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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肆章 心急如焚

  內宮珠鏡殿,宮燈明亮,如同白晝,空氣中暗香浮動,沁人心脾。

  “難得你還會來看我。”躺在軟榻上的麝月公主唇角帶著輕笑,凝視坐在軟榻上的長孫媚兒,幽幽道:“回宮好些日子了,若是往日,后宮那些老嬪妃們少不得過來噓寒問暖,可如今是門庭冷落,除你之外,宮里還沒有一人前來。”

  長孫媚兒剝了一個柑橘,纖纖玉手捻住一瓣,塞進公主口中,輕笑道:“你不總是嫌棄我古板的很,不解風情嗎?我還擔心過來會討你不開心。”

  “開不開心現在有什么要緊?”麝月嘆了口氣,問道:“圣人讓你過來的?”

  “我本也想過來瞧瞧你,圣人也應允了。”宮燈之下,長孫媚兒那略帶嬰兒肥的嬌美臉龐秀氣非常,柔聲道:“你也該出去走走,老悶在殿內,可別悶出毛病來。”

  麝月沒好氣道:“往哪里走?現在出了珠鏡殿,那些宮人就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干脆呆在這里還好。每天錦衣玉食,隨心所欲,這不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嗎?”

  長孫媚兒溫柔一笑,輕聲道:“你也別怪圣人。安興候死在杭州,夏侯家悲怒交加,這時候讓你呆在宮里,也是為你好。雖說安興候是被劍谷的人所殺,但杭州一直是你的地盤,夏侯家的人死在你的地盤上,他們自然對你心生怨恨。”

  “他們恨我又不是一天兩天。”麝月輕蔑一笑,隨即想到什么,坐起身來,握住長孫媚兒的手,輕嘆道:“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如果是以前,我定然會竭力勸阻圣人這樣做,可是你也知道,現在我形同廢人,無論對圣人說什么也沒用。”

  長孫媚兒一怔,但馬上明白麝月的意思,神情有些尷尬,麝月察言觀色,自然立馬看出長孫媚兒的神情有些不對,蹙眉道:“是不是有什么變故?”

  “公主這兩天待在殿內沒有出門,朝會的事情,看來你并不知道。”長孫媚兒苦笑道:“事情確實起了變化。”

  麝月見長孫媚兒表情,又想到他今日突然來到珠鏡殿,立馬便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問道:“怎么回事?”

  長孫媚兒猶豫了一下,終是將朝會上的事情簡單說來,麝月俏美的臉上立時布滿寒霜,冷笑道:“是國相諫言答允渤海人的設擂請求?”

  “是。”長孫媚兒微點螓首:“渤海人提出要在四方館擺擂,圣人本來沒有答應的意思,不過國相卻突然站出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向圣人諫言,而且與渤海使團立下了賭約。圣人不想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拂了首輔大臣的顏面,再加上我大唐人才輩出,也并不覺得渤海人能掀起什么風浪,最終在太極殿下了旨意。”

  “國相大人真是聰明絕頂啊。”麝月淡然一笑:“如果大唐勝了,國威大振,大家都覺得國相運籌帷幄,他在朝中的威望更甚。可是如果渤海人勝了,他多年的夙愿得償,我離開大唐不正是他日夜期盼的結果?無論結果如何,對他都是百利無害。”頓了頓,終是問道:“擂臺的情況如何?”

  “從昨天大一早開始,渤海人就在四方館前設擂。”長孫媚兒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昨日渤海人連敗十一人,今天死了一個,廢了一個,此后便無人登臺。”看著麝月,輕聲道:“聽說到明天日落之時,就會收擂,如果到時候還是無人能夠擊敗渤海人,那么就是渤海人勝了!”

  麝月蹙起秀眉,想了一下,才道:“圣人有什么說法?”

  “圣人看起來也很擔心。”長孫媚兒苦笑道:“圣人和我們都沒有想到整個京都竟然沒有一人是渤海人的敵手。”

  麝月俏臉也變得凝重起來,微一沉吟,才問道:“秦逍呢?他沒有出面?”

  “暫時還沒有動靜。”長孫媚兒道:“不過今日大家才知道,那個渤海人不但刀法了得,而且還有護體外功,刀槍根本傷不了他。也正因如此,臺下的人都知道登臺打擂,無疑是自尋死路。我只擔心秦大人的武功也不是渤海人的對手。”柔聲道:“不過秦大人知道大唐若輸了,公主便要被遠嫁渤海,所以明日他一定會出手。”

  麝月若有所思,猛然間嬌軀一震,握住長孫媚兒的柔荑,焦急道:“你能不能出宮?”

  “出宮?”長孫媚兒搖頭道:“今晚要侍奉圣人,出不了宮,公主,你!”

