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泰一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王母會別的沒有,可是酒肉卻不會缺。王兄弟,咱們是自家人,膜拜九天王母不過是一張皮囊,真正的目的,是要借此凝聚人心,別人不能吃肉喝酒,你王兄弟卻不必如此。”
秦逍心想愚弄百姓就是愚弄百姓,說什么凝聚人心,他對趙大學士還是心存敬意,但對趙勝泰這些人的手段,卻還是十分厭惡不屑。
“這么多年,雖然逍遙自在,卻是一事無成。”宇文承朝嘆了口氣,向秦逍道:“兄弟,咱們也該干點正事了。”
“大哥,咱們真要加入王母會?”
宇文承朝一副感慨的口氣:“咱們王家數代都不曾出現一位名震天下的人才,你可還記得,我們曾經立過誓言,此生定要出人頭地,也好光宗耀祖。到現在我們一事無成,咱們出身低微,胸無點墨,想要科舉是不可能了,就算從軍,那些將官多是官宦子弟,咱們也是難以出人頭地。”瞥了趙勝泰一眼,繼續道:“若是能夠加入王母會建功立業,或能達成我們當初的誓言。”
秦逍心下感嘆,宇文承朝這番話說出來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對他知根知底,秦逍還真以為他是一片肺腑之言。
“王兄弟果然是爽快之人。”趙勝泰顯出歡喜之色,拍手道:“王母會得兩位相助,當真是天大之喜。”向俞不舟道:“不舟,你們將這姓梁的先綁起來。東光縣這邊已經不好多留,咱們見到神使之后,盡快離開此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梁叔寶,冷笑道:“回頭斬了此人首級,血祭陣亡的弟兄。”
梁叔寶手底下的官差弩箭出手,射殺數名王母會眾,趙勝泰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那是要用梁叔寶的人頭來祭奠戰死的部下。
俞不舟對梁叔寶自然也是惱恨至極,立時讓手下人將昏睡不醒的梁叔寶捆起來。
“王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離開這里,一起去見神使。”趙勝泰抬手道。
宇文承朝卻是微微搖頭,道:“趙先生,我兄弟二人不能都一起去。”
趙勝泰一怔,宇文承朝已經解釋道:“我既然決定加入你們王母會,有些話就不妨直說。王母會雖然是要恢復李唐,但在當今朝廷眼中,是亂黨,恕我直言,我和你們在一起,和造反也沒什么差別,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大事得成,固然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可如果.....嘿嘿,總之是提著腦袋和你們一起做事。”
“王兄弟話糙理不糙。”趙勝泰微微頷首。
“我只有兄弟二人,如果都投靠王母會,一旦失利,兩兄弟就都沒了性命,到我這一代也就絕了嗣。”宇文承朝嘆道:“先生可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趙勝泰瞥了秦逍一眼,微微點頭道:“那王兄弟的意思是?”
“提著腦袋建功立業的活兒,我和你們去干。”宇文承朝道:“不過我家兄弟就免了,還是讓他回去老家,不要卷入進來。”不等趙勝泰多說,已經向秦逍道:“武朝,我和趙先生他們去做大事,若是真的功成名就,到時候自然會去找你,可如果死在官兵手里,你也別找我,好好活下去。”
秦逍心下一凜,微微變色,幸好戴著頭套,其他人看不出他表情的變化。
“大哥,你.....?”秦逍聲音有些發急。
宇文承朝向趙勝泰道:“趙先生,我想和我家兄弟單獨說幾句,有些事情要囑咐他,你看.....?”
“王兄弟自便。”趙勝泰略有一絲失望,卻沒有表現出來。
宇文承朝向秦逍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僻靜處,秦逍才低聲道:“大公子,你這是要做什么?真的要加入王母會?”
“你有沒有想過,王母會和李駝那伙人有淵源?”宇文承朝亦是低聲反問道。
秦逍微微點頭,宇文承朝冷笑一聲道:“王母會在關內秘密活動,朝廷對他們肯定也是知之甚少,如果他們真的和李駝那伙人有勾結,必成大大的禍害。”
“他們以邪教蠱惑人心,愚弄百姓,百姓不知底細,為他們所迷惑。”秦逍輕聲道:“目下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實力到底有多大,但如果王母會真的配合李駝叛黨里應外合,在關內制造動亂,定然有無數百姓深受其害。”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宇文承朝目光銳利:“如果王母會真的是李駝那伙人埋在關內的釘子,就必須將其鏟除。朝廷對他們所知不多,此番我正好借機加入他們,盡可能地搞清楚他們的情況,到時候朝廷要動手剿滅他們,也就容易得多。”
秦逍先前就隱隱猜到宇文承朝心思,低聲道:“大公子,趙勝泰想要拉攏咱們為王母會效命是真,可是他對咱們的懷疑也不會少。雖然目前還沒有表露出來,但如果真的進了王母會,他們定會暗中調查你的底細,一旦被他們知道你是宇文家大公子,你孤身一人,身處虎穴,那時候可就......!”雖然沒有說下去,但語氣之中,滿是擔憂。
宇文承朝輕拍秦逍肩頭,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知道他們一定會懷疑我,而且對我的疑心在短時間內絕不會消失,甚至最終真的能夠查出我的身份。不過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如何應對。”聲音微冷,道:“我與李駝有家仇,亦有國恨,那伙人不但害死了將軍,父親也是被他們所害,我這一輩子,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做,便是要將李駝及其黨羽一網打盡,但凡是他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王母會在內。”
秦逍道:“實在不成,我和你一起假意加入王母會,互相有個照應......!”
