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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或許吧

  黑水市集往南五百里,便是玄天宗山門所在。

  五百里,對于修士而言,說遠不算遠,說近也不算近。

  相距玄天宗最近的自由坊市是玄天宗西北方的黿頭坊市,不過那個坊市規模太小,主要經營一些低等符箓的煉制材料,以及提供一些散修所需的修行功法。

  到了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一般去這種小坊市就去得少了。

  玄天宗的山門地界也是五百里,外圍三百里有大小十七座高度都超過千丈的山峰。

  這十七座超過千仞的山峰都覆蓋著堅厚的冰川,這十七座山峰之間有天然的強勁罡風,為玄天宗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經過無數年罡風洗練的冰川不再是雪白或是晶瑩的淡藍,而是一種深沉的玄色,在陽光的照耀下,也顯得深沉而內斂。

  這十七座山峰無一例外都遭受過天罰的沖擊或是經過強大的修士戰斗的洗禮,每一座山峰的頂端都是炸裂成斷齒狀,再加上覆蓋其上的冰川被罡風吹拂得如同刀片般鋒利,便更有一種森然的意味。

  這十七座山峰的內里,方圓兩百里的地界是玄天宗的核心地帶,卻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這是一塊天然凹陷的盆地,寒冷的罡風在盆地的邊緣就自然消失了,盆地里四季如春,到處都是靈花靈木。

  盆地里有大小三十二座山峰,絕大多數其實只能算是丘陵,高度不過數十丈,超過百丈的山峰只有十三座,但其中有一座山峰也高達五百丈,比第二高的山峰高了兩百余丈,它孤零零的坐落在玄天宗核心地帶的最北角,從高空之中往下看,它就像是不合群而刻意和其余的三十一座山峰拉開了距離。

  它的長相也很獨特。

  玄天宗其余的三十一座山峰可以用矮胖來形容,就像是一個個圓墩墩的饅頭,但它卻是分外的狹長、險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外圍那十七座山峰的頂端掉落下來的一片。

  雖然沒有冰川覆蓋,但它的山體大多數地方都是黑色的堅硬巖石,除了一些蒼勁的松柏之外,這座山峰之中根本就沒有多少靈木和靈花,唯有冷峻,沒有秀麗靈韻之感。

  這就是玄天宗的孤峰。

  玄天宗弟子王離和他師姐呂神靚的修行地所在。

  以往在整個小玉洲,玄天宗就已經沒有多少名氣可言,但近年來隨著一時興起就要自爆金丹的呂神靚在外行走,玄天宗內里這座孤峰倒是也有了些名氣。

  穿梭在玄天宗外圍十七座玄峰之中的罡風對于玄天宗的絕大多數修士而言都是十分紊亂,捉摸不定。

  威能最小的罡風和煉氣一階的修士施展的罡風法術相差無幾,但威能強勁的罡風卻堪比金丹巔峰修士的全力一擊。

  哪怕是玄天宗修士熟門熟路,也算是規劃有數條安全的進出通道,但過往數十年里,還是至少有三名筑基期的玄天宗修士被紊亂的罡風橫掃出去,就像是拍蒼蠅一樣,拍死在了冰川上。

  當然玄天宗內里也有和外溝通的傳送法陣,只是任何傳送法陣都以消耗靈氣為代價,再加上玄天宗也并不贊同低階修士經常在外行走,所以玄天宗也并未刻意在這十七座玄峰之中去開辟一條對于低階修士而言百分百安全的外出通道。

  白溪真人對仙柯宗的那一堆仙苗所說的入門謹記十二字,其實也是絕大多數宗門信奉的真言。

  修真者與天奪命,原本就是逆天而行,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是所有宗門奉行的準則,若是連進出宗門都會被罡風拍死,那便說明本身沒有氣運,活著也是浪費宗門的靈砂。

