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無雙心高氣傲,雖然知道棄刀對自己不利,但臺下人聲鼎沸,亦是覺得執刀與陳遜對戰,著實丟人,棄刀之后,依然保持笑容道:“請!”
陳遜也不廢話,身形如同柳絮般飄向淵蓋無雙,右掌直往淵蓋無雙胸口拍過去。
臺下眾人大部分只是看熱鬧,見得淵蓋無雙棄刀之時,都是心中歡喜,心想此人刀法了得,棄刀徒手而戰,就是自廢武功,這無名少年取勝的機會也就大大增加。
不過也有小部分頭腦清醒的人卻是心中擔憂。
這渤海世子刀法自不必說,技驚四座,但卻并不代表他只會刀法。
柳振全登臺之前,誰也不知道淵蓋無雙竟然也練成了銅皮鐵骨。
之前他確實一直使刀,不過并未顯露拳腳功夫,但現在既然敢棄刀,也就證明他在拳腳功夫上肯定也頗有修為。
但看到那無名少年身法飄逸如仙,和之前登臺的所有人都是大不相同,許多人頓時高聲喝彩,信心大增。
淵蓋無雙也不含糊,探手直往陳遜的手腕子抓過去,他手臂靈活,出手之時,就如同從洞里突然躥出的一條毒蛇,又急又準,陳遜的手腕并沒有閃避,淵蓋無雙竟是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陳遜的手腕。
手腕處的手脈乃是要害之處,高手對決,絕不會輕易被對手扣住手腕。
淵蓋無雙一招得手,心下興奮,他行事果斷干脆,并不猶豫,便要吐力震斷陳遜手脈,只要得逞,陳遜的整條手臂立刻殘廢,而且勁力可以透過經脈直接侵襲到陳遜體內,造成巨大傷害。
可是剛剛運力,卻感覺手上一滑,陳遜被扣住的手只是輕輕一扭,就極為靈巧地掙脫開去,淵蓋無雙心下駭然,臉上變色。
對方的手法當真是詭奇無比,自己就像用濕漉漉的手抓住滿身泥濘的泥鰍,滑不留手,根本控制不住。
而且陳遜的手臂給人一種毫無力量之感,甚至顯得頗為綿軟無力,可恰恰是綿弱無力,并非以力搏力,卻是讓淵蓋無雙根本無著力之處,那種感覺就像是千斤重錘砸在棉花上,恐怖的力量在絕對的綿軟之前,瞬間消弭。
淵蓋無雙吃驚之間,陳遜那只掙開的手臂就像驅趕蚊子一樣,輕輕一揮,速度也不見得如何快,但陳遜掌握的時機和出手的方位恰到好處,淵蓋無雙一時間避無可避,被陳遜的手背拂在肩頭。
陳遜出手的時候本來綿弱無力,可他的手背拂在淵蓋無雙肩頭的一瞬間,卻已經是柔中帶剛,一股強悍的力量從他的手背透出,擊打在淵蓋無雙肩頭時,淵蓋無雙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肩骨似乎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撕扯,巨疼鉆心。
他的龍背甲固然可以刀槍不入,能夠抵擋住鈍器,可是卻無法擋住內力侵入體內。
好在他反應迅速,陳遜另一掌拍過來之時,淵蓋無雙確實一個斜滑,迅速躲過,眼角余光往下瞥,雖然肩頭中了一掌,卻看不出任何問題,心中更是吃驚。
臺下卻是一片歡呼聲。
雖然眾人看不出陳遜這一掌已經傷到淵蓋無雙的肩頭,但自擂臺設立至今,登臺十數人,幾乎無人能傷及到淵蓋無雙,今日這無名少年先聲奪人,分明一掌打在了淵蓋無雙的肩頭,而淵蓋無雙也分明是在躲閃。
人們頓時涌起了希望。
“少俠,這人練了外門功夫,刀槍不入。”下面有人好意提醒:“千萬別中了他的圈套。”
“他速度很快,也莫讓他跑到你身后,渤海人就喜歡背后偷襲下黑手。”亦有人想到柳振全被殺的場景,急忙提醒。
陳遜卻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身形飄忽,再次向淵蓋無雙靠近過去,他動作當真是飄逸無比,宛若舞姿一般,綿軟之中卻清晰地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力量。
崔上元和趙正宇面面相覷,臉色都凝重起來。
淵蓋無雙閃躲的時候看似速度快,但分明顯得有些狼狽,這在此前的比武之中是從未出現過的狀況,崔上元二人雖然不懂武道,但卻也明白,這宮廷少年的實力恐怕真的在淵蓋無雙之上。
難怪灰袍人會特意提醒,此人確實是世子強勁的對手。
擂臺之上,淵蓋無雙身形卻也迅速,雙手成拳,每一拳打出都是勁風呼呼,而陳遜卻如蝴蝶般飄忽閃動,雙掌時不時地拍出,淵蓋無雙每一拳都被陳遜輕松化解,但陳遜缺不輕易出掌,但凡出掌,卻都是讓淵蓋無雙險象環生,若非淵蓋無雙卻有實力,根本抵擋不住陳遜連綿不絕的出招。
