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長楓城除去坊市中央仍舊喧鬧之外,大部分的區域都已經陷入了寂靜。
城東小院的偏房之中,商夏聽聞上房母女二人已經睡熟,便在一盞油燈之下,將幾樣物品一一擺放在了床前的木桌之上。
這幾樣物品,除去從林逸身上得到的兩界錨旗之外,剩下的幾樣東西都是來自陳三陽。
事實上,兩界錨旗原本也是陳三陽之物,只是后來被林逸強行要了去而已。
至于那個黃玉皮兒葫蘆,商夏并未取回,仍舊被他放置在溪水源頭的亂石之下,慢慢的汲取著從水源之中滲透出來的煞霧。
只是今日在見過步先生,得知長楓城地下有著水脈靈穴,并大致推斷出白鹿福地的四階陣法大師高云來的目的之后,商夏心中依然另有打算。
只是那葫蘆恐怕不能再放在那里了。
從步先生口中得知,昨日長楓城地下水脈有變,那楊虎甚至還請了高云來前去查看,這讓商夏不由想到林逸無意中打通地下水脈干流一事,從時間上似乎正對得上。
如此一來的話,一旦楊氏父子要細查,便有可能追蹤到那條溪水的源頭,黃玉皮兒葫蘆自然就會暴露。
看來明后兩日,還要抽時間進山一趟,將那黃玉皮兒葫蘆拿回來才是。
只是那樣一來的話,溪水源頭滲出的煞霧,可就白白浪費了。
將葫蘆的事兒先放到一邊,商夏開始查看起從陳三陽身上得來的其他物品。
當日商夏在冀州三大世家的人面前強殺陳三陽,只是草草將陳三陽身上的物事收拾起來便開始跑路。
之后他更是被三大世家的四階武者追蹤,好不容易擺脫了追蹤,又在巖縫之中搬運真氣療傷。
直到后來返回長楓城,這一路上他居然沒有時間查看這些東西。
現在夜深人靜,商夏好不容易有了時間,可一看這些東西卻是大失所望。
倒不是說陳三陽身上的這些物品都沒什么價值,而是商夏發現這里面大部分的東西其實都入不得他的眼而已。
“都是一些常見的二三階非凡材料,這陳三陽好歹也是長白圣地嫡傳,三階大成的人物,未雨綢繆的眼光總還是有的,身上總該有一些為修煉武意境神通,或者為進階武煞境而搜集的物品之類才對。”
商夏倒沒有奢望能夠從陳三陽的身上得到類似于進階配方、神兵利器之類的東西,畢竟此人越境前來蒼宇界,作為一個溝通雙方的使者,身上不大可能會攜帶如此貴重的東西。
只是這些二三階的常見材料若只是偶爾幾樣也就罷了,可現在看上去這些東西倒像是他特意在搜集一般,這樣顯得有些古怪了。
商夏再次將木桌上擺放的林林總總十多樣物品和材料看了一遍,忽然明白了過來。
“這些物品的確是常見,可那是我作為一個蒼宇武修的角度來看這些東西,而陳三陽本身卻是一位蒼靈武修。這些在蒼宇武者眼中較為常見的非凡材料,或許在蒼靈界就會變得極為罕見。而或許這也是為什么陳三陽會搜集這些東西的原因。”
想清楚這其中關竅的商夏不由的有些興意闌珊。
這也就是因為商夏現在用不到這些東西而已,事實上他現在要是將這十幾樣二三階的材料拿回通幽學院,指不定會有多少人奮勇而上來搶奪。
蒼靈武者的非凡修為多以自身血脈作為載體,這使得他們身上慣常使用的空間物品以及兵器之類,多與自身血脈本源相關聯。
一旦蒼靈武者身死隕滅,經常會令自身的兵器以及空間物品跟著損毀。
林逸的利器長劍以及空間物品,還有陳三陽的空間物品,都是如此。
特別是陳三陽的空間物品,因為他越界前來蒼宇界的時間更長,身上搜集到的非凡物品更多,可惜大部分卻都因為空間物品的自毀而跟著毀掉或者消失了。
同時商夏也在回想昨日與陳三陽的交手過程,似乎從始至終此人都不曾亮出自身的兵器。
倒是期間此人曾經施展過一種可以劈斬出火焰的掌法,或許此人的武技原本就只是一種掌法,而并不擅長使用兵器之類。
這讓商夏不由的略顯遺憾。
這不用兵器的對手,實在是讓人覺得不討喜。
沒有兵器,戰利品從哪里來?
