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冷笑道:“澹臺懸夜想當皇帝?”
“他們到底意欲何為,我并不清楚。”秦逍道:“不過剛才進來的時候,黃勝在食物中驗毒,看來澹臺懸夜對公主的安全倒是很上心。”
麝月道:“也許他還想利用我做些什么,只是時機未到而已。”握著秦逍的手,輕聲問道:“你在東北那邊如何?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日夜掛念。”
秦逍笑道:“一切都很好。我聽說京都有變,唯恐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偷偷跑了回來。”
“你手下幾千人馬,誰走就走?”麝月看著秦逍眼睛,幽幽道:“我在你心里便那么重要?”
秦逍將麝月攬入懷中,柔聲道:“誰讓你是我的大寶貝,你不重要,還能有誰重要?”
麝月貼著秦逍身子,道:“你能這樣待我,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對了,繡衣使者你可聽說過?”秦逍問道。
麝月疑惑道:“怎么提起他們?”
“你知道?”
“知道繡衣使者的人其實并不多。”麝月道:“其實繡衣使者有些類似現在的紫衣監,不過又大不相同。紫衣監有自己的衙門,但繡衣使者只是宮內保護父皇的內監。”
秦逍道:“內監?”
麝月道:“你知道魏無涯,他也是內監,但他最大的職責,是保護圣人的周全。除了魏無涯,宮中也部署了一些紫衣監的人,他們明面上只是宮里聽使喚的太監,但卻注意圣人周圍的一切,任何人只要接近圣人附近,這些人都會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美眸流盼,輕聲道:“你是否去過御書房見駕?”
秦逍點點頭,麝月道:“那你是否只看到魏無涯待在圣人身邊?”
“是。”秦逍道:“每次面見圣人,魏無涯都像木樁子一樣伺候在邊上。”
麝月笑道:“魏無涯是最好一道防線。在你進入御書房之前,一切言行都被人盯著,只是你看不到那些人而已。”頓了頓,才道:“父皇在世的時候,宮里也同樣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保護日夜守衛父皇,對父皇忠心耿耿。”
“那你可知道任侍天?”
麝月點頭道:“你是說任大公?你知道他?”
“任大公?”
“任大公是繡衣使者的總管,父皇封他為繡衣將。”麝月道:“父皇還是皇子的時候,任大公就伺候在他身邊,他對父皇忠心耿耿,雖然只是宮人,但父皇對他很是敬重,打小就讓我叫他大公。”想了一想,才道:“我記得小時候任大公待我特別好。他手下有人經常離京辦差,回來的時候,大公總會讓那些人給我帶些小玩意兒。”
秦逍見麝月提及任侍天的時候,面色溫和,心知她對任侍天的感覺很好。
“父皇從不許我看閑書。”麝月唇角泛起一絲淺笑,道:“但任大公會偷偷讓人帶一些民間閑書給我,那里面有許多離奇古怪的故事,我和他約定,不告訴任何人。”
秦逍問道:“為何現在宮里沒有繡衣使者?而且我幾乎從未聽說過繡衣使者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繡衣使者和任大公?”
秦逍心知自然不能坦白進了檔案庫,只能道:“聽人提起過,只是覺得很好奇。”
麝月倒也沒有多追問,輕嘆道:“我記得是繡衣使者禍亂宮廷,所以父皇下旨將他們都誅殺了。這事兒十分突兀,處理的也很干脆利落,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等我知道此事的時候,任大公和繡衣使者們已經被剪除。”搖搖頭道:“我到現在都不相信繡衣使者會作亂。繡衣使者有多少人我不大清楚,但其中有幾個人我都認識,這些人都是任大公精挑細選出來,聽說挑選的條件十分苛刻,不是一般太監就能擔任繡衣使者。任大公對父皇忠心耿耿,他挑選的人自然也不是壞人,更不可能背叛父皇.....!”
“聽說還有繡衣使者躲過誅殺,逃亡天涯。”秦逍道:“而且負責誅殺繡衣使者的頭領,正是魏無涯。”
麝月蹙眉道:“這事兒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記得魏無涯那時候與任大公的關系很好。任大公不但是繡衣將,還是內宮大總管,魏無涯當時還在任大公手下當差,我記得他當時應該是印綬監總管。”
秦逍輕聲道:“那你可記得,誅殺繡衣使者之后,不到一年,先帝就駕崩了?”
“記得。”麝月黯然道:“出了那事之后,好像也就過了七八個月,父皇就殯天了。”頓了頓,看著秦逍,見秦逍也是神情凝重,不由問道:“你是不是發現這件事情有什么蹊蹺?”
“先帝殯天之前,是否身體一直不好?”