  “這是陰謀。”麝月面帶焦急之色,低聲道:“這這恐怕是國相的陰謀。”不等長孫媚兒說話,已經解釋道:“這次設擂,是國相諫言,滿朝文武都以為大唐勝券在握,不會想太多,甚至一開始圣人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媚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國相和渤海人私下有勾連,這次設擂是他們私下密謀,你覺得后果會如何?”

  長孫媚兒顯然也沒有往這方面想,公主此言一出,媚兒也是花容變色,驚駭道:“這這怎么可能?國相他這樣做,豈不是叛國?”

  “夏侯寧死在杭州,他老來喪子,豈會善罷甘休?”麝月冷笑道:“你先前說的沒錯,夏侯寧是劍谷所殺,但這筆賬他同樣也記在我和秦逍的頭上。如果他真的與渤海人密謀,那么這次設擂,就是一個陷阱。”

  長孫媚兒冰雪聰明,麝月提到這種可能,她微一思索,便明白其中蹊蹺,也是花容變色道:“他是想一箭雙雕,知道秦大人一定會登臺打擂,所以利用渤海人在臺上殺死秦大人,渤海人取勝,公主便不得不遠嫁渤海,如此一來,秦大人被殺,公主遠嫁,這就是他的目的!”

  “我知道他一定會上擂臺。”麝月苦笑道:“他不知道這是一場陰謀,媚兒,秦逍一旦登臺,就要死在渤海人的手里,他絕不能上去。我現在被人監視,身邊的親信也都被調開,珠鏡殿內外全都不是我的人,你必須想辦法告訴他。”

  長孫媚兒搖頭道:“公主,秦大人為了見你一面,都敢涉險入宮,現在知道一但渤海人獲勝你就會遠嫁渤海,他是絕不可能袖手旁觀。”蹙眉道:“這其中的關竅,能不能想辦法讓圣人知道,立刻下旨取消擂臺?”

  麝月搖頭道:“雖然我斷定這次擂臺是陰謀,但卻沒有任何證據。國相是大唐首輔,更與圣人是親兄妹,沒有確鑿的證據,又如何向圣人稟明?即使圣人現在已經回過神,她沒有證據,也絕不會對國相怎么樣。而且三日擂臺是在朝會當眾決定,天子一言九鼎,又怎可能輕易收回成命?”苦笑道:“國相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這回的算計陰險至極。”

  “這樣說來,秦大人現在的處境很兇險?”長孫媚兒也是一臉擔憂。

  麝月看著長孫媚兒的眼睛,道:“他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他。找到他,告訴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登臺打擂。”幽幽道:“國相和渤海人的圈套,只要圣人被蒙蔽下了旨意,一切都無法挽回。既然已經注定了結果,沒有必要讓他因為我而白白送死。”

  長孫媚兒也知道事關重大,緊蹙秀眉,想了一想,終于道:“公主放心,快到子時了,我安排凈事監的人連夜去通知秦大人,就說公主有令,讓他不要登臺打擂。”

  “你的人是否可靠?”麝月問道。

  長孫媚兒點頭道:“可靠。”

  “為了以防萬一,我寫一封密信,你派人送給秦逍。”麝月道:“看了密信,他便知道其中真相。”

  長孫媚兒搖頭道:“這封信不能讓公主來寫。公主,你若信得過我,我來寫這封信。我能寫出各種字體,即使密信落到其他人手里,也無法證明是我所寫。”頓了頓,蹙眉道:“不過要讓秦大人相信是公主派去的人,最好有一件信物。這件信物不能是宮中之物,宮里其他人不知是公主所有,但秦大人卻知道,公主可有這樣的信物?”

  麝月猶豫了一下,終是起身離開,很快就回來,手里拿著孔雀石手鐲,遞給長孫媚兒道:“他看到此物,便知道是我派去的人了。”

  長孫媚兒接過手鐲,輕嘆道:“公主,你和他!”

  “這是他拍馬屁送給我的。”麝月立刻道:“你不要胡思亂想。”眼珠子一轉,顧盼生嬌,低聲道:“反倒是你,他在我面前幾次夸贊你,說你貌美如花,性情溫和,對他恩重如山,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你。”

  長孫媚兒臉頰一紅,輕啐道:“你怎么扯到我身上?與我又有什么干系?”

  “反正你也沒嫁人,他對你念念不忘。”麝月道:“你是我大唐第一才女,配他那是綽綽有余。我如果真要去渤海,臨走之前,向圣人懇請,放你出宮,下嫁給他,你說如何?”

  “不和你胡說八道。”長孫媚兒起身來,收好手鐲:“事不宜遲,我去安排,等有了結果再來告訴你。”見麝月竟然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臉頰更是暈紅一片,瞪了麝月一眼,扭著腰肢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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