在臺下人的眼中,陳遜的出招其實并不詭奇,甚至每一招打出都是合情合理,對真正的武道高手來說,甚至可以判斷出陳遜的每一次出招,但這卻不是因為陳遜的招式很容易看破,而是陳遜的移動和出招宛若行云流水,到了那個點,這一招不打出去就會顯得不合情理,而他打出那一招的時候,卻是因為身法位置恰到好處,所以要判斷他的出招,就必須先要判斷他的身法移動。
但這恰恰是最難以捕捉。
蝴蝶在花叢之中忽閃忽下忽左忽右飛行,看在眼中,那也是捉摸不透,而陳遜現在就是那只蝴蝶,你根本判斷不出一眨眼后他下一次會移動到何處,是以也就根本判斷不出他出招的時機。
也幸虧淵蓋無雙的速度確實了得,但凡速度再慢一絲絲,幾次就能被陳遜一掌打中。
崔上元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
他已經看出,淵蓋無雙雖然幾次出拳,看似是在進攻,其實根本就是迫于無奈的以攻為守,場上的局面,陳遜完全占據上風,陳遜打起來飄逸如仙,顯得頗為輕松,反倒是渤海世子越來越顯得吃力。
任誰都能看出來,如果一直這樣耗下去,淵蓋無雙絕無取勝的可能。
臺下歡聲一片,本來大家對突然出現的無名少俠也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覺得哪怕輸了,最后一天有人登臺,也比一天下來無人挑戰要有臉面,否則大唐的顏面丟進,無名少俠登臺打擂,無論輸贏,多少都能為大唐挽回一些顏面。
誰知道陳遜的武功遠超過眾人的想象。
一開始大家看見淵蓋無雙還能出拳,再加上有外門功夫護體,雙方可能只是伯仲之間,但沒過多久,所有人都看出淵蓋無雙已經盡顯狼狽之態,在臺上東躲西閃,甚至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淵蓋無雙又是吃驚又是懊惱。
習武以來,雖然也曾遇到過勁敵,但卻從沒有被逼的如此狼狽。
在唐人面前顯得如此狼狽,更是淵蓋無雙無法接受,可是面對實力在自己之上的陳遜,淵蓋無雙卻又無計可施,他知道自己的龍背甲可以抵擋刀槍,但卻擋不住陳遜的掌力,面對陳遜渾厚的內力,龍背甲就像只是在身上多穿了一件衣服,根本無法與之相抗。
肩頭的疼痛沒有減弱,他知道如果再被陳遜打中幾掌,只怕就要在數以千計的唐人面前倒在臺上,心下已經后悔,方才若是不將紅芒刀丟開,自己有刀在手,完全可以陳遜纏斗一番。
即使是勝之不武,也好過在臺上被陳遜打敗丟人現眼。
渤海使團眾人卻已經是心急如焚,崔上元和趙正宇在也坐不住,都已經站起身來,那灰袍人果然沒說錯,宮廷少年的武功著實了得,確實是世子最強的對手。
崔上元還記得清楚,只要淵蓋無雙能夠支撐二十招,就必勝無疑。
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淵蓋無雙撐上一百招,最后只怕也是難以取勝。
崔上元心下惱怒,看來此番是中了灰袍人的圈套,讓渤海使團在唐人面前丟人現眼。
他又急又怒,便在此時,卻聽得有人驚呼出聲,急忙瞧過去,卻見到擂臺上,陳遜并沒有繼續出手,而是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身形搖搖晃晃,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下官也不知。”趙正宇也是一臉茫然。
擂臺下一陣騷動之后,很快都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陳遜本來大占上風,迫使淵蓋無雙東躲西閃狼狽不堪,眼見得淵蓋無雙也撐不了多久,陳遜卻突然停手,站在臺上抬臂捂住了心口,整個人看起來明顯不對勁。
陳遜抬起頭,看向淵蓋無雙,本來一片平和的臉上,此刻卻是顯出疑惑之色,往前走出兩步,腳步踉蹌,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淵蓋無雙得到喘息之機,也是奇怪,想著陳遜若是連續出手,自己肯定撐不了多久,不知為何卻給自己喘息的機會,等看到陳遜模樣,先是一怔,但立馬明白什么,毫不猶豫沖向陳遜,一拳直向陳遜打了過去。
陳遜勉強閃躲開去,可是卻已經不似先前那般飄逸如仙,這一閃也似乎用盡了氣力,腳下一個踉蹌,竟是摔倒在臺上,淵蓋無雙卻并不給陳遜任何喘息的機會,轉身過來,抬起一腳,便向陳遜踢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