“你要去京都,和韓都尉一起將西陵發生的事情詳細稟明朝廷。”宇文承朝道:“西陵發生的事情,你是親歷者,你沒看見的我都已經告訴過你,你親身經歷的更是事實,韓都尉當時在龜城,對樊郡發生的事情并無親眼目睹,到了京都,如果有他向朝廷稟報,定會有人質疑他說的話,可是你是親歷者,沒有人能懷疑你敘說的事實。”
他知道秦逍還是放心不下,輕聲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如何保護好自己。如果真的查到些什么情況,到時候我找機會將情報送給你。”
秦逍知道宇文承朝心意已決,勸說也是無用。
而且宇文承朝說的并沒有錯,王母會匿身民間,尚未得到朝廷的警覺,因為活動隱秘,朝廷對他們的跡象也定然知之甚少,一旦被他們積蓄實力,與關外的西陵勢力里應外合,對帝國來說必將是巨大的威脅。
宇文承朝如果能夠摸清楚王母會的狀況,到時候朝廷真的派兵圍剿,也必將事半功倍。
兩人低語幾句,這才回到趙勝泰這邊,見宇文承朝過來,趙勝泰拱手道:“王兄弟,令弟當真無法跟我們一起走?”
“趙先生,我這條命交給王母會碰碰運氣,至若小弟,我已經安排好,讓他回去老家。”宇文承朝道:“有他這點血脈留存,我后顧無憂,日后可以與諸位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既然如此,雖有遺憾,但王兄弟能夠和我們共聚大事,已經是我們的運氣。”他從懷里取出幾張銀票,送到宇文承朝面前道:“令弟既然要返鄉,這點盤纏就當是一點心意,還請笑納。”
宇文承朝卻沒有客氣,接過銀票,數也不數,順手遞給秦逍道:“這些銀子你收著,我若死了,你不必來找我,我若活著,日后定會風風光光去接你過來。”
秦逍猶豫一下,終是收起銀票,隨手揣進懷中,道:“大哥,你.....多多保重。”
宇文承朝點點頭,趙勝泰向秦逍一拱手,俞不舟和幾名黑袍人也是向秦逍拱了拱手,圣女清清站在趙勝泰身邊,向秦逍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們。”
秦逍只是一點頭,趙勝泰已經道:“王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吧。”轉身往深山去,自然是要繞道別處避開那些官差,宇文承朝向秦逍微一點頭,再不多言,轉身跟著趙勝泰一群人離開。
秦逍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這才摘下頭套,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良久,終是轉身往山下去。
要避開那些官差自然不難,他在山中繞了大半個圈子,這才出了山,知道韓雨農在村子那邊一定等的著急,也不耽擱,順著來時的道路,往村子里去。
回到村子,已經是后半夜,之前離開村子的那些村民似乎還沒有回來,從后窗躍進屋內,便聽得一人沉聲道:“誰?”正是韓雨農聲音。
“都尉,是我。”秦逍靠近過來,韓雨農見只有他一人,立刻問道:“宇文大公子去了哪里?”
秦逍當下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從頭至尾都告訴了韓雨農,并無隱瞞。
韓雨農駭然道:“大公子潛入王母會臥底?這.....這可是兇險得很。”
“大公子懷疑王母會與李駝那伙人有勾結,要混進去搞清楚他們的底細。”秦逍卻也是為宇文承朝擔心:“他心意已決,難以說服。”
“大公子果然是有勇有謀。”韓雨農嘆道:“他既然已經決定,我們唯有祈盼他一切順利。”皺起眉頭道:“圣人當年登基之時,許多地方州郡起兵造反,其中就是以鎮南王慕容長都為首。除了慕容長都之外,其他各路叛軍都被平定,但也確實有諸多殘部流亡,看來這些人暗中又聚集在一起,搞出什么王母會準備卷土重來。”
“王母會背后會不會有慕容家的影子?”秦逍腦中靈光一現:“他們會不會是慕容家在背后暗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