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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傷筋動骨

  赤海沉浮血浪翻,金霞橫斷冷刃穿。荒灘爛礁凄風滾,伏尸萬頃虐揚天。

  6月7日,墨本洲大陸西部,出現了反常的天氣。本應持續半月的陰雨,卻在今天凌晨6時許,云開霧散,雨過天晴了。當焚谷星從海面徐徐升起,金芒怒射,燒紅了半邊天,也映紅了海水。

  墨本洲大陸西側北部的海岸線上,有一座名為“蔚潮灣”的U型海灣。上官洛穎將軍,于今天凌晨5點,率領著80萬精兵,前來救援時,就是在這里登陸的。

  蔚潮灣位于口岸新城東北,約150多公里處,屬于環礁型海灣。灣內海域總面積,約為320平方公里。海岸線長,16公里左右,都是亂石灘涂。緊鄰海灘南部,是一圈海拔200多米的環形丘陵。。

  無論在冷兵器,還是熱武器時代的戰爭中,大軍選擇在這種地形條件下登陸,無疑是犯了兵家大忌。

  進入這種,居高臨下的口袋地形,一旦遭到敵方從丘陵上的伏擊,就只能從灣口撤退。若在灣口處,再遭遇堵截。就陷入了,會面臨軍覆沒的陷境。

  不過,包括上官洛穎在內的,80萬政府軍將士,已經別無選擇。

  因為,救援軍團所乘坐的200艘,超大型三棲飛艇,在靠近墨本洲西部,約300公里處的空域時,就遭遇了60多萬只鶩獸,和5百多萬猛禽的圍攻。

  雖然,在此前獲得的情報中,軍團的將領們,已經得知了,攻擊口岸新城的異獸,是以鶩獸為主的中力量。這兩百艘超大型飛艇上,攜帶了大量的,4級源力遠程武器。也配置4級,和部分5級的源力防護罩。

  但,他們卻沒想到,這次圍攻他們的敵軍,不止是幾十萬頭鶩獸,還有數量如此之龐大的猛禽。其中還有十余萬只,如“蛇頸銀翅鸮”、“鐮影獅鷲”、“剪尾黑隼”等,在闊西桑山脈的紅色區域中,最為強大的猛禽。

  若按人類武者等級來衡量,就相當于,有十余萬名會飛的準將、五十萬多名會飛的星校、一百多萬名星尉,和三百多萬星士,對他們這200艘飛艇,悍不畏死的,采取了蜂群式的戰術攻擊。

  如此懸殊的數量差距,如此猛烈而又密集的攻擊,飛艇上的遠程武器,已經不暇迎擊。很快,彈藥就消耗一空。源力防護罩的能量,也在飛速的流失。

  饒是上官將軍,飛身登上了船頭。憑著遠高于三級星將的實力,不斷的施展著,各種強大的,冽冰和絞風源力技能。在這一片空域,掀起了一股,凝天封海,糜身裂骨的冰風暴。卻也只能,堪堪為這200艘飛艇,殺出一條,且戰且退的空中航路。

  可實際上,這條退路的航向,卻是敵軍有意向他們放開的。就是想把他們,逼進蔚潮灣。

  何況,即便是三級星將,對戰準將級武者時,能以一敵數百,甚至以一敵千。而上官洛穎的實力,可以力敵十幾位三級星將。但,她也不可能殺光近十萬只,相當于準將級武者的猛禽。

  每擊殺一只,高等級的鶩獸或猛禽,上官洛穎都必須消耗,一定的源力。數量一多,她也漸感源力不續。為了保存源力,她只能減少源力輸出,把技能的強度,由擊殺降為擊傷或擊退。

  不過,幾個小時前,在口岸新城外,殘殺了無數駐防將士的,20頭巨型鶩獸。部被上官將軍的“極凌冰刺”,射成了大馬蜂窩。這也算是,為那些死去了將士們報了仇。

  而那5名歇蜂衛士,能貢獻的戰力,就更捉襟見肘了。他們必須節省源力,用來保護上官將軍,以防不測。

  當然,這200艘飛艇曾嘗試過,俯沖降落到海面上,變成戰船模式。可剛靠近海面就發現,水下竟然潛伏著無數只,不同體型等級的濁獸。

  一旦飛艇降落到了海面上,人類軍團,便會被上下夾擊。飛艇機群,也只好忙不迭的,又迅速升空。

  雖然,上官洛穎和各飛艇上的將領們都明白,他們是陷入了,迪麗莎組織,圍城打援的戰術陷阱。但,如今的戰局,已經無法扭轉。他們只能先沖出包圍圈,再臨機制變。

  當陰云北隱,魚白漸起,水天一線間,亮起第一道霞光。飛艇的機群,也被逼到了蔚潮灣的上空。此時,人類軍團不得不在此處登陸。因為,200艘飛艇,現在已經有一大半,被獸群攻擊的瀕臨墜毀。

