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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寧死不屈

  三當家的問題,非常實在。

  手下人也很實在地回答:“大當家就看手底下誰能有用。二當家病成那樣,出不了力,大當家現在就指望著三當家立功。三當家,大當家那般精明,難道看不出來你對二夫人有想法?他要賞你,最好的賞賜就是二夫人了。”

  “有理。”三當家陳芝泰臉色一沉,道:“弟兄們都聽好了,咱們殺過去劫了這批糧食,然后運回山上,到時候大當家一定會重重有賞。”赫然站起身拎著兩把斧子,雙目放光,望著遠處的車隊,就像惡狼盯著一群待宰的羔羊,一揮斧子,從山坡上直沖下去,勇冠三軍。

  運糧的都是一些民夫,在陳芝泰的眼中,實在是不堪一擊。

  他相信當自己率領手下的虎狼沖過去之時,對方一看到自己威猛的身影,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兩只板斧鋒銳無比。

  陳芝泰喊聲如雷。

  今日出手,勢在必得。

  他選在這個地點埋伏,固然是因為附近有山坡可以做埋伏之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里處于奉甘府城和平丘縣城之間,車隊距離兩座城,都有幾十里地,根本得不到援兵的救援。

  他有充足的時間將車隊控制,然后迅速轉移。

  二十多名嘍啰跟在三當家身后,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如果車隊有鏢局的人或者是官兵,他們還會有所忌憚,但他們打聽清楚,運糧的隊伍只是一群民夫,畢竟縣城那邊也抽不出多少官差護送,整個隊伍里,也就兩三名當差的衙役。

  為首的糧官還只是個文人,殺雞都未必能搞定。

  陳芝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殺太多人,砍死那名為首的糧官就算了,畢竟自己也是貧苦出身,那些民夫也是窮人,雖然自己已經是三當家,但做人不能忘本,還是不要傷害窮人的好。

  車隊那邊自然已經發現了情況不妙,這伙盜賊還沒靠近,陳芝泰就瞧見押糧的民夫們一哄而散。

  “三當家,那幫家伙就像看到野狗的雞鴨,嚇得都跑了。”邊上一人緊緊跟著三當家,見那邊一哄而散,邊跑邊笑道。

  陳芝泰也是得意,但覺得手下說的不對,罵道:“你他娘的才是野狗,會不會說話?咱們是猛虎下山,他們是羊群,哪有綿羊看到猛虎不跑的?”

  一群人沖到近處,押運糧車的人幾乎都跑光,只留下幾十輛糧車停在路上。

  陳芝泰也不去追,跑到第一輛輛車邊上,上前一把掀開蓋在車上的黑布,見到車里裝著滿滿一車糧食,哈哈笑道:“這一次真是手到擒來,弟兄們,咱們可是發達了。”

  手底下眾人也都是歡呼雀躍,有人掀開后面兩輛車的黑布,劃開麻袋,里面確實裝著糧谷,一個個喜上眉梢。

  大當家獎罰分明,這一次搶了幾十車糧食,回去之后,每個人自然都是重重有賞。

  “三當家,這里有三十多輛車,咱們只有二十多個人,就算一人拉一輛車,也不能全都拉走。”一名嘍啰煩惱道:“難道多余的糧食要丟在這里?”

  三當家一怔,摸了摸頭,苦惱道:“這還真是個麻煩。”

  “三當家,將兩車糧食合成一車,雖然重了些,但咱們的人手就可以騰出來。”邊上嘍啰道:“互相幫襯著,肯定都能拉走。”

  三當家立刻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瞪了之前那人一眼,罵道:“你這蠢貨,怎么就想不出這個法子。”

  “三當家,要不要去將那些人全都追回來?”一人上前道:“他們一定去報官。”

  “等他們將官兵找來,咱們早就沒影子了。”三當家哈哈大笑,還沒多說,猛地聽到一聲慘叫傳過來,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名嘍啰站在后邊一輛糧車邊上,兩只手捂著喉嚨,踉踉蹌蹌后退幾步,猛地摔倒在地,抽搐幾下,便即不動彈。

  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這時候已經看到,那嘍啰的喉嚨被割斷,鮮血從喉嚨噴濺出來。

  陳芝泰心知不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只見到蓋在糧車上的黑布竟然自行掀開,黑布下面,瞬間有人起身,從車上跳下來。

  這些人都是身法敏捷,手中握著快刀,出手干脆利落,兇狠果斷,還沒等嘍啰們反應過來,幾名嘍啰便已經橫尸刀下。

  只是眨眼間,二十多名刀手從車上跳了下來,雖然雙方人數差不多,但無論從體型還是氣勢來說,這些刀手處于絕對的上風。

  陳芝泰雙腿有些顫抖,兩眼發直。

  這群人就像變魔術一樣突然出現,他當然知道落入圈套,心里先是怕了三分,雙手發軟,斧子差點掉下去。

  “快跑!”不知誰喊了一聲:“咱們中埋伏了。”

