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看客們本以為柳振全今日登臺,很有可能將淵蓋無雙打翻在地,可是這剛一交手,淵蓋無雙雖然中了一拳,卻是毫發無傷,反倒是柳振全已經顯出駭然之色。
柳振全的御甲功刀槍難入,但他一拳卻沒能傷到淵蓋無雙分毫,卻也是讓看客們大驚失色。
“難道......他也練了外門功夫?”臺下有人吃驚道:“柳少俠那一拳打出去,就算是一頭牛,恐怕也要被打死了,這.....這渤海人竟毫發無傷!”
臺下頓時一陣騷動。
昨日擂臺賽,讓眾人見識到了淵蓋無雙的刀法,僅以一套出神入化的刀法,連敗十一名少年俊杰,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渤海世子竟然也是一身銅皮鐵骨,本來大家對柳振全還寄予厚望,現在看到此種情形,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眾人心頭。
柳振全此刻也知道對手遠比自己想的還要強大的多,而對方言辭之中對御甲功的侮辱,更是讓柳少俠怒不可遏,爆喝一聲,再次向淵蓋無雙沖過去,這一次卻是出拳向淵蓋無雙的面門打過去。
淵蓋無雙發出一聲怪笑,身形一閃,躲過柳振全這一拳,一個旋轉,已經繞到了柳振全的身后,身法輕盈靈活。
柳振全雖然刀槍不入,而且力大如牛,但修為境界顯然遠遠落后于淵蓋無雙,無論是速度還是靈活,都不可與淵蓋無雙相提并論,等到他察覺淵蓋無雙已經繞到自己身后時,臉色驟變,耳邊已經聽到臺下有人驚呼道:“小心身后!”
淵蓋無雙卻已經出手。
他手握紅芒刀,卻并非揮刀向柳振全砍落,而是化刀為劍,銳利的刀鋒直戳向柳振全的后腦勺,他出刀速度快極,臺下雖然有人出聲提醒,柳振全卻依然是反應不及,鋒刃直刺入柳振全的后腦。
眾人雖然心中驚駭,但想到柳振全銅皮鐵骨,方才那一刀沒能砍斷他的臂膀,這一刀自然也無法傷他。
淵蓋無雙出刀收刀都很快,一刀刺入,迅速拔出,站在柳振全身后只看著他的后腦,卻見到柳振全往前走出兩步,抬手往自己的后腦摸了一下,等將手掌放在眼前時,卻見到滿手都是鮮血。
臺下一片死寂。
“我說御甲功狗屁不是,道理很簡單,因為這天下的橫練功夫,本就沒有完全的刀槍不入。”淵蓋無雙含笑道:“只要找到破綻,一擊致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登臺之前,便已經知道了你的破綻,你又如何贏我?”
他面帶笑容,語氣得意,就像是一個孩童做了一件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事情,急著向人炫耀。
“砰!”
柳振全整個身體直直往前撲倒,重重砸在擂臺上,身體抽動片刻,便再無動靜,從他腦后流出的鮮血,很快就將地上染紅了一小片。
“他.....他殺了人!”臺下終于有人反應過來。
雖然之前十一名少年俊杰都敗在淵蓋無雙的手下,但卻無一人斃命,眼下一名大好少年郎竟然被淵蓋無雙活活殺死在擂臺上,圍觀的人們群情激奮,一時間嘈雜無比,許多人都往前擁擠,武衛營的兵士立刻長矛前指,阻止人們靠近。
淵蓋無雙掃視臺下眾人,冷笑一聲,不屑道:“我說過,他如果沒有練御甲功,還能活著離開,要破御甲功,就必須破他罩門,他這是自尋死路。”瞥了柳振全尸首一眼,轉身便走下擂臺。
趙正宇見四周一片嘈雜,快步上臺,高舉雙手,示意眾人肅靜,大聲道:“這次的擂臺賽,有言在先,刀劍無眼,若有死傷,都有自己承擔,不但追究任何人的責任。”舉起柳振全按過手印的生死契,“這上面有他親手按下的手印,你們也都看見,難道要出爾反爾?大唐天朝上邦,信守承諾,若是因此事另起事端,對貴我兩國都是傷害。”
崔上元卻已經示意手下人將柳振全的尸首從擂臺上抬了下去。
人們都是義憤填膺,不過趙正宇所言并沒有錯,比武之前,有約在先,柳振全技不如人,死在臺上,也確實不能再找淵蓋無雙的麻煩。
殘廢十一人,今日開場就有人殞命臺上,沮喪無奈的氣氛瞬間籠罩在每一個唐人的頭頂。
人們面面相覷,都知道淵蓋無雙就是一頭惡魔,可是此人武功實在了得,刀法詭奇,甚至還有橫練功夫護體,最恐怖的是,此人雖然來自渤海,但顯然對大唐的武功路數十分了解,竟然登臺前就知道御甲功的破綻是在后腦勺,一擊致命,如此實力,確實是讓人不寒而栗。
柳振全死的可惜,但四周擁擠著上千人,卻無人再敢輕易挑戰。
淵蓋無雙知道御甲功的破綻,那么他自己的橫練功夫又是什么路數?他的破綻在哪里?如果無法了解他的武功來路,找不到他的罩門,輕易登臺挑戰,無疑是自尋死路。
人們一片沉默,誰都不知道,下一個登臺的人會是什么樣的結局,也同樣不知道,在這三天之內,是否真的能有人擊敗這個冷酷的渤海世子。
夜色幽幽,已經是深夜,秦逍卻已經是滿頭大汗,灰袍人出現在身后時,他甚至都不曾發現。
“是否知道那個渤海人的實力?”灰袍人依然是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看著秦逍道:“不出意料,他果然練成了龍背甲。秦逍,如果今日換做是你登臺,你覺得能否勝他?”