  好在,飛艇上的將士們,在運兵艙中,十分默契的相互配合,施展出了重相源芒陣。在做團隊防御的同時,也能對沖擊飛艇的異獸猛禽,進行了反擊。所以,在登陸的前一刻,并沒有出現傷亡。

  但,此時飛艇上的防護能量,已經耗盡。若被擊毀墜海,飛艇上的將士們,一旦落到海面上,不僅要多消耗一份源力,和空中的群獸踏水而戰。還要抵擋,水下濁獸群的夾擊。

  如果,整個軍團在海面上,被沖擊的落花流水。那便落入了,萬劫不復的絕境。

  萬般無奈下,上官將軍和一眾高級軍官,只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起碼在陸地上作戰,能腳踏實地,將士們在突圍時,也能減少源力的消耗。

  當然,包括上官洛穎在內,軍團的所有指揮官,都有預感,他們在此處登陸,一定會受到,敵人地面力量的伏擊。但,形勢危急,他們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背水一戰。

  況且,他們多少還懷著一點兒,僥幸心理。認為敵人能驅使,這么多飛行異獸和兇禽,在空中圍攻他們。也許,他們地面部隊的數量和實力,要遠遜色于制空的獸群。

  這樣,他們就可以集中力量,從地面突圍。翻過丘陵,鉆人茫茫林海,借助密林枝繁葉茂,蔭翳遮天的掩護,阻緩空中群獸的沖擊。

  如此這般,或許他們可以率領軍團,突圍到大陸南端,逃出衛星信號被屏蔽的區域,再次向大議會求援。雖然,損兵折將是不可避免的。但,也只能采用這種戰術,才能盡量多保存一些有生力量。

  不過,事到如今,各飛艇上的高級指揮官們,都非常詫異。為什么,到現在衛星通訊還沒有恢復?難道,星際事務部的太空戰艦,還沒有抵達,此處坐標點上的外太空,去追擊迪麗莎組織的戰艦?

  他們哪里知道?由楓念修統領的城市級太空戰艦,在此地坐標太空的航線坐標上,遭遇到了什么樣的敵手。楓念修能活著回到諾輪星,憑他的實力,還足以支撐,在始祖鶩獸的追擊下,能逃之夭夭。

  可隨后,當200艘飛艇,終于迫降在,蔚潮灣的亂石灘涂上。80萬大軍頂著空中獸群,刀羽堅鋒,利爪鋼緣的瘋狂攻擊,涌下了飛艇,卻根本無暇集結整隊。而丘陵上,如洪水漫山般的獸潮,便咆哮喧天而至。

  由此,又是短暫的戰役,又是相似的戰況。西元洲聯邦政府軍,80十萬精銳部隊,在十幾倍于己的獸群,鋪天蓋地的海陸空合圍下,最終在蔚潮灣,軍覆沒。

  只有上官洛穎,力連施大招。在5名歇蜂衛士,舍生忘死的守護下,殺出一條血路,逃進了狩澤深林。而此時,蔚潮灣的海灘上,積尸萬頃,遍灘腥紅,血氣熏天。比口岸新城外,防御工事上戰后的景象,還要慘烈。

  “大哥,你確定馥南.諾林,不會離開西元洲大陸?”同一時間,口岸新城管理中心,主任辦公室內的奧西多.迪麗莎,向仰靠在躺椅上,精神萎靡,面容憔悴,正在閉目養神的康拉德.迪麗莎輕聲問道。

  “嗯啊!”康拉德.迪麗莎,艱難的睜開雙眼,呻吟了一聲,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又蒼老了幾分。他有氣無力的說道:“我這次破釜沉舟,就是算準了,他不敢離開自己的老巢。

  二十年的苦心經營,為的就是這一天。哎!只可惜,那6.6公斤的富汞礦,最終沒能到手。不然……!哎!年初,那兩家人銷聲匿跡之后。我們對西元洲聯邦,中樞機構動向的掌握,就成了聾子和瞎子。

