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少卿府的廚房內,秦逍已經有了七分醉意。
顧白衣臉上也是酒意盎然。
今日秦逍特地請了顧白衣前來作客,本來少卿府內有專門的餐廳,不過二人卻并沒有在餐廳飲酒,而出直接在廚房內架起了一張小桌子,一人一張矮凳坐在桌邊暢飲。
府里本來就準備了酒,秦逍唯恐不夠,讓看門的老沈又去買了幾壇回來。
秦逍知道顧白衣好酒,而且酒量不小,以前因為生活拮據,秋娘也不會敞著讓顧白衣買酒喝,今日備足了酒,卻是要讓顧白衣一醉方休。
顧白衣也不客氣,今日的菜肴很豐盛,酒也很好,半個時辰下來,邊上已經多了幾只空壇子。
秋娘幾次想勸說,但這兩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誰也不去在意秋娘。
“顧大哥,你是答應過得,要到大理寺幫忙。”秦逍端杯道:“這兩日我就給吏部發公函,將你調到大理寺,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顧白衣笑道:“你這是在提拔我,步步高升,我怎能不答應?來,我借花獻佛,咱們再喝一杯。”
兩人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后,秦逍很殷勤地給顧白衣再倒上酒,雖然有了醉意,但他卻沒有忘記之前對秋娘的承諾,見秋娘坐在一邊,似有若無地給自己遞了個眼色,微微一笑,這才道:“顧大哥,今日請你過來,除了飲酒,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說話間,看了秋娘一眼,秋娘臉頰一紅,心跳加速,卻故意裝作很鎮定,起身道:“我.....我去給你們泡點茶。”便要離開廚房,經過秦逍身邊,卻感覺手腕子一緊,嬌軀一顫,低頭瞧見秦逍正握著自己手腕子,花容失色,心想你話還沒有說,這時候當著顧白衣的面握住手腕,那還了得。
她急忙掙脫開,狠狠瞪了秦逍一眼,顧白衣卻似乎沒看見,拿起筷子吃菜,邊吃邊道:“什么重要事情?秦兄弟但說無妨。”
“顧大哥,我......想做個媒。”秦逍之前想著見到顧白衣之后,直接告訴顧白衣自己想娶秋娘過門,可是此刻正要說,卻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
“做媒?”顧白衣看著秦逍:“給誰做媒?”
秦逍看了臉頰泛紅的秋娘一眼,道:“我最近認識一位青年才俊,無論人品還是樣貌都出類拔萃,而且.....呵呵,而且他對秋娘姐一見傾心,那是非秋娘姐不娶,我尋思著這青年才俊和秋娘姐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所以斗膽向顧大哥請求,想促成這門親事,不知道顧大哥意下如何?”
“有青年才俊相中了姐姐?”顧白衣很驚訝地看向秋娘,似乎很意外。
秋娘本來還有些羞澀,正準備出門避開,聽得顧白衣語氣之中帶著懷疑,心中頓時有些著惱,干脆一屁股坐下,瞪著顧白衣道:“你是說我丑怪,沒人看得上?”
“姐姐誤會了。”顧白衣嘆道:“只是這個消息很突然,我有些意外。”
秋娘冷哼一聲,白了他一眼。
“顧大哥,這事兒不假,那青年才俊一片真心,只是.....不知道顧大哥是個什么意思?”秦逍看著顧白衣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顧白衣竟然沒有猶豫,點頭道:“沒問題,他什么時候娶走?”
此言一出,秦逍和秋娘都是錯愕不已,實在想不到顧白衣竟然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一口答應,這就不是痛快,而是草率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秋娘試探問道:“你連是誰都不知道,就答應我嫁出去?”
顧白衣嘆道:“姐,都到了這個年紀,就不要再挑三揀四了。有人能相中你,也算是咱們顧家的福氣,差不多就嫁了,若是一直拖下去,只會越來越困難。”不等一臉怒容的秋娘說話,顧白衣已經向秦逍道:“秦兄弟,這事兒趕緊定下來,需要我做什么盡管開口,可以告訴那邊,真要娶過去,一切從簡。”
秋娘睜大眼睛,氣得酥胸起伏。
“顧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為青年才俊就在這屋子里,你.....你是不是也是這個態度?”秦逍小心翼翼問道。
顧白衣環顧廚房一圈,這廚房雖然比普通百姓家的正堂還要大,但一掃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說那個要娶姐姐的人就在這屋里?”顧白衣很認真問道。
秦逍老臉一紅,道:“我是說如果。”
“這屋里總共有三個人。”顧白衣認真分析道:“要娶我姐姐的當然是個男人,所以剩下我和你,我自然不是那位青年才俊,所以只剩下你一個,秦兄弟,按照你的如果,那位青年才俊是不是應該就是你?”