麝月點頭道:“其實父皇在病榻上躺了一年多。父皇身子確實不是很好,但也并非像傳聞之中所說的那樣孱弱。我記得任大公教了父皇一套養生的功夫,只要每日堅持,可以強身健體。”
“先帝可曾習練?”
“有的。”麝月道:“父皇不但自己練,也帶著我一起練。而且父皇的身子卻是變得好起來,氣色也是很好。可不知為何,父皇殯天前一年,他的身體突然急轉直下,我讓父皇陪我玩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疲倦之色,說身體疲乏......!”說到這里,微一沉吟,才道:“直到后來身體越來越弱,甚至連走路都成問題,所以只能臥榻休養。”
秦逍道:“是圣人一直伺候在先帝身邊?”
“是。”麝月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緩緩道:“父皇臥榻之后,她親自在跟前服侍,而且為父皇批閱奏折。”蹙起眉頭,想了一想,才道:“那段時日十分艱難,不但父皇身體虛弱,長寧也突然患了一場大病,身體發燙,持續了大半個月。那場大病過后,她就沉默寡言,每天呆坐著,誰和她說話她都不理會,只有在我身邊,才會黏著我,卻也不說話。”
秦逍想到長寧公主,輕聲問道:“長寧公主是因為那場大病,所以.....!”
麝月點點頭,道:“那年長寧才五歲,本來我們都覺得慢慢調理總會好起來,可是.....可是她從那以后,雖然樣貌身形在成長,但智慧卻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年。”
“御醫也看不出是什么緣故?”
麝月搖頭道:“這么多年來,御醫看了,我也派人尋訪名醫診治,卻都看不出到底是為什么。”嘆了口氣,道:“如果不是為了長寧,我當年也不會明知圣人是在利用我,我還要被她利用。”
秦逍道:“先帝臥榻之后,無法理政,圣人協理朝政。也正是在先帝臥榻的時日,下了誅殺繡衣使者的旨意。”凝視著麝月迷人的眼眸,輕聲問道:“你覺得那道旨意是否真是先帝所下?”
麝月并沒有意外,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那道旨意是圣人假借父皇的名義頒下,是為了鏟除父皇身邊的親信?其實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不過那件事情處理的太干凈,事后沒有留下痕跡,而且自那以后,宮里連繡衣使者這幾個字都不能提及,我沒有任何證據,自然不能確定一定是圣人所為。”頓了頓,更是低聲道:“不過圣人協理朝政的那一年多,朝中確實有大批官員被罷免,也有許多官員被提拔,現在想來,那也都是圣人為了坐上皇位事先做好的部署。”
“所以為了控制內宮,誅殺任侍天等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秦逍此刻心中已經了然,知道當年在宮內不為人知地發生了一次大地震,當今圣人在宮內大肆剪除異己,為了將先帝掌控在手中,是以必須要將任侍天等人誅殺。
繡衣使者被誅殺,并非是叛亂,恰恰是因為對先帝太過忠誠。
只是當今圣人只怕沒有想到,當年她控制內宮,掌控先帝,多年以后,自己卻遭到了別人的控制,同樣也被別人作為挾天子以令天下的工具。
“先帝殯天之前,宮內的繡衣使者被誅殺,此外還有一樁大案。”秦逍道:“你可知道海陵侯?”
“海陵侯?”麝月一時倒沒想起來,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問道:“你是說海陵蘇家?”
“正是。”秦逍道:“揚州海陵蘇家。先帝殯天前幾個月,有一道旨意是專門誅殺海陵侯蘇家。據說罪名是海陵侯勾結海寇,意圖叛亂。朝廷頒下一道旨意,誅滅海陵蘇家五族。”
麝月道:“我記起來了,海陵侯蘇家,那是麗貴妃的娘家。不錯,姽婳娘娘是蘇家人,海陵蘇家被封候,就是因為麗貴妃受寵,父皇愛屋及烏,才封了他父親為海陵侯。”
“姽婳娘娘?”秦逍身體劇震,顯出駭然之色。
他當然知道姽婳娘娘是誰。
秋娘當初進宮,就曾在姽婳娘娘身邊伺候,也正是因為那段經歷,秋娘才與慧姐姐相識,更是互相照應,親如姐妹。
直到今時今日,秋娘和慧姐姐依然念著姽婳娘娘的好。
秦逍還記得,姽婳娘娘當年懷有身孕,秋娘在姽婳娘娘有孕之后被調走,慧姐姐倒是留了下來,可是姽婳娘娘卻突然染上重病,而且導致流產,最終也因病過世。
他萬萬沒有想到,海陵侯蘇家,竟然與姽婳娘娘是如此親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