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軍!”忽聽得一名龍銳軍兵士驚呼出聲,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還是上前兩步,跪倒在地:“秦將軍!”
其他幾名龍銳軍兵士也終于認出,那年輕人竟赫然是龍銳軍中郎將秦逍。
四周又是一陣騷動,雖然無人知道這年輕人的來歷,但龍銳兵士稱呼他為“將軍”,這自然是非同小可,畢竟在大唐能夠被稱呼為“將軍”,至少也是個朗將。
朗將雖然是武職,但品級可比知縣要高,一縣父母官見到朗將,那也是要跪下行李。
幾名龍銳兵士也顧不得傷勢,都是跪倒在地,齊齊行禮。
四周眾人這時候已經明白,眼前這年輕人,身份真的不簡單。
“都起來吧。”秦逍環顧一圈,終是問道:“這里是縣衙,一大群人聚集在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目光落在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五十多歲,身后站著一群人,一看就是地方富賈,含笑道:“看你裝束,在這明海縣應該也不是普通人,敢問尊姓大名?”
那中年人神色有些慌亂,卻還是拱手道:“鄙人姓萬!”
他身邊立刻有人道:“這是我們萬老爺,我們家三爺在徐州當差,是徐州別將....!”還沒說完,中年人沉聲道:“住口!”隨即沖著秦逍含笑道:“不知道尊駕如何稱呼?”
秦逍知道別將不過是七品武職,不過品級雖然不高,好歹這萬家也是有公差人。
“我是秦逍!”秦逍倒是很干脆道:“萬老爺不知道是否聽過?”
四周立時不少人都是變色。
萬老爺也是神色一慌,小心翼翼問道:“可是.....可是奉旨領兵出關的秦逍秦將軍?”
“不錯。”秦逍收回踩在陳志猛腦袋上的腳,直接在縣衙門前的石階坐下,笑道:“我就是奉旨領兵出關的秦逍。”
不少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龍銳軍出關,自然早就傳開,不說人盡皆知,但東北世家門閥自然都是一清二楚,最近秦逍領兵入駐廣寧城,更是震驚東北,明海縣的這些士紳老爺們自然也是知曉。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秦逍竟然會親自出現在明海縣。
陳志猛一張臉也是變色。
李清源和黃枦并未見過秦逍,這時候知道秦逍身份,立時都上前,跪地參拜。
“都起來!”秦逍示意大 家起身,這才抖了抖手中被撕成兩半的公函,向黃枦問道:“這是云大人和宋大人一起簽署?”
黃枦忙道:“正是。卑職奉命前來,向明海縣衙傳令,下午趕到之后,讓人通稟明海縣令唐恂,但卻遲遲無人開門接令,我們在縣衙外等了一個多時辰,不見唐恂出門,卻....!”說到這里,左右看了看,抬手指著周圍人道:“這些人越聚越多,將我們圍在此地,說我們是騙子,還說我們是亂黨....!”
“萬老爺,你覺得我的身份是真是假?”秦逍含笑望著萬老爺道:“我是不是秦逍?”
萬老爺忙陪笑道:“那....那自然不假!”
“你為何覺得不假?”
“這幾位兵爺既然說您是秦將軍,那.....那自然不會有錯。”萬老爺忙道。
秦逍道:“如此說來,你覺得這幾名兵士確實是官兵,并非騙子?否則騙子說我是秦逍,那我就不是真的秦逍。”
萬老爺尷尬笑著,但心里很清楚,眼前這人十有八九就是秦逍,而且就算是假的,這種時候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這年輕人是直接盯住了自己,法不責眾,可如果被秦逍單獨盯上誰,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他當然更明白,秦逍手握兵權,如今遼西官場風聲鶴唳,龍銳軍正在清洗遼東軍的力量,只要秦逍一句話,萬家還真就萬劫不復了。
“我是不是真的不要緊。”秦逍抬起手,晃了晃公函,平靜道:“這份公函是千真萬確。萬老爺,你們萬家有人為朝廷當差,應該清楚,公門的文牒,代表的是朝廷,若有人擅自損毀文牒,等同于謀反,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吧?”
“草民.....草民愚鈍,并不知曉。”
“你不知道沒關系,現在我告訴了你。”秦逍和藹一笑,這才扭頭看著已經掙扎起身面如死灰一般的陳志猛,笑道:“陳志猛,果然當得了一個猛字,這天下還真沒有幾人敢像閣下這樣撕毀公函,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給你的膽量。”
陳志猛身體發顫,撲通已經跪在邊上,想說什么,但嘴巴只是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撕毀公函罪責不小,如果加上毆打官兵深知朝廷官吏,那就更是罪上加罪了。”秦逍嘆道:“陳班頭,你也夠糊涂的,這兩樣事哪一樣你都擔不起,你倒好,全都犯了。”不等陳志猛說話,盯住萬老爺道:“萬老爺,我瞧見你手下有幾個人剛才也沖上去毆打官兵,這該不會是你的意思吧?”
