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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似曾相識

第二百零二章似曾相識  “‘似乎’兩個字,直接拿掉好了。這分明是死棋了嘛,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種。”

  諾爾默提起被將死的“帥”字棋子,邊放至棋盤之外示意“死棋”,邊很爽快地認輸道:“大叔的棋藝明顯見漲了。我說大叔,之前你唯一輸掉的那一局,該不是有意讓我的吧?”

  迎著少年審慎的目光,老管家打了個哈哈,笑著堵住了漏洞,道:“怎么可能?我不過是趁著少爺久躺不動、腦筋不怎么靈光的當兒,多次偷襲成功罷了。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啊。”

  “等少爺恢復晨練,氣血運轉回歸正常,估計我就沒那么容易贏了。嗯,少說也要多輸兩三把。”

  他沖著諾爾默挑了挑眉,然后低頭開始收拾棋子,同時沒忘了暗中提醒自己一句,這兩天再接著下棋的話,千萬記得在中途多輸一兩局,別像今天早上這樣,開頭第一局輸了之后便連贏七盤。

  橫掃千軍、風卷殘云,爽是夠爽了,演技委實有點糟糕。這不,引起了少年的懷疑。

  “我不信。”果然,少年直截了當的表示,他可是不那么好騙的。

  自打蘇醒過來,諾爾默就察覺自身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倒不是說他死里逃生以后,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從陽光親和的淳樸少年,驟變成嗜血殘忍的腹黑青年;又或是個人實力突飛猛進,硬生生拔高了十級八級,從此開掛了那般大殺四方。須知那通常是不入流的騎士小說才有的情節,作為本書自帶“肉盾”設定的男主角,挨揍才是常態,也就注定了諾爾默不可能享有這樣的待遇。

  眾所周知,個人的實力分為“軟”“硬”兩種。一拳擊出,開碑裂石,靠的是硬橋硬馬的純粹軀體力量,這自然是“硬實力”的一方面;力道雖然不足,但依靠高深的功法和擊打技巧,只要集中全身的力量,擊中石頭的某個薄弱部位,照樣能夠碎開大石,這時候“軟實力”所起的作用,可就要大得多了。

  諾爾默感受到的所謂變化,其實更多來自他的內在感悟,也即是“軟實力”的其中一部分。

  也不知道是現實當中遭受四級光系魔法“光明神之寬恕”的近距離轟炸,大量光系元素侵入體內肆虐,扛住了致命攻擊的洗滌經歷,反而有助于他更好的理解和領悟光明一系的法術,從而間接提升了他的戰斗技巧;亦或者是深度昏迷之時,于夢境中飽受十二翼戰斗天使“讓娜”的花式暴打,實力竟然通過虛幻世界的錘煉意外得到升華。少年的自信心、見識、膽略乃至最為寶貴的隨機應變能力,都有了質的改變。

  這一切,最終形成了氣質上的整體蛻變,人淡定從容了一些不說,竟然還隱隱窺得一絲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高深境界。

  開玩笑,能夠與大天使過招,在她的追殺底下茍延殘喘了那么久,期間不時還想方設法發起反擊,不管反擊是否湊效,都算得上是難能可貴。換成其他人,哪怕是凱文團長、神射手阿倫、山地矮人巴特爾以及牧師“白鶴”組成的戰斗小組,絕對是瞬間團滅的悲劇。

  虛實結合,軟硬兼備,精神世界與軀體力量完美融合,才是一名戰兵的真實戰力。

  雖說此刻的少年,個人力量依然沒有完全突破六級戰兵的范疇,然而若論起內在的判斷力、反應速度、選擇的合理性、戰斗技巧的運用,還有一流高手最為看重的心性和悟性之類的“軟”實力,早已遠遠超出了普通意義上的中階戰兵,直逼高階戰兵的門檻,所欠的只剩人們常說的臨門一腳。無奈受軀體力量與境界等等“短板”的限制,高超的戰斗技能改變不了整體級別上面的不足,想要徹底發揮出“虛”一方面的優勢,很多時候也就無從說起。

  以諾爾默目前的戰力,越級挑戰七到八級的中階戰兵,問題不大,贏面還很不小,即使拿不下對手,全身而退也沒什么困難。可要讓他直面高階戰兵,甚至是圣階之類的恐怖存在,問題就嚴重了。

