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監?
無論是神策軍還是刺史府的人,都是微微變色。
但紫衣監的人突然從刺史府走出來,著實讓喬瑞昕大感詫異,而范陽也有些納悶,不知道陳曦是什么時候進入刺史府。
刺史府前后門都有人守衛,四周還有人巡邏,但陳曦卻能悄無聲息出現在刺史府,看來傳言果真不假,紫衣監的那群太監就是一群暗處的幽靈,你永遠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出現在什么地方。
范陽現在不僅是吃驚陳曦出現在刺史府,更是驚駭于陳曦的立場。
陳曦竟然開口便說刺史府內確實有刺客,這分明是神策軍一伙的人,如果紫衣監也與安興候聯手,那么局勢就變得異常嚴峻起來。
范陽一顆心直往下沉。
喬瑞昕此刻也是有些迷惑,有些想不明白紫衣監的人為何會出來幫忙。
難道這是安興候暗中安排?
喬瑞昕雖然也是宦官出身,但神策軍與紫衣監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系統,雙方并無任何往來,喬瑞昕這位歸德中郎將,對紫衣監也是知之甚少,不過也知道陳曦是紫衣監的少監,除此之外,對陳曦便一無所知了。
不過陳曦也說刺史府有刺客,這當然不是什么壞事,喬瑞昕拱手道:“陳少監!”
“喬將軍,侯爺現在可好?”陳曦面帶淺笑,單手背負身后,走到范陽身邊停下了腳步。
“有驚無險。”喬瑞昕立刻道:“少監大人,你剛說刺客在刺史府內?”
陳曦不答反問:“喬將軍,刺客有幾人?”
“只有一人。”喬瑞昕回道:“不過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顯然是有人想要阻止侯爺平亂,所以才會派出刺客行刺。”說到這里,似有若無瞥了范陽一眼。
范陽雖然心中吃驚,但面上卻還是鎮定無比。
“刺客是什么打扮?”陳曦繼續問道:“可是黑衣蒙面?”
夜間行刺,黑色緊身衣不但可以讓人難以看清,而且行動方便,大凡刺客都會是這樣的裝扮。
喬瑞昕見陳曦面帶微笑看著自己,也不知道陳曦打的什么算盤,想到陳曦很可能是配合神策軍行事,點頭道:“不錯,正是黑衣蒙面的裝束。”
陳曦抬起一只手,比劃一下:“大概這么高個頭?”
“應該是.....!”喬瑞昕只能順著陳曦話風道。
“用刀還是用劍?”
“用.....用刀!”
“什么刀?”
“普通的大砍刀!”
陳曦微微頷首,笑道:“那就沒錯了。”沉聲道:“來人,帶出來!”
話聲剛落,卻從陰暗處走出兩個人來,都是短衣勁衫,抬著一人上前,將那人放在地上,眾人都是看過去,卻發現地上那人一身黑衣蒙面,不過后頭已經被割斷,只是一具尸首。
一人將一把大砍刀丟在尸首身上。
“喬將軍,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刺客。”陳曦緩緩道:“杭州城內有亂黨存在,紫衣監暗中追查,今晚執行公務的時候,剛好看到這名刺客,于是我們一路尾隨,看到他翻墻進入了刺史府。你說的不錯,這刺客的武功確實了得,而刺史府的侍衛們根本沒有發現他潛入衙門內,本監三人本想活捉他,但刺客著實硬氣,知道不敵,直接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指著刺客尸首道:“你們可以將尸首抬回去交給侯爺,也算交差了。”
范陽先是一怔,陡然間明白過來,眸中劃過欣喜之色。
喬瑞昕這時候也反應過來,敢情自己是被陳曦擺了一道。
“怎么,喬將軍還有什么疑問?”陳曦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畢竟是紫衣監少監,一旦冷下臉來,一股殺意便彌漫在空氣中:“這名刺客符合你所說的條件,而且刺史府如果有其他刺客存在,相信也避不開我們紫衣監的眼睛,整個刺史府,只有這一名刺客,你可以帶走交差。”
“陳少監,我只是奇怪,刺客失手之后,為何會逃進刺史府?”喬瑞昕嘆道:“杭州城這么大,什么地方不好躲藏,為何要躲藏在這里?”
陳曦淡淡道:“這個問題很好解釋,雖然城中可以躲藏的地方很多,但刺客以為,只有刺史府才是神策軍不敢擅自闖入的衙門。他以為范刺史是朝廷要臣,神策軍有所忌憚,不敢冒犯,躲在這里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安全,但他卻打錯了算盤,想不到神策軍連刺史府也不放在眼里,說進就進。”
喬瑞昕頓時覺得難堪至極。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陳曦看了范陽一眼:“刺客行刺侯爺失手,心中不甘,想潛入刺史府刺殺范刺史,若是能夠得手,也算是報復了朝廷。”
范陽立刻道:“多虧陳少監出手,否則老夫只怕今晚真要人頭落地。”
“難道沒有另外一種可能?”喬瑞昕冷聲道:“指使刺客行兇的幕后黑手就在刺史府?”
