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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依偎在一起的年輕男女

  送走了張君令和顧謙。

  這幾日,便一直平靜,再也沒有更多的事端。

  每一周,云雀都會為丫頭治病,驅逐神魂的“冰冷殺意”。

  云雀的修行境界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提升著,寧奕從未見過如此驚才絕艷的天才,“捻火”之后,僅僅三四個月,云雀就摸到了十境的門檻,距離突破成為命星境的大修行者,也不遠了。

  不愧是地藏王菩薩的道統。

  佛門有這樣的“天才”帶領,要不了多久就會徹底崛起。

  哪怕是兩座天下的大戰,也無所畏懼,完全體的地藏菩薩,即便面對龍皇白帝,也有一戰之力。

  這便為大隋天下抗了一大份力。

  陸圣消失。

  葉長風離世。

  余青水形神俱滅。

  太宗殘骸燃燒于“長陵烈潮”。

  大隋天下的頂級戰力,在這些年來遭受打壓,下跌的厲害,天海樓之戰,若不是沉淵君和紫山山主兩人合力出手,大隋根本沒有可以正面對抗“白帝”的力量。

  云雀的出現。

  是佛門之大幸,是天下之大興。

  但寧奕并沒有辦法完全將心神沉浸在修行之中。

  那顆心始終懸著,不能放下。

  按理來說,隨著云雀以神魂法門的治療,白帝留在丫頭魂宮內的殺念,只會越來越少,丫頭的身體也會越來越好……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丫頭的身體并沒有明顯的好轉,反而越來越嗜睡,越來越虛弱。

  天清池已經是這座天下最好的養魂之地了。

  云雀表示,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虛云”大師的出關。

  “寧先生,就送到這里吧。”

  天清池陣紋之前,云雀揖了一禮,他的神情帶著自責,“關于裴姑娘的事情……我回去之后,再去查閱一下古經。”

  寧奕搖了搖頭,他微微回頭,望向湖水霧氣的遠方。

  丫頭已經在府邸內睡下了。

  “你不要過于自責了。”寧奕拍了拍云雀肩頭,道:“只要能夠延緩殺念的侵蝕,就是好事。距離‘盂蘭盆節’也不遠了,虛云大師有出關的消息嗎?”

  “這個倒是還沒有。”云雀搖了搖頭,笑道:“不過師祖距離出關已經不遠了。盂蘭盆節就在下個月了,靈山的幾座城門都已經打開了,東土的虔誠信徒都會來此……這些日子,靈山會有一些盛大的活動,寧先生要不要帶著裴姑娘去看一看?”

  靈山地界,地大物博,囊括在這片圣地凈土中的城池,便有好幾十座。

  山脈,古城,河流。

  這幾乎是一座完整的,自成的世界。

  比起那些仙家術法孕育的“洞天”,靈山的靈氣,陣法,生靈,浩瀚程度,遠勝數十倍,上百倍!

  寧奕猶豫了一下,回頭望向府邸,無奈笑道:“這些日子呀,總是說要帶她去看一看,但一天十二個時辰,有時候要睡上十個時辰。”

  云雀的眼神微微變化了一下。

  他輕聲道:“下周有一場盛大的游行,我會去‘浮屠石窟’,取出‘大愿禪杖’,接下來會去師祖閉關之處叩門,請求師祖出關,同時傳授我捻火秘典。”

  盂蘭盆節。

  佛門最盛大的節日。

  尤其是今年,地藏菩薩捻火證道,一位屬于靈山佛門的活菩薩出現了!今年的盂蘭盆節,必定會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狂歡。

  寧奕能夠想象到下個月的畫面了,按照佛門規矩,云雀會以“禪杖”點燃浮屠古窟的愿火,將靈山沉寂數百年的氣運大勢,重新燃起。

  “寧先生……”

  云雀溫和笑道:“一起見證吧。”

  寧奕目送云雀離開天清池。

  短短的幾個月。

  他親眼見證了小巽寺的佛門少年,在捻火之后,身上氣質的巨大轉變,原本那個溫順如小鹿的少年,在數月之后,似乎變成了一頭獅子。

  “地藏么?”

  寧奕看著云雀的背影,腦海中將少年隱約與石窟里的那尊巨大佛像聯系起來。

  地藏。

  手中金錫,振開地獄之門。掌上明珠,光攝大千世界。

  若隱若現的霧氣,纏繞在那位年輕地藏的身上,他似乎破開了十境,又似乎停在十境之內……即便是寧奕,此刻竟也有些看不穿云雀的修為了。

  在靈山境內,捻火菩薩,幾乎是無敵的。

  因為有愿力加持。

  本身捻火菩薩的戰力,在涅槃之前的同境之中,就是橫掃無敵,如果云雀真的破開十境,在命星境界穩固下來……

  靈山便真的多了一尊大高手。

  “或許宋雀先生說得沒錯,”寧奕喃喃自語,“要不了多久,靈山就會多一位涅槃的大菩薩。”

  宋雀先生離開之后,與他還有書信往來。

  宋伊人在長白山寫了封信,告訴自己,他和朱砂過得很好,要跟老爹進行一場短暫的修行,在盂蘭盆節正式開始之前,會回一趟靈山。

  大雄寶殿的那位邵云大師,身體已經衰弱到了極點……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動力,就是親眼看到靈山愿火的點燃。

  盂蘭盆節!