  群匪本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再聽這一聲喊,魂飛魄散。

  這群人本就是烏合之眾,知道自己中了埋伏,第一個念頭并不是力拼到底,而是要逃跑保住性命。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陳芝泰見到刀手們兇神惡煞般,連退數步,又看到自己手下的弟兄根本沒有任何戰意,有幾名嘍啰不等刀手的大刀砍下來,已經跪倒在地,棄刀投降。

  他知道自己真要和這幫刀手拼殺,無疑是自殺,退了幾步,猛地轉身,拎著兩只板斧撒腿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自問速度不慢,但是只跑了十幾步,眼角余光便瞧見一道影子跟自己齊頭并進,還以為是自家兄弟,扭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身影比自己矮上不少,青衣勁衫,手里拿著一把刀,明顯是刀客。

  那刀客甚至扭過頭來看著陳芝泰,年紀輕輕,臉上還帶著笑,不但與陳芝泰齊頭并進,甚至還有閑暇說話:“咱們比一比,看誰跑得快?”

  陳芝泰畢竟是三當家,尊嚴還是要的,怒吼一聲,左手握住斧頭,揮手便往那年輕人砍了過去。

  他孔武有力,否則也不會以兩把大斧頭做兵器,這一斧子劈下來,勁風呼呼,有雷霆萬鈞之勢。

  只是那年輕人的身法實在太靈活,斧子雖然霸氣無雙,但年輕人輕巧閃過,而且繞到陳芝泰身后,抬起一腳,狠狠踢在了陳芝泰腰上,陳芝泰斧子劈下去,身體本就向前,年輕人背后這一踹,頓時便讓陳芝泰收步不住,跌跌撞撞往前。

  好在三當家往前竄出數步,終于穩住身形,轉過身來,盯住年輕人,怒道:“你們講不講道義?竟然設圈套埋伏,要不要臉?”

  年輕人一怔,反問道:“你們不是埋伏在附近?”

  三當家這時候才想起,好像確實是自己埋伏在先,如果不是埋伏殺出來,也就不會中了對方的埋伏,有些尷尬,老臉一紅,喝道:“我們是賊,設埋伏是理所當然,你們.....你們是官兵,官兵怎能做這等卑劣之事?”

  三當家當然已經看出來,這些刀手手法利落,兇狠果斷,一看都是久經訓練,這只能是官府的精兵。

  “我們做了,你又能如何?”年輕人似笑非笑道。

  “可恥。”三當家破口罵道:“我要是今日能走脫,定會將今日之事,到處宣揚,讓天下人都知道你們官兵不敢與我們明刀明槍拼殺,只會設圈套埋伏,讓天下人罵死你們。”

  “我們現在不就是明刀明槍拼殺?”年輕人刀鋒前指:“你放心,我不讓別人幫手,就咱兩打,你要贏了,我放你走,你要輸了,乖乖跪下投降。”

  “跪下投降?”三當家朝著地上吐了口吐沫,“你當我是什么人?老子從不向人下跪,就算腦袋被砍了,也絕不會向任何人乞降。”左右看了看,才盯著年輕人道:“不過你說話要算話,不許讓人幫手,我要贏了,你可不能讓你的人攔我?”

  “我說話算話。”年輕人微微一笑。

  三當家看著年輕人單薄的身體,瞧那樣子,自己一斧頭就能砍死,只是這小子的速度似乎不慢,自己也不能太過輕視,握住斧頭,微微彎下腰,繞著年輕人轉了半圈,見到年輕人只是站在原地,隨著自己繞圈子,年輕人身體也跟著轉動,刀鋒始終指向自己。

  三當家猛地暴喝一聲,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狗熊,舉起兩只斧頭,向年輕人直沖過來。

  距離三步之遙,年輕人猛地往前一竄,不等三當家反應過來,手中長刀前刺,電光火石間,刀尖已經抵住了三當家的咽喉,一股寒意從三當家喉嚨處想他全身上下蔓延。

  三當家魂飛魄散,高舉的雙臂沒能放下,可是手里的兩只大板斧已經脫手落下來。

  “別殺我!”三當家魂飛魄散之際,還是拼力喊了出來。

  年輕人并沒有割斷三當家的喉嚨,淡淡道:“你是英雄好漢,說過砍了你的腦袋也不會投降,我敬重你是條漢子,留你全尸,受死吧!”

  “撲通!”

  三當家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抬頭看著年輕人,一臉祈求之色:“饒命,大兄弟,我投降了,你千萬別殺我,我知道什么,全都告訴你,一個字都不隱瞞。”勉強笑道:“敢問大兄弟尊姓大名,四海之內皆兄弟,我想和大兄弟做個朋友,哪怕義結金蘭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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