  打個比方的話,就正如一頭恢復本來面目的巨龍,站著一動不動,任由少年揮劍去砍,估計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劍刃都磕崩了,也別想動的了幾片龍鱗。然而輪到巨龍出招,只需伸出爪子輕輕一拍,就能把諾爾默給拍到地底下去,如同拍死一只蒼蠅那般,輕松而又簡單。

  用“眼高手低”來形容當下的諾爾默,雖說是戲謔的成分居多,倒是與實情相當的吻合。

  想當日,恢復了幾分神智的諾爾默斟酌著字眼,將夢境之中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管家和少女,當然有些細節描述得很不到位。倒不是少年有意隱瞞些什么,而是夢境經歷的種種過于匪夷所思不說,關鍵在于許多情節超出了他此刻的見識和理解。試問連高階戰兵都不是的他,又怎么可能說得清楚,以包括水陸空在內的諸般手段逃避大天使的追殺,以圣階以上才能擁有的飛翔技能越過大河,以肉身硬扛天雷轟頂的各種“玄妙”滋味與感受呢?

  蒼白匱乏的語言,委實難以描繪少年所經歷的生死考驗。

  雖然是在“夢境”里頭。

  聽到最后,大天使一掌“擊殺”了身軀焦透的諾爾默,連他臉上滴落的淚珠都被熾熱的光芒所蒸干,普利坦德先是一臉的古怪,夸張地張大嘴巴,眨巴眨巴著雙眼,進而啞然失笑,直接用“天授”二字給少年的“奇妙之旅”畫上了句號,也將少年的各種疑問都給憋回了肚子里頭。

  廢話!你小子都說了是做夢,我老人家又能如何解釋?你行的話,你來!

  當然了,回過身去點燃煙槍的老管家,悄悄給晨曦遞了個眼色,而一向調皮的少女,也默契地抿著嘴微笑,沒有唯恐天下不亂地大肆聲張。兩人反常的一幕,并未引起諾爾默的注意。

  少年的頭,可是仍然有些暈眩,陣陣刺痛更是如影隨形,令他很是不適呢。

  “鬧市里面,襲擊雖然容易得手,然而過多的屋舍與人群,一樣不利于全殲目標。”

  普利坦德解釋道。

  “是了!”晨曦雙眼一亮,接腔道:“雙方都鬧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想要侯爵夫人和她所有嫡系血脈的性命,又怎會允許有漏網之魚?這大白天的,又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想要做到這一點還真不容易。”

  “再說了,人都回到王都了,在府里頭下手,怕是還要容易一些。比如下毒啦,腦后敲悶棍啦,‘幫助’目標自殺身亡啦什么的。”少女雙手一拍,笑意吟吟,興致盎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架勢。

  “正是此理。”老管家先是表態認同,接著又反問道:“不過這么一來,似乎很容易引起當事人的懷疑,以及招惹外人的揣測哦。又該如何處理呢?”

  少女微微一哂,應聲接道:“這有什么難的?無非多點耐心,多花些時間罷了。酒喝多了,容易失足摔死;東西吃多了,又不運動,難免消化不好積食導致便秘,用瀉藥幫助排便,沒想到藥量過多一不小心就拉死了;出去泡妞泡多了,爭風吃醋之類的情感糾紛自然也多,被情敵一刀捅死也很正常。”

  “那倒是。經常走夜路,難免遇到鬼。”

  老管家點點頭,繼續發問:“男性確實相對好辦。可女性繼承人又該怎么辦呢?總不能個個都是拉肚子,活活拉到死吧?”

  “女的其實也不難收拾。我看他家都是些千金小姐,不事生產,嬌怯怯的,稍遇風寒便要病倒。相信老牌貴族之家,有的是讓人一病不起的‘良方’吧?三兩年工夫,也就一一辦掉了。”

  “至于最麻煩的所謂大房,其實反而最好對付,根本無需出手。這自家生養的繼承人,眼瞅著一個一個接連死在眼前,哪怕明知道有鬼,偏偏就是沒能耐解決,常人誰都承受不了這種煎熬和打擊。心急如焚,外加驚懼焦煎,人活在這般恐怖的環境里頭,沒兩年就掛掉,很正常啊!”

