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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光明之秘

  萬鈞海水,被龍綃宮鎮壓在海眼之處。

  這里恐怖的海壓,足以將涅槃境大能碾碎。

  然而在棺主揮手之下,磅礴海水讓出一條道路,寧奕跟隨棺主踏入門戶,親眼看到了光明皇帝封印之地的真容。

  這是一座祭壇。

  非常古老,而且樸素的祭壇,祭壇壁面并沒有什么晦澀仙文,只有淺淡到幾乎模糊的刻痕,看上去像是某種陣紋。

  棺主來到祭壇前,皺起眉頭,沉默不語。

  “前輩可是想起了什么?”寧奕小心翼翼問道。

  棺主搖了搖頭。

  “不曾想起什么,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她忽然問道:“光明皇帝是什么樣的人?”

  棺主丟失了太多的記憶。

  她連光明皇帝的名諱都記不起了……可想而知,在那個時代所發生的事情,遺忘了多少?

  就連她魂魄和肉身為何分離,也都忘去。

  可惜的是,關于光明皇帝的問題,寧奕根本沒有辦法給出任何答案。

  在大隋史書中,根本就沒有對光明皇帝的細致記載。

  這位開國皇帝,比“元”還要神秘。

  史書記載了初代皇帝的種種豐功偉績,終結亂世,平定天下,鎮壓倒懸海,開啟大隋盛世……后世子孫尊稱初代皇帝尊號為“光明”二字。

  為萬世啟光明。

  只是,沒有人知道光明皇帝的相貌,就連紅拂河宗堂內,都不曾留下這位皇帝的畫像。

  他的本尊,是世上最大的迷霧。

  寧奕來到祭壇前。

  這座祭壇,以幾塊古老石塊組成,在數萬年海水侵蝕之下,已經生出了斑駁磨損的痕跡。

  “這些祭壇的陣紋圖錄,我似乎見過……”

  寧奕輕聲喃喃,蹲下身子,手指摩挲。

  眼神忽而一亮——

  他想起來了!

  在靈山,他曾見過這樣的祭壇。

  影子教徒曾在靈山布置過類似的祭壇,陣紋便與這座光明祭壇極其相似,只是仔細看去,影子所布置的陣紋,與這座祭壇上的紋路……完全逆反。

  “黑暗陣紋……逆過來,就是光明?”

  寧奕眼神一凝。

  這祭壇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連接著原始樹界……影子以祭壇汲取世間信仰之力,發展永墮者教徒,它們來自于那個世界,不遺余力的侵蝕人間。

  那么布下這座光明祭壇的初代皇帝,也是來自于樹界?

  這座祭壇的陣紋,牽連出了一個極大的秘密。

  光明皇帝……無人知曉其陣容的光明皇帝,這位給這世間留下無數遺澤和希望的偉大啟蒙者,竟然是從樹界所來。

  祭壇的最中央,有一處巴掌大小的凹陷。

  四四方方,有些像是置放符箓的陷陣之處。

  “如果能找到符箓,說不定能啟動這座祭壇。”棺主瞇起雙眼,開口道:“可惜……這么多年過去了,符箓要么腐朽在歲月中,要么被海水侵蝕,失去效力。這座祭壇的真相,我們是找不到了。”

  寧奕盯著祭壇。

  準確地說……他盯著祭壇上放置符箓的凹陷處,目光極其認真。

  他看得有些出神了。

  棺主不解地皺起眉頭,便在此時,寧奕的笑聲輕輕響起。

  “那也未必。”