“好像應該是我。”
“所以你稱我為大哥,然后又想娶我姐姐,過門之后,我卻要喊你姐夫?”顧白衣坐正身子,目光銳利,盯著秦逍道:“你今天是在給自己做媒?”
秋娘見顧白衣一臉嚴肅,還真有些擔心,輕聲道:“白衣,你......!”
“姐,你不要說話,這是男人和男人在議事。”顧白衣依然盯著秦逍,打斷了秋娘言語。
秦逍心想話到說到這個份上,自己沒必要遮遮掩掩閃爍其詞,也是坐正身子,點頭道:“不錯,我今日是為自己說媒。秋娘姐賢良體貼,我喜歡她,所以想要娶她過門,顧大哥,你同意更好,不同意也罷,我是非要娶她不可。”
“所以你們兩個早就背著我約定好了要在一起?”顧白衣神情嚴肅。
秋娘立刻道:“什么時候背著你了?你好好說話。”
“從我第一眼看到秋娘姐的時候,就心生好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覺得如果錯過這樣的好女人,一定會后悔。”秦逍認真道:“世間雖然有許多事情讓人回頭去想會很后悔,但如果面臨選擇,可以選擇不讓自己后悔,我也不會錯過。”
“你娶了她,可能保護她一生平安?”
秦逍沉默了一下,才道:“若要讓她受到傷害,除非我已經死了。”
“可還有酒?”
“還有很多。”
顧白衣端起酒碗,秦逍也立刻端起酒碗,顧白衣臉上終于顯出一絲笑容,向秦逍很誠懇道:“謝謝!”并不廢話,仰首一飲而盡。
秦逍也不猶豫,也是一飲而盡。
放下酒碗,秦逍立刻重新斟上,笑道:“顧大哥,現在我可寬心了,我還擔心你不答應。”
“怎會不答應?我謝你還來不及。”顧白衣臉上的嚴肅之色早已經蕩然無存,帶著笑容道:“我最大的一件愁煩之事終于解決,高興還來不及。秦兄弟,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這是我的喜事,來來,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兩人都是歡喜不已,你來我往,談笑風生,似乎忘記邊上還坐著秋娘。
秋娘睜大眼睛,看著二人,不知為何,秦逍開口之前,她還真拿不準顧白衣到底是什么心思,還真擔心顧白衣會阻止此事,可是顧白衣如此痛快答應,她本來應該很歡喜,但心里卻又感覺這事兒似乎真得有些草率,這樣一門親事,兩個男人三言兩語就談妥了,不知道的看到顧白衣一臉喜氣洋洋的神色,還以為要嫁給如意郎君的是他顧白衣。
“白衣,你.....你就這樣答應了?”秋娘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問道。
“答應了。”顧白衣道。
秋娘有些尷尬道:“那你怎么不問問我答不答應?”
“你們兩個事先都商量好了,你若不答應,他又怎會當著你面來說?你們蓄謀已久,然后假模假樣和我說,我答不答應都沒有用。”顧白衣嘆道:“既然如此,還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姐,以后你千萬不能說是我急著幫你嫁出去,這可是你自愿的,事后追究,我是萬萬不認得。”抬手用手掌對著秦逍劃拉一下:“你看,一表人才,有勇有謀,也不缺銀子花,這樣的青年才俊,姐姐嫁過來不會太委屈的。姐,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雖然顧白衣答應,這門親事板上釘釘,但秋娘卻總覺得沒有自己想象的那種暢快感,瞪了顧白衣一眼,又瞧了秦逍一眼,反而覺得有股無名火,站起身來,沒好氣道:“你們繼續喝吧,喝醉了就一起睡在廚房里。”扭著腰肢撇下兩人,出了門去。
秦逍和顧白衣看著秋娘出門,隨即對視一眼,都為之莞爾。
“對了,除了大哥,我先前已經說服宇文懷謙來大理寺當差。”秦逍道:“這位夏侯家的二爺見識很深,以后應該也能幫大忙。”
顧白衣點頭道:“大理寺從京都府帶走宇文懷謙,這事兒我是知道的,大理寺的人去京都府的時候,我就在衙門里。宇文懷謙之前一直在吏部當差,我和他沒有多少交集,他在京都為人低調,很少與人來往,對他并不了解。不過他出身西陵,和你也是有鄉誼之情,而且此番如果不是你,他未必能出得了監牢。京都府監牢的環境很差,宇文懷謙的身體似乎也很弱,關進去時間雖然不長,卻有兩次患病,京都府擔心他還沒有被審理,如果死在牢房里不好向朝廷交差,請了大夫瞧了兩次病......!”
“這事兒我倒是不知。”
“也幸虧你及時救他出來。”顧白衣道:“否則以他的身體,在京都府監牢待不了一兩年,可能就會死在里面。你對他有救命之恩,又有鄉誼之情,將他調到大理寺,亦有提拔之情,日后他應該會盡心為你辦差,也算是你一大臂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