此言一出,范陽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證據何在?”陳曦伸出手。
喬瑞昕一怔,略有些尷尬道:“我也只是猜測。”
“喬將軍,你是神策軍的將官,我實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神策軍的將官可以沒有證據便信口開河。”陳曦冷冷道:“你說幕后黑手在刺史府,如果有確鑿證據,可以拿出來,如果沒有,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說為好,如果傳揚出去,讓人以為神策軍血口噴人,那喬將軍便是給神策軍抹黑了。”
喬瑞昕惱怒不已,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喬將軍還是盡快將尸首抬回去吧。”陳曦揮揮手:“如果被人看到大批神策軍圍堵在刺史府門前,不知會作何感想。當然,今日之事,紫衣監會上稟圣人,說句不該說的話,神策軍現在是越來越狂妄了,連刺史府也是說闖就闖,相信圣人知道此事后,會對神策軍進行整頓。”
喬瑞昕握住拳頭,卻又無可奈何,沉聲道:“還不將尸首抬回去。”轉身便走,幾名神策軍官兵上來,將尸首抬了出去,衙門外一陣人喊馬嘶,只是片刻間,已經走得干干凈凈。
范陽和趙別駕這才長舒一口氣。
“陳少監,今日若非你出手相助,后果不堪設想。”范陽感激道:“請進屋說話。”
陳曦也不多言,帶著那兩人跟隨范陽到了客廳。
“刺史大人不必客氣。”落座之后,陳曦才含笑道:“是秦少卿料定安興候那邊可能會給大人制造麻煩,所以讓本監先行入城,相機行事,無論如何也要確保刺史大人的安全。”
范陽感嘆道:“秦少卿果然是料事如神。”隨即皺眉道:“少監,那刺客......?”
“子虛烏有的事情,他們只是抬了一具根本不存在的刺客尸首回去。”陳曦笑道:“紫衣監有探子在安興候那邊,他們自己演了一場戲,讓人假扮刺客行刺,甚至損失一名近身侍衛,探子將此事稟報過后,我便猜到他們很可能會來這一出,所以預先做了安排,冒昧入府,還請大人不要見怪。”
紫衣監在杭州自然有不少探子,陳曦是紫衣監少監,入城之后,自然會與這些探子聯系上,安興候附近有紫衣監的探子,也不是讓人驚訝的事情。
安興候既然要演一場行刺的戲碼,那邊自然是弄得動靜越大越好,探子探知此事,也是理所當然。
范陽心想紫衣監的人果然是了得,不過那具尸首到底是何人,他也不便多問,畢竟紫衣監辦事,素來不擇手段,隨便找個人殺死扮作刺客,也不可能有人追究。
“不知秦少卿何時入城?”一旁的趙別駕還是忍不住問道。
陳曦淡淡一笑,向范陽問道:“刺史大人,城門守衛可還是你們的人?”
“沙長史負責城防,城門守衛都是他的人。”范陽解釋道:“不過安興候入城之后,將沙長史調去了杭州營,城防兵馬的兵權被安興候收了去。看門守衛之事,神策軍自然是不屑去做的,所以在各門只安排了一兩個人,城門守衛還是長史府的兵馬。”
陳曦微微點頭,又問道:“大人現在是否還能指揮的動城門守衛?”
“可以。”范陽點頭道:“只要有老夫的蓋印公函,南城校尉王崗必然遵從。”
陳曦笑道:“如此甚好,就請刺史大人即刻寫一封通行公函,我讓人帶著通行公函出城去見秦大人,有了通行公函,明日秦大人便可入城。”
范陽精神一振,道:“老夫立刻去寫。”想到什么,擔憂道:“少監,神策軍在城中駐軍,秦大人入城,可是領兵入城?如果領兵入城,老夫擔心安興候會阻攔。”
“其實秦大人也知道安興候一定會阻攔,如果擅自入城,甚至會給安興候以口實,所以秦大人抵達城外之后,并沒有立刻入城。”陳曦道:“不過今晚發生的事情,正好給了秦大人入城的理由。刺客行刺安興候,甚至潛入刺史府意圖行刺,亂黨囂張跋扈,刺史大人為保證城中安全,懇請秦大人帶兵入城增援,秦大人接受刺史大人的請求,遵從入城。”嘴角帶著淺笑:“不知刺史大人以為這樣的理由如何?”
范陽一拍手,笑道:“合情合理,再合適不過。不錯,是老夫懇請秦大人入城平亂,老夫是杭州刺史,向外求援,有這樣的資格。”起身道:“少監稍候,老夫現在就去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