萬老爺額頭冒冷汗,忙道:“不....不敢,草民絕不敢!”
“那你給我說說,你帶著一群人在這種時候跑到縣衙來做什么?”秦逍抬起手,點了點萬老爺,隨即又點了點幾名衣冠楚楚的士紳,笑道:“還有你們,應該都是明海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同一時間一起跑到這里來,當然不會是沒有緣故。如果不能說出道理來,若是被扣上圍攻朝廷衙署,你們可一個也好不了。”
被秦逍手指點過的人,都是一臉慌亂,面面相覷,有人低下頭,不敢接觸秦逍的目光。
那些衙差丟下李清源等人不顧,有人握刀在手,刀鋒指向那年輕人,厲聲道:“好大膽,放開班頭!”
火光之下,眾人看得清楚,踩著陳志猛腦袋的竟是一名年輕人。
其他衙差正群毆龍銳兵士,幾名龍銳軍士拼命抵擋,想要護住李清源等人,但對方人多勢眾,不單是十幾名衙差出手,許多壯丁也都是拳打腳踢,黃枦更是被直接拖出去,蜷縮在地上,拳頭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砰!”
一聲悶響,隨即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這慘叫聲在夜色之中異常刺耳,眾人循聲看去,卻見到陳志猛整個人已經飛出去,重重落在衙門口的石階上,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本來混亂的場面一時間靜下來。
陳志猛雖然只是縣衙班頭,只是小小縣吏,連九品芝麻官也算不上,可是在這明海縣,那卻是有名有 號的人物,黑白兩道誰都給他幾分薄面,便是明海縣的世家家主,見到這位班頭也會露出笑臉,自然是無人敢招惹。
但此刻竟然被打翻在地,而且被人踩住腦袋,瞧那身影一身普通的棉襖棉帽裝束,不少人都覺得匪夷所思,暗想這人還真是不想活了,竟敢當眾毆打陳班頭。
東北民風剽悍,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很少廢話。
幾名龍銳軍兵士立刻便要拔刀,李清源卻已經厲聲道:“都不要動,不要動刀。”他這一喊,龍銳軍兵士都是一怔,拔刀的手立時頓住,倒是陳志猛等人一擁而上,他盯準了黃枦手中的公函,一把搶奪過去,其他人則是揮拳照著龍銳軍兵士砸了過去。
周圍的人群之中有人大叫道:“大伙兒一起上,抓住這幫亂黨。”
隨即眾人便看到一道身影走到陳志猛身邊,抬腳踩在了陳志猛的頭上。
眾人更是駭然。
“我在救你。”那年輕人嘆道:“你有幾條命,竟敢撕毀朝廷的公文。”
陳志猛怒道:“你是什么人?”再要掙脫,卻感覺手骨就像被鐵鉗子夾住,巨疼鉆心,忍不住“哎喲”叫了一聲,手上一松,那年輕人卻已經將公文奪了去。
邊上立刻有人大聲道:“不錯。大伙兒都知道,白玉樓是反賊,此人是白玉樓的門生,那就是亂黨。”
陳志猛不由分說,叫道:“拿下反賊。”卻是第一個沖上前去,身后衙差們立時跟上前。
陳志猛搶了公函在手,后退幾步,打開看了看,顯然不是全部認得,有些迷糊,嚷了一句道:“什么命令?就是廢紙。”抓住兩邊,用力一撕,撕成了兩半,待得再要撕成碎片,卻感覺手臂一緊,竟是被人抓住了手腕子。
他臉色一沉,心下著惱,扭頭看去,卻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站在自己身邊,自己的手腕正是被對方抓住。
“做什么?”陳志猛怒火中燒,便要摔開,誰知道手臂一掙,竟是紋絲不動,對方的手竟然如同鐵箍一般,難以撼動分毫,反倒是這一掙,手腕一陣巨疼。
這其中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亂之徒,見得縣衙的衙差先動手,又有人鼓動,立時便有數十人涌上前去,揮舞拳頭和木棍朝著龍銳軍兵士打了過去,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龍銳軍兵士沒能拔出刀,以寡敵眾,瞬間就被人潮淹沒。
李清源報出名號,四周一片騷動。
螢草堂畢竟是聲名赫赫,白玉樓也是東北大儒,這樣的名頭,周圍不少人也都清楚。
“白玉樓?”陳志猛見得四周騷動,立刻喝道:“他是朝廷侵犯,當年領著螢草堂一干反賊謀反,此事人人皆知,你竟敢出現在這里,不想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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