  不可說,那兩家人,也許被馥南.諾林都給……!”說到這兒,他坐起身來,眼望這窗外,焚谷星的朝霞。他的氣息,漸漸變得沉穩,眼神變回凌厲,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咱們在一夜之間,奪取了墨本洲。坑殺了西元州聯邦,140萬人的軍隊,還擊毀了他們一艘,城市級的太空戰艦。在那些狗腿子看來,這對西元洲聯邦,軍事力量上的打擊,也算是傷筋動骨了。

  可在馥南.諾林的眼中,或許……,只不過是皮毛之損,無足輕重。諾林家族,現任的這位大議長,行事風格,與他的先輩們略有不同。說也奇怪,他的變化,好像是從,兩年半以前才開始的。

  而這次,最讓我意外的是,楓家的和上官家的后輩,居然會重歸世事,與諾林為虎傅翼?不過,現如今,就算楓家三族人,都跳出來,也不足為懼。

  我唯一擔心的,還是那頭,被諾林改造出不死之身的惡犬!昨夜,我用‘海映群輪’之術,引動的獸潮,在途徑莪斑沼澤林時,突然被一輛變形機甲,瞬間殺滅了數萬。

  還有,我召喚豹群,去劫持安德森家的,那位天才嬌女。也被那輛機甲中的高手,用詭異的技能,屠殺了數百只。那些妖豹,本能的感受到了他的強大,生出了深深的懼意,已經開始在抗拒我“領種音信”的指令。

  有極大可能,隱藏在那輛機甲中的高手,就是那條惡犬。他應該是,受到了指派,來暗中保護那位,安德森大小姐,如今他就在莪斑沼澤林附近。

  除了馥南.諾林,我一直覺得,這條惡犬,才是我們的心頭大患。不除之,將來必會貽害無窮。奧西多,是時候讓它們出動了!”康拉德.迪麗莎決然道。

  奧西多聽到大哥最后這句話,倏然一驚道:“大哥,對那三名熔機仆俑,我們還無法完掌控,萬一……!”

  康拉德“呼!”的一下,站起身來冷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放它們出去,跟那條惡犬撕咬。哼!不是為了以防萬一,我才不會冒險,激活這三只怪物。

  你不要小瞧那只惡犬,它們之間爭斗,究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若是它們,能拼個兩敗俱傷,同歸于盡,才是我最想看到的結果!”

  就在奧西多,依照首領大哥的吩咐,向同步軌道上的太空戰艦,發送了一條指令。隨后,一道五彩天光,又降臨到了口岸新城。

  與此同時,在靠近莪斑沼澤林,東部的盧丘營地中,一機當關的42號機甲里,又有些閑極無聊的太史言,讓費千里,打開了機甲頸部的艙門。這二位,跟夏盛雨等人,拉起了家常。

  雖然,幾位獵人,這次遭遇到這種不測風云。不僅一無所獲,還要承擔一些損失。但,能僥幸活命,他們對太史言和費千里,自然是心存著萬分的感激。

  常年于險境中謀生的人,大多都生性豁達之。在他們看來,錢財本就是身外物。這次能結識到二位高人,反倒讓他們還有點兒,因禍得福的快慰。

  “我說夏小子,前段時間,我聽你師妹說,小梅那丫頭,可是有了身孕。你不在家里,照顧她們娘倆。還跑到這兒來,鋌而走險?你小子,是不是有點兒,不分輕重啊?”

  駕駛艙里的費千里,嘴里叼著香煙,轉回頭,語帶責備的對夏盛雨說道。

  夏盛雨剛想回話,卻見這位千爺,從嘴里夾下煙卷兒,沖自己一晃,不讓自己說話。

  他吐出一口煙氣,接著說道:“不用你說,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跟你說過好幾次了,我一個孤老頭子,今后唯一的打算,就是侍奉好少……!做好我的本職工作。

  對我來說,那些過眼的身外之物,不過是一竄數字罷了。咱們鄉里鄉親的,你們要是手頭緊,我這還有些錢。跟我說一聲,隨便拿去用。夏小子,你還年輕。我告訴你,無論什么時候,親人才是最重要的!”