  丫頭這一次睡了整整四天。

  四十八個時辰!

  寧奕候在她的身邊,望向床榻,不斷以命字卷推演丫頭的未來。

  三卷古書,繚繞在他的身旁。

  “山”字卷,汲取天地之靈氣,天清池的湖水轟隆隆徹鳴,不斷發出轟鳴,將靈氣和養魂之息送往寧奕和丫頭的三丈空間之中,形成一顆霧氣模糊的水球。

  “命”字卷,主體不在寧奕手上,在徐清焰身上,但并不妨礙寧奕以執劍者身份動用“推演之力”。

  他想要硬生生打破規則,看到丫頭的一縷生機。

  就像是徐清客那樣,卦算大隋國運,找到刺殺太宗的那一縷希望。

  寧奕要逆天而為。

  當他運轉“命字卷”時,三丈空間內的靈氣都快被因果扭曲,一道一道的混沌氣運,捶打在寧奕的神魂,竅海,肉身之上!

  這是大禁忌。

  關于“未來”,推演之術可以窺探一斑。

  丫頭的身上,一片死氣,灰蒙蒙的,像是在風雪原棺木里的那樣,天機在她身上被屏蔽了,根本無法卦算。

  寧奕的強行推演,只會引動天道規則,對他進行“責罰”。

  雷鳴,風雪,各種寂滅,在寧奕身上反復出現。

  盤坐在丫頭床榻前的年輕男人,發絲變得枯白,肌膚變得干黃,胸膛干癟,一副衰敗模樣,但因為有“生字卷”的存在,源源不斷有生機從“生字卷”中傾瀉而出,落在寧奕身上,幫助他對抗天道。

  身形枯瘦的年輕男人,眼神愈發明亮。

  他努力窺探那縷灰霧,想要看一個“未來”!

  之前無法窺探,因為盂蘭盆節太早……而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寧奕雙手十指嵌入掌心,生字卷的氣機運轉到了最大,在這一刻,渾身的竅穴都砰砰砰發出炸響,枯白發絲重新變得漆黑,整個人的脊背不再佝僂。

  就像是回到了與東皇交戰的那一刻!

  巔峰狀態!

  “給我開!”

  三卷古書,都被寧奕運轉到了極點,硬生生在這天機之間,找到了一縷縫隙!

  灰霧破碎。

  他看到了一角未來!

  片刻之后,寧奕后背貼靠著石壁,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面頰上盡是汗珠……已經太久沒有如此疲倦過了。

  三卷古卷,兩卷實體,一卷虛影,都變得極其黯淡。

  尤其是生字卷。

  幫助寧奕強行對抗天道,所犧牲的“生機”,恐怕需要一段時日,才能恢復。

  寧奕的頭發,鬢角發根之處,多了一縷淺淡的白色,帶著一絲絲的寂滅,這就是對抗天地規則留下來的“后遺癥”……只不過他根本不在乎,因為他如愿以償,真的看到了一角未來!

  寧奕很快從“疲倦”中恢復過來。

  他用力揉了揉面頰,望向床榻上的安睡的丫頭,唇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沒有一刻停留,趕緊進入打坐狀態。

  要趕快將自己枯竭的精力彌補回來。

  再過一會,丫頭就要醒了。

  不能讓她擔心。

  渾身氣血如大海一般,層層外溢,浪潮翻涌。

  波濤洶涌之中獨坐的那個年輕人,神情平靜,閉上雙眼。

  他翻來覆去,腦海之中,都是那一縷灰霧破散的景象。

  心神不寧。

  忽然一道極輕的聲音,在屋室里響起。

  “哥……?”

  寧奕睜開雙眼,趕緊收斂氣機。

  床榻那邊坐起了一位赤裸上半身的小丫頭,揉著蓬松的長發,笑意朦朧,臉上的疲倦消散了很多。

  “這一次的治療,我覺得好多了……哥,你的頭發怎么了?”

  丫頭很是心疼的起身,把自己揉到了寧奕的懷里,她一只手輕輕捻起鬢角發絲。

  寧奕的那縷鬢角枯白,即便有生字卷孕育……依然無法變回來。

  這恐怕是無法挽回的“氣血”損失。

  “哥……你動用‘命字卷’窺探天機了?”丫頭聲音顫抖,道:“為了我嗎?”

  這就是寧奕付出的代價。

  寧奕笑著點了點頭,他伸出一只手,準備撫摸丫頭的長發。

  “你……看到了什么?”裴靈素的嗓音有些沙啞。

  寧奕五指頓了頓。

  極輕極輕的覆了下去。

  年輕男人把女孩摟在懷里。

  丫頭的身體很冷,像是冰一樣。

  寧奕認真的摟住丫頭,想要把這塊冰融化。

  “我看到,這個世界都是光……所以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陪在你的身邊。”

  丫頭閉上雙眼,面頰兩行清淚。

  睡在角落里的細雪和紅燭,發出淺淡的光芒,象征世間光明的執劍者劍氣,在這座屋室之中,化為數千數萬條游魚,圍繞著依偎十多年的年輕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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