  呂神靚在所有人看來思維和尋常人不同,此時架著劍光到了玄天宗的外圍,她根本也不走尋常路。

  嗤的一聲裂響。

  她的玄天劍罡硬生生的就刺破了一道迎面而來的巨大船槳般的罡風,直接就從其余玄天宗修士認為最不適合穿行的東北角兩座最高的山峰之間沖了進去。

  別處的罡風看上去大多像是一道道黑色的虛影,但這東北角呼嘯的罡風凝聚得如同晶石一般,別說在陽光下,就是在夜色之中都晶瑩發亮。

  而且這里的罡風小的都有數丈來長,如同巨漿,大的更是超過數十丈,就像是驚濤駭浪之中迎面撞來的船舶。

  呂神靚架著劍光帶著王離一沖進罡風呼嘯的區域,她和王離的身影以及這道劍光就頓時顯得無比細小,就像是驚濤駭浪的海面上的一葉不起眼的小舟,而且風浪之中還有無數晶亮的黑刀在對著這葉小舟亂斬。

  給人的感覺,是這葉小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不可能沖出這樣的區域的。

  然而不管形勢顯得如何危急,呂神靚卻是始終一副很淡然甚至有些迷茫的樣子,她精致的臉面上看不到任何緊張的神色,就連她身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跌落劍光被罡風拍死的王離都是習以為常的感覺。

  兩人的對話也并沒有因此而停止。

  “師姐,你最近自爆金丹有些頻繁,我手上的靈符不夠了。最近沒有什么事情先緩一緩…”

  “沒事,這次回來,你應該很快就晉升到煉氣六層了,應該鎮壓得住。”

  “師姐,話不能這么說,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你我修行消耗的靈砂本來就多,還有那個吞金獸…每一張靈符都是靈砂買的,尤其那用來平定心神和鎮定丹氣的靈藥都被我買得漲價了。我們本來就有點入不敷出的。”

  “靈砂省是省不出來的,該自爆金丹還是要自爆金丹。”

  “師姐,這道理到了這,怎么好像又突然講不通了呢。”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著,呂神靚駕著劍光就穿過了玄天宗的外圍,那座孤零零的孤峰便近在眼前了。

  孤峰的半山腰上有數座石廬,石廬內里便有現在王離和呂神靚所用的修行靜室。

  這數座石廬前方是一塊天然的石坪,石坪非常平整,前端突起在山崖之外,有一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小松長在邊緣,小松的周圍,卻是經常有稀薄的白色云氣繚繞。

  這石坪和石廬周圍遠遠看去也沒有什么異處,但呂神靚駕著劍光接近時,這石坪和石廬周圍卻漸漸顯現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等到劍光穿過這層光暈,這光暈便又徹底消失,但從遠處看來,卻是根本看不到落在石坪上的呂神靚和王離。

  呂神靚一落在這石坪上,一點青光就從她的手中飛起,她和王離的頭頂便懸浮了一張如傘蓋般的青色荷葉。幾乎同時,一張柔軟的黃色草席也在她身前石地上鋪了開來。

  她很隨意的在這張草席上躺坐下來,黃色草席的表面黃光涌動,一根根柔軟的黃草悄然生出,將她的身體托住,讓她擺出了一個最舒服的半躺姿勢。

  王離也擺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在這張草席上坐下,接著他和呂神靚之間就像憑空出現般出現了一個紫色的小方桌,方桌上有著一些靈果等吃食。

  這看似很悠閑,但王離卻很清楚這樣的時間太過短暫了。

  在這個時候,他還突然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于是他馬上很認真的看著呂神靚,看著她微微閃亮的眼瞳,問道:“師姐,是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在場,所以通惠老祖的天劫才會發生那樣的異變?”

  “或許吧。”呂神靚安靜的吃著一顆靈果,說道。

  “你這或許和嗯,都等于沒說啊。”王離無奈道。

  呂神靚看了他一眼,道:“可能是因為我,但也有可能是因為你,這我哪里搞得清楚。”

  說完這句話,她眼瞳里的亮光便突然黯淡下來,就好像她的身體里,有一盞燭火突然開始熄滅一樣。

  王離搖了搖頭。

  呂神靚眼瞳之中的迷茫似乎變成了渾濁,她的左手在這個時候習慣性的一點,一枚魚形的玉符落在了王離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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