  夏盛雨的心中,升起一股股暖流,剛想說些感激的話,卻又被副駕駛座位上太史言,攔住了話頭:“是啊老夏,老陶(費千里的化名)說得在理兒。要我說,這段時間,你就應該在家里守著。

  我說這話,你別不愛聽。你可是家里的頂梁柱,這個節骨眼兒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嫂子和伯母該怎么辦?而且,你還有……!”說道這兒,太史言突然心中一痛。

  他吸了一口煙,緩和了一下心中的酸楚,用平靜的語調接著說道:“錢上的事,我們都能幫你。大家都是朋友,你別總這么見外。”

  再聽到這些話語,夏盛雨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他極力的控制著情緒,不讓自己當眾熱淚盈眶。但,終因太過感動,嗓中哽咽,一時語塞。

  正好這個檔口,馬克.德林插話進來:“盛雨兄弟,要不是今天,聽兩位恩人這么一說,我們這些弟兄,對你家里的事,都是一無所知啊!說句不好聽的,你跟朋友之間,確實有點兒……水潑不進的見外!

  我們哥兒4個,都是光棍漢。不怕兩位恩人笑話,除了萊恩沒過三十,我們仨都是奔40的人了。不就是因為,干著這種營生,才都不敢成家的嗎?

  雖然,哥幾個都愿意,跟你們師兄妹一起探林子。但,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你現在屬于,上有老,下……,馬上就下有小了。就算一家三口,要靠你養活。你也不該在這時候,出來干這栓性命的活計!

  咱們之間,也算是過命的交情吧?何況,你還救過我和萊恩的命。你要是有什么難處,只要你說一句,哪個不會掏心掏肺的幫你?對于我們,這就是天經地義的!”

  一旁的萊恩.帕克,也接過話茬道:“沒錯!迄今為止,這是我馬克哥,說過得,最浩然長存的話。我說雨哥,卡蜜拉,雖說,自從你們進了咱們小隊,我就天天盼著……哎呀!”

  他的話剛說一半,卻被馬克.德林,從后面敲了個腦勺,并對他笑罵道:“你個浪渣渣,成心的是嗎?什么叫浩氣長存?你才浩氣長存,你家都浩氣長存!我今天沒死成,你心里不痛快是不?”

  這一下,就連半靠在行軍床上,已經蘇醒過來的鄧萬林,都被逗樂了。他嘴里也叼著,太史言發他的煙。他這一樂不要緊,直接嗆了一口煙,引得他一陣咳嗦,又牽動了胸部的傷口,疼得他是齜牙咧嘴,哭笑不得。

  馬克.德林,急忙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半支香煙,扶他躺下。

  這頭萊恩.帕克,揉著后腦勺,還一個勁兒的,對鄧萬林打趣道:“我說老鄧,您現在這情況,還敢瞎樂呵,別把你剩下這半條命,又給樂的得而復失,也浩氣長存了。

  人家笑你也笑?這看熱鬧,也得量力而行知道嗎?你還敢還抽煙呢你!馬克哥,你又打我,我也不跟你計較了。這么著,你把他那半截煙給我,咱倆就算扯平了!”

  而一早進入腹箱,來探望夏盛雨幾人的蜜拉貝兒,正坐在腹箱,最外側的小方凳上。旁觀著滿臉動容的師哥,跟這些生死與共的伙伴們,插科打諢。一種暖洋洋的氣息,隨著他們吐出的煙霧,在機甲內浮蕩。

  平日里,這些玩世不恭,落拓不羈的男人,在此刻,他們每個人身上和眼中,散發出的那種,襟懷坦蕩,真摯熱誠的光芒。

  就如同機甲外,剛剛升起的曙光,穿透了密林中,層層的枝葉,驅散了連日陰雨,留下的晦霧迷瘴。可這種人性中的熾光,卻無法沖散,盤踞在她胸腹間,如同冰侵心脾的寒意。

  當初,在小濟培山的地下基地中,她曾呆望過,蓬尼和奧西多,那冷酷無情的目光。也曾驚視過莫探員,那兇惡狠厲的眼神。但,卻都沒有昨晚,凌南杰匆匆投向她那一撇中,所隱匿著的陰郁和陌生,更令她不寒而栗。

  這時,機甲外突然傳來,鄒教官的輕呼聲:“陶探員,孟探員,我們希望能帶著學員們,盡快從墨本洲大陸撤離,想冒昧的跟二位,請教一下撤離方案,不知道二位探員,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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