  他從腰囊中,取出了一枚古符。

  這是離別天都之際,張君令交給寧奕的,那枚被袁淳先生寄放于昆海洞天不知多少年的古符……

  這枚古符久經風霜,被歲月磨平了字跡,根本看不出其上雕刻陣紋的含義。

  但取出古符的那一刻,棺主的瞳孔便陡然收縮。

  只見寧奕將古符放入祭壇之上。

  大小正合適。

  這枚輕薄的古符,便好似魂魄找到了骨骼,輕飄飄落下,然而服服帖帖合攏,黯淡的字跡,緩緩散發出瑩潤而不刺眼的光芒。

  整座祭壇,都激蕩出一圈柔光漣漪。

  這并不是多么刺激性的力量……深暗無光的倒懸海底,在古符落下的那一刻,蕩出了一線光明。

  于極暗處生光。

  或許……這也是一種神跡。

  站在祭壇前的兩人,被圣光所圍繞。

  寧奕的面前,圣光繚繞之際,浮現了一幕又一幕畫面——

  這是這張符紙所經歷的歲月。

  祭壇被激活之后。

  符紙所記錄的光影,便就此昭現世間,向著祭壇開啟者傳遞出這數千年的風霜與守候。

  圣光中先是一片混沌。

  而后出現了兩縷光,纏繞如游魚,被一只纖手分開,其后緩緩凝固,化為了兩張黃紙符箓。

  這兩張黃紙符箓的字跡,不再模糊。

  一張被賜名為“鐵律”。

  另外一張,則為“御敕”。

  寧奕在這一瞬,陡然醒悟。

  很多年前,天都城頭,就懸掛著那么一張黃紙符箓……那位光明皇帝留下了世上最強大的陣紋,用來守御皇城。

  或許是因為懸掛太高的原因。

  皇城內生活的修行者,時常有人抬起頭,卻無人想過追尋這張符箓的原始來歷。

  若有人早點想到這一點,那么或許也不難猜到……這位開國皇帝,在倒懸海底,留下了另外一張象征世間極致偉力的符箓。

  鐵律,御敕。

  安內,攘外。

  而這兩張符箓,自然都被交予蓮花閣保管。

  圣光中的這兩張符箓,在光影中飛掠,來到了一位面容混沌的黑袍年輕男人手中,那男人在光明中帶著一絲笑意,面頰兩旁點暈著兩枚紅點。

  大隋初代國師,蓮花閣開創者。

  元接過符箓,將其傳承了下去——

  于是。

  歷代蓮花閣的閣主,都明確了自身使命,乃是守護天都。

  所以他們執掌著斜月閣的鐵律密鑰,以命相守,維護著大隋天下皇城秩序的根基,

  可是……另外一張符箓的意義,則是在傳承之中逐漸被遺落,在某個戰火飛揚,皇朝內亂的年代里,兩張符箓就此分開。

  天都不能沒有鐵律。

  可那張“御敕”,卻不再重要。

  光影紛亂中,寧奕似乎親身經歷了那個動蕩年代,他看到了熟悉的大旗,刻印著獅子頭顱和飛揚鬃毛。

  兩千年前。

  獅心王登頂長陵,成為大隋新王。

  君臨天下。

  他的身旁,跟隨著一位神秘陣紋師,而在戰火中丟失遺落的“御敕”,也在獅心王平亂天都之后,重新被那位陣紋師取回,重新置放于蓮花閣內。

  元放回了御敕,卻沒有為蓮花閣后人解答符箓之秘……因為他的身份,對于后世傳人而言,是一個不可言的秘密。

  對蓮花閣而言,知曉大隋初代國師還活著,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這張符紙的御敕字跡,已經磨滅。

  再其后的一千五百年,歷代蓮花閣主參悟不透,領悟不得,直到……那朵紫蓮花的出世。

  圣光中,寧奕看到了五百年前的袁淳。

  那時候的袁淳非常年輕,但已經參悟出了身外化身之法,象征著紫蓮花的他站在光明中,手中捻著符箓,面前就是這座祭壇。

  看到這里,寧奕心頭咯噔一聲。

  自己不是第一個來到這座祭壇的人。

  更讓寧奕震驚的景象還在后面……年輕的袁淳先生,將“御敕”符箓,歸放于光明祭壇的凹陷之處。

  整座倒懸海都開始震顫。

  與這次不同。

  海眼祭壇,噴薄出大量的海水,以及熾目的圣光。

  祭壇開啟了……在圣光之中,逐漸凝聚出了一道幼小的人形,御敕符箓開啟海眼祭壇,消耗了光明皇帝留在這祭壇內的大量神力。

  竟然……孕育出了一個生命。

  那個生命,尚還未開靈智,沉眠于圣光之中,是一個極其弱小的幼嬰。

  待到海眼祭壇重新歸于平靜……袁淳先生接住了那個嬰兒,從種種意義上來說,那已經不屬于人類,也不屬于妖族。

  它更像是圣光中誕生的神嬰。

  不屬于人間的產物。

  或者說……這是光明皇帝留給人間的禮物,這座祭壇上的“御敕”之力,孕育出了這么一個嬰兒。

  而伴隨這嬰兒一同于圣光中誕生的,還有一小截新生樹枝。

  那是原始樹界的建木,是支撐人間的脊骨,此刻就伴隨著這個圣嬰一同出世……那截樹枝,被袁淳先生以星輝串聯起來,掛在嬰兒的脖頸之上。

  袁淳先生取回來的圣嬰……

  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張君令。

  怪不得她是袁淳先生所收下的第一位徒弟……怪不得她體質特殊,自詡是“異鄉人”,而且完全不知人間世俗,不通凡人情理。

  寧奕在這一刻恍然大悟。

  袁淳藏住了這份身世之秘,連同“御敕”一起交付予她。

  袁淳先生,給了自己弟子兩種人生。

  若張君令追尋自己身世,有朝一日,參悟御敕,自然就能明悟一切。

  可若參悟不了,便在人間好好生活,不必憂慮。

  祭壇的圣光,逐漸變弱。

  這數千年的時光回溯,一幕幕閃回。

  寧奕盯著祭壇中的圣光……如果說,張君令是原始樹界力量誕生的“圣嬰”,那么在此地放置御敕符箓的光明皇帝,究竟是出何考慮,才會如此布置?

  僅僅是為了給人間留一份光明?

  他陡然心念一動。

  一縷雪白光華,從額首溢散而出。

  時之卷的力量就此發動!

  “給我……逆!”

  寧奕豎起兩根手指,對準光明祭壇,低聲開口,轟隆隆隆的海水逆流之音翻滾而起,形成一堵碧藍之壁,與圣光交相輝映。

  時空開始回溯。

  他要看一看……那位親手放下御敕符箓的光明皇帝,究竟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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