“不能。”秦逍搖頭嘆道:“我也沒有想到他不但刀法了得,竟然還有龍背甲護體。他刀槍不入,我砍他十刀,他毫發無傷,可是我只要挨了他一刀,就可能當場斃命。”
灰袍人道:“你還剩下最后一天的時間.....!”搖搖頭,道:“不對,明日太陽落山之時,擂臺賽的時限就會到,所以更準確的說,你的時間還不到一天。”
“可是二先生教我的功夫,光要將其全都熟記于心,只怕也要花上三五天的時間,剩下這短短時間......!”
灰袍人道:“很好,你終于放棄了。”顯得十分輕松道:“想要在短短兩天時間領悟其中的奧妙,實在是強人所難。秦逍,你能夠放棄,我很欣慰,不過咱們可要說清楚,是你主動要求放棄,并不是我勸你如此,沒毛病吧?”
秦逍看著灰袍人,并不說話。
“既然你已經放棄,我就先走了。”灰袍人道:“我昨晚和你說過的話,你沒有忘記吧?咱們從來沒見過,也沒人過來教你武功,我并不存在。”
秦逍嘆道:“二先生,我現在真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為了獎勵你擁有自知之明,我允許你請教一個問題。”灰袍人二先生道:“不過不要太復雜,我還急著趕回去,不能耽擱我太長時間。”
秦逍盯著二先生道:“咱們以前肯定沒見過面,也沒什么交情,這話沒錯吧?”
“沒錯。”二先生點頭道:“沒有任何交情。”
秦逍繼續問到:“那么我登不登臺打擂,肯定和你也沒有任何關系,即使真的上去打一架,死在上面,也和你扯不上任何關系,是不是這個道理?”
二先生想了一下,卻是搖頭道:“你打不打擂,和我沒關系,可是你的生死,和我有關系。”
“什么關系?”
“你不能死。”二先生干脆直白。
秦逍總感覺這人有些古里古怪神神叨叨,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教自己功夫,甚至莫名其妙不想讓自己死,怎么看怎么都覺得匪夷所思,只能道:“你昨天晚上過來,教我應付淵蓋無雙的手段,當然是希望我打贏那個畜生。可是今日你似乎對我放棄登臺打擂很歡喜,這前后.......二先生,恕我直言,你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不看大夫。”二先生搖頭道:“你不登臺,我就不必浪費時間在這里,自然歡喜。可是你要登臺,我不能眼看著你死在上面,只能盡力讓你有生還的希望。難道這會前后矛盾?”
秦逍想想,覺得二先生解釋的邏輯很通順,苦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不希望我死在臺上?”
“不能。”二先生搖頭道:“你說請教一個問題,可是卻問了好幾個問題,這很不禮貌。好了,你既然放棄,可以早點休息。”轉身便要離開,秦逍嘆道:“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放棄啊!”
“什么意思?”
“我們是繼續說廢話,還是爭取不多的時間好好練一練?”秦逍問道。
二先生回過身,看著秦逍眼睛,沉默了一下,終于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的性格很像我。”雙手環抱胸前,道:“我今天仔細想了想,忽然領悟到,要打一場仗,未必要將所有的兵書全都領悟于心,只要針對當前的戰事制訂計劃便可以。所以我們今晚會很忙。”
“二先生,這真是你自己忽然領悟到?”秦逍表示懷疑。
二先生神色有些尷尬,問道:“你是要繼續說廢話,還是要開始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