  “這不都解決掉了?關鍵是要有耐心,別讓大房找到了確鑿的證據。聽說娘家也是有點分量的來頭。”

  晨曦總結道。

  “嗯,說得好。這么一來,確實一個都跑不掉。”

  伴隨著普利坦德用渾厚的男中音做出定論,諾爾默自失般的笑著,搖搖頭,將棋盒的蓋子給蓋好。

  老牌貴族家庭內部的爭斗,殘酷性遠遠超出了少年此前的想象,下手之狠,心腸之歹毒,比起所謂的世仇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射自內部的暗箭,向來瞄準的是毫無防備的后心,往往一射一個準,提防也沒有用。

  凱文的額頭已然布滿冷汗,他瞧了瞧身旁的阿倫,果然在同伴的臉上看到一模一樣的表情,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下意識放慢了坐騎的速度。

  這樣好歹能離晨曦稍微遠一些......吧?

  惹誰都好,千萬別惹眼前嬌俏無比的少女,更不要惹馬車里頭一臉慈祥的老頭。否則的話,就等著和少女剛剛所說的那樣,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喝酒會醉死,吃飯會噎死,下樓會摔死,在家會病死,出門會橫死。

  那么,連房門都不出總行了吧?

  那更不行。長時間封閉底下,心情抑郁是必然的,人最終會上吊“自盡”而死......

  完成了關于尊貴的萊德侯爵夫人,以及她同樣尊貴的子女們怎個死法之討論,晨曦又看到不遠處的一根屋檐下方,兩名倚在柱子邊上,冒充閑漢聊天的男子。兩人的嘴皮子雖然在努力地動著,認真表演“扯淡”的一幕,雙眼也不時到處亂瞅,貌似與車隊沒什么相干,無奈與跟隨車隊一路前行的那對夫婦目光交接的一剎那,其中一名閑漢的眉頭習慣性的挑了挑,暴露了自個兒的行蹤。

  哎,我說,接口的暗號用的不要太過嫻熟,不然會弄巧成拙的哦。

  晨曦忍不住請教道:“大叔,外頭這些家伙怎么辦?著實有些礙眼哦。”說著,少女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雖然很清楚以這些人的低微戰力,根本不可能威脅到自己,不過總覺得被這么多只大號的“蒼蠅”圍著,“嗡嗡”亂響,很有些不爽就是了,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仍是有的。

  “噢,那些盯梢的?無需理會,就當是免費的護衛好了。體諒一下嘛,人家也要吃飯的。”普利坦德開解道。

  “哦,好吧。”

  隨著車隊慢吞吞的繼續前進,又過了足足兩刻鐘,跋涉超過千里的侯爵府一行,終于到達了此次護送之旅的目的地。

  理論上,麻煩該告一段落了。

  看著牌坊后頭,一座頗為氣派、半新不舊的府邸,晨曦難得點點頭,表示贊許道:“這還差不多,總算有幾分老牌貴族應有的模樣嘛。”

  比起唯恐外人不知道自個兒新晉貴族、高人一等的暴發戶,萊德侯爵作為傳承十代以上的真正老牌貴族,深深懂得“低調”二字的重要性。風吹日曬外加雨淋,乳白色的府邸外墻略顯斑駁,個別地方還有墻漆脫落的跡象,但總體上清理得干干凈凈,綠色的檐片下方,并未出現綠色的苔蘚之類的東西或者痕跡,也沒有一條一條明顯的豎向水漬。這說明府邸的日常維護頗為到位,至少相關款項的貪污程度不那么的過分。

  造型典雅的牌坊上頭,雕刻著“深謀遠慮”四個大字,字跡古樸,年代久遠。從萊德侯爵“世襲”這一顯赫的出身來看,很可能是比茲尼斯王國建立之初,由人戲稱“刺猬國初代目”的國王哥特陛下(殿下)所敕造、賜予的榮耀,光這一點,便能充分體現出老牌貴族的底蘊。

  座落于大街一側的府邸正門,氣勢逼人,整座建筑正面寬達數十米,花崗巖打造的圓柱形廊柱古樸大方,簡潔中盡顯力量之美,竟是采用了相對少見的“格利斯”建筑樣式。放在滿城刺猬般朝著高空發展的“哥特”式建筑風格里面,尤其的難能可貴,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舒服;深紅色的府門足有五米高,位于門戶正中、橫跨兩片門扇的紫羅蘭家徽,向外盛放著湛藍色的花瓣,美麗又妖嬈。標志著以“忠貞愛情”為家風的萊德一脈嫡傳后人,品格如同藍天一般的誠實正直,對待愛情忠貞不二。

