覲見,面見過后,將其留在了京都,編入了龍鱗禁衛營,封為龍鱗尉,大人現在這處宅子,就是澹臺懸夜擔任龍鱗尉的時候,圣人賜下的住宅。他在這里住了四年,在龍鱗禁衛營待了四年,圣人便提攜他為龍陵禁衛大統領,皇城的衛戍就交到了他手中,那真是皇恩浩蕩。”

  秦逍心想澹臺懸夜輕騎迂回大草原,僅此一役,足夠在軍中立下赫赫軍威,圣人器重,將皇城衛戍之職交到他手中,倒也不讓人感到詫異。

  “當年澹臺大統領就是得到圣人召見后,開始平步青云,如今成為了圣人最器重信任的大將。”云祿笑容可親:“秦大人如今走的就是澹臺大統領當年的道路,同樣是召見后得到賞識,同樣被賜予這所宅子,以后定然還會得到圣人的提拔重用,我現在這里向秦大人道賀了。”

  秦逍淡淡一笑,道:“云大人今日過來,就是想和我說這些?”

  “這個.....!”云祿臉色變得尷尬起來,猶豫一下,才道:“秦大人,貴府上打掃庭院照顧馬匹都需要人手,我那邊正好買了幾個丫頭,大人若不嫌棄,我回去之后就打發她們過來伺候。”

  秦逍心知達官貴人家中都會買有奴仆,但凡有賣身契的奴仆,就成了私產,如同物品一樣可以互相贈送。

  他出身底層,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會賣兒賣女與人為奴,對此很是反感。

  秦逍面上不動聲色,搖頭笑道:“云大人客氣了,宅子里是否要雇人幫忙,回頭我再看看,并不著急。”起身道:“云大人,我還沒有搬過來,這邊也不能上茶,還不能留你吃飯。等大理寺整肅過后,一切安定下來,到時候若有機會,再請云大人過來吃酒。”

  “秦大人,其實.....其實今日過來,也是和你談一下整肅大理寺之事。”云祿見秦逍似乎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急忙起身道:“冒昧向大人請教,這次不知道.....不知道要罷免多少官員?”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秦逍含笑道:“我這兩日正在審閱衙門里大小官員的檔案,回頭再和蘇大人商議。”看著云祿,問道:“云大人有什么想法?”

  云祿猶豫了一下,終是苦笑道:“秦大人,那天.....那天我心中焦急,有冒犯的地方,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冒犯?”秦逍詫異道:“云大人什么時候冒犯我了?”

  云祿見秦逍這般模樣,心里更是慌張,忙道:“秦大人,我在大理寺待了多年,難免會有些疏忽大意的地方,你.....你高抬貴手,給我一次機會,千萬.....千萬別將我也趕出了大理寺。”

  “云大人是擔心我會罷免你的官職?”秦逍嘆道:“實不相瞞,圣人既然下旨要整頓大理寺,除了我和蘇堂官,我還真的無法保證誰能夠留下。云大人也不用多想,是去是留,過幾日也就能夠見分曉了。”

  秦逍越是這樣說,云祿越是覺得兇多吉少,幾乎要哭出來:“秦大人,求你高抬貴手,我......!”湊近上前,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后,忽然從袖中取出幾張銀票,往秦逍手中塞過去:“這是我一點小小心意,若是.....若是能夠留在大理寺,以后我定然與秦大人同心同德,秦大人但凡有什么吩咐,云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秦逍只覺得這些話異常熟悉,先前大理寺正費辛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卻是不動聲色將銀票推回去,嘆道:“云大人若要這樣,被人知道,不但你無法留在大理寺,我恐怕也沒什么好果子吃了。”

  “是云某糊涂。”云祿額頭冒汗。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云大人,要留在大理寺,自然是要能干。我還真有一件事情想勞煩云大人去辦,若是云大人能夠辦好,我可以保證云大人在大理寺的位置穩若磐石,誰也動彈不了。”

  云祿急忙道:“秦大人有什么吩咐,盡管示下,云某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竭力辦好。”

  “倒也不用上刀山下火海。”秦逍含笑道:“先坐下說話。”落座之后,才道:“云大人可聽說過宇文懷謙這個名字?”

  云祿想了一下,忙道:“知道,他是吏部員外郎,是西陵宇文家當年送到京都的人質,我和他也見過兩面,但沒有說過話,更沒什么交情。”想到什么,立刻道:“對了,聽說西陵送到京都的那幾名人質,全都被關進了京都府的大牢之中,也沒聽說審訊過,現在是否還在京都府大牢,我還真不能確定。秦大人,為何會提及此人?”

  “宇文懷謙還在京都府關著。”秦逍正色道:“西陵叛亂,當時情勢混亂,朝廷為免這些人質趁機逃脫,將他們關進監牢,確實沒有錯。不過現在事情已經明朗,西陵三姓,甄家和樊家確實都有反叛之心,這兩家的人質或關或殺,自有朝廷決定,不過宇文家卻是忠君報國,絕無叛逆之心,宇文懷謙是宇文家的人,我看也該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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