商夏百無聊賴的擺弄著擺放在木桌上的材料,無意間卻是發現幾樣石質的非凡材料上面,都可印著幾個看上去模糊,實際上卻讓他感到眼熟的符紋。
商夏如今在制符術上本就頗具造詣,對于符紋的認知自然也就不在話下。
驟然見到幾種眼熟的符紋自然令他大感興趣,不由的將這幾樣材料挑選出來,并仔細辨認上面的紋路。
這些符紋越看越是讓商夏感到熟悉,就仿佛他不久之前還曾見過一般。
忽然間,商夏忽然想起來,那日他第一次追蹤陳三陽,并發現他在界域迷霧之外接應梁雙仁等人越界而來,雖然是以手中的兩界錨旗作為重要牽引之物,可實際上在此之前,他還曾在那片身周的地面、樹干、亂石之上刻印下了許多符紋形成了簡單的陣勢。
只是當時商夏距離較遠,兼之精力并非在周圍的符陣之上,因此,對于那些符紋他只是大略的掃了一眼。
如今看來,手中這些刻印在幾樣非凡材料上的模糊符紋,可不就與當初那座簡易陣勢中的符紋極其相似么?
“如此看來,這些符紋所組成的陣勢,應當是用來配合兩界錨旗所用。”
商夏略略有些恍然,同時不由想到:“若是能夠將這些符紋原原本本的還原并掌握,不知道是否可以將當初的那座陣勢推演出來?嗯,這恐怕還得需要陣法師的幫助。”
心中有了想法,商夏當即開始動手。
將自己用來制符的一應物事擺放出來,開始嘗試著解析這些模糊的符紋。
不過就在商夏正待動筆之際,腦海之中忽然再次閃過了一個念頭。
只見他將手中的刺毫筆暫時放下,然后伸手在袖口當中掏出了一只尺許長的三角旗,正是從林逸手中多來的兩界錨旗。
既然陳三陽當初使用這兩界錨旗的時候,用到了符紋陣勢進行輔助,那么這兩界錨旗的本質又是什么?上面是否也存在著符紋呢?
商夏記得陳三陽當初接引梁雙仁的時候,兩界錨旗被激活的時候,旗面看上去卻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
他嘗試著將自身的三才真氣注入,卻從一開始便受到了阻礙。
兩界錨旗之中殘留著的血脈真氣,與商夏自身的經脈真氣格格不入。
好在兩界錨旗中殘存的血脈真氣已成無根之木,而商夏自身的三才真氣卻是霸烈非常,僅僅用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便已經將錨旗之中的異常血脈氣息驅逐干凈,并開始嘗試著將自身的真氣浸染整面錨旗。
這也是兩座世界之間一種極為奇妙的現象。
兩座世界的超凡武者之間,所走的分明是兩條涇渭分明的武道體系。
可偏偏在武道之外的許多方面,卻能夠做到通用。
便如同兵器、空間物品、符紋符箓、陣法,甚至于在進階配方、武道功法以及修行方式上,都互相有著借鑒的方面。
而這或許也是如今兩座世界在二十年前突然遭遇,二十年后又開始漸漸融合的根本原因。
隱約間,密密麻麻符箓開始在錨旗的整個旗面上不斷的浮現、閃爍,并顯得明滅不定,然后漸漸的構成一個個完整的,密密麻麻的靈紋,最終這些靈紋閃爍的靈光凝聚成一團,就像是即將燃燒起來的火焰。
商夏見狀連忙終止了三才真氣的注入,原本明滅不定的焰光緩緩熄滅,連帶著浮現的靈紋也開始漸漸的暗淡下來。
這錨旗上果然有著相似的符紋,而且看上去更是復雜,也更為密集,同時還極難掌控,需要反復進行嘗試,才能讓旗面上凝聚的靈光最終穩定下來。
只是這錨旗旗面上的符紋紋路卻是有些奇怪,不像是用符筆之類繪制上去,而是在織布的過程當中,直接以絲線編織而成。
商夏要想一個個的將旗面上的符紋抄錄下來,就只能不斷的以自身真氣灌注錨旗。
這樣一來,倒也能夠讓商夏盡快掌握這件寶物。
這讓商夏不由的想起了當初他得到采集自變異雨燕身上的燕絨的時候,便曾聽人說起過一種空間物品乾坤袋的制作方法,便是先以燕絨紡線,然后再以絲線進行空間符紋的編織,最終織成一只乾坤袋。
只是自從變異雨燕群落落戶通幽峰之后,學院以及家族對于采集變異雨燕掉落的燕絨倒是上心,但所謂的“乾坤袋”卻是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商夏自己手里原本就有二兩燕絨,自從返回通幽城之后,便一直被燕妮兒拿去做巢,現如今四小只已經孵化,也不知道姑姑是否已經拿去讓學院織成一只乾坤袋。
話說如今商夏自己隨身攜帶的錦云盒都有兩只了,這種最大的儲存體積才不過五尺見方的儲物物品,對于商夏來說已經覺得有些不合用了。
當然,這話也就是商夏自己說說而已。
這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至今為止連空間儲物物品都不曾見識過的三階,甚至四階武者,會毫不介意的找上門來做一回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