  在奠定家族輝煌的初代侯爵大人想來,能矢志不渝地對待愛情的后輩子孫,對待他們宣誓效忠的國王陛下,定然也是一樣的忠誠不二。這等家族,傳承千載,家聲不墮自當不在話下。

  少女不由得抿嘴一笑,側著小腦袋對車廂說道:“哥哥,跟你說個笑話啊。侯爵府的紫羅蘭家徽,原來是深藍色的。嘻嘻。”

  諾爾默聞聲挑起窗簾,看了看不遠處的侯爵府,很快便從雕刻著遠古神話的山形屋頂下方,找到了那朵尺寸巨大外形優美的藍色紫羅蘭,喟嘆道:“任他祖先何等的深謀遠慮,也敵不過后輩的肆意妄為。不知府里頭的萊德侯爵大人,日后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這可說不準。萬一人家祖宗知道了實情,還要罵他昔日優柔寡斷,才造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尷尬局面呢?”普利坦德故意抬杠道。

  “怎么回事?人呢?”不等諾爾默和晨曦回答,一把略微尖利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高八度聲調氣勢洶洶,打斷了三人討論的同時,很好地表現出狗腿子替女主人憤怒的應有覺悟:“沒有提前打開正門也就罷了,明知道夫人今天回來,竟然連個看門的都沒有,還有沒有規矩了?一會老子要親斷他們的狗腿!來人哪,去叫門!”

  “是!”

  兩名隨行的護衛連忙跑上前,用門環拍打著大門,直拍得“哐哐”響,邊拍還邊呼喝道:“里面有人沒有?夫人回來了!還不快快開門!”

  這時候的萊德侯爵夫人,已由兩名侍女攙扶,下了馬車,正黑著臉死死瞪著府門,雙手握拳,握的緊緊的,骨節都隱隱有些發白,積攢醞釀著發飆所需的情緒。

  尊嚴要靠自己爭取,這句話不假。實在不行的話,通過踩低別人,尤其是家里面的下人,也是可以的。

  回到了自個兒的地盤,竟然還有人這么不知好歹?真當本夫人是吃素的不成?自打被“母螳螂”麥迪娜當眾剝光了衣裳,她就告誡自己要低調忍耐,終日躲在馬車里頭不愿露面,免得讓下賤的傭兵們想起她光著身子的香艷一幕,太過丟人。好不容易躲了這一路,也忍了這一路,不料到家了反而要遭受無禮的對待,羞憤難當的感覺再一次徹底壓制住侯爵夫人本就堪憂的智商,她豐腴的身子開始顫抖,心頭那股邪火,再也按捺不住了。

  恰如方才管事所叫嚷的那樣,非將失職的下人給打折了兩腿,以正家規不可!

  深紅色的大門,終于一聲轟響,打開了。

  而在這同一瞬間,原本笑嘻嘻的普利坦德、晨曦和諾爾默三人,皆已收起臉上的笑容,分別朝著大街的前后兩端和府門望去。

  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夾雜著為數相當不少的馬蹄聲,“鏘鏘鏘”的金屬摩擦聲,從上述幾個方向傳了過來,除了沒有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以外,一切都和不久前的一幕很相似。

  當然了,整體架勢還要猶有過之。這一點,從地面傳出的震動便能判斷得出。

  莫非此地乃是王都的緣故?

  負責叫門的兩名護衛,已然面帶惶恐,慌亂地倒退著回到了馬車的前方,他們嘴唇哆嗦著望向自家的主母,手臂指向大門的方向,方才敲門時的囂張氣焰,都不知丟到哪兒去了。

  在眾人的注視底下,從萊德侯爵府的正門之中,源源不斷地走出一排排士兵,步伐整齊,盔明甲亮,里面是一身齊整的鏈甲,外罩一件齊膝的淺藍色斜肩長袍,盔頂不設盔纓,頂端的尖刺寒光閃爍,結合士兵們冷冽的目光,彪悍的氣息,孔武有力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精英兵團。

  而在車隊的前方,同樣出現了大隊大隊的士兵。前排刀盾手,后排槍兵,再后面是弓箭手,身上背負的長弓,清晰可見。這些士兵除了身上的皮甲價格低廉、防御力較低以外,舉止也是矯健有力,可不是尋常的城衛軍雜兵可比。

  至于車隊的后方,已經明顯有些騷動。原因很簡單,在最后一輛馬車駛入這條大街之后不久,便有大批身穿鱗甲的士兵,手執刀槍,排著整齊的隊形現出身影,一副替車隊“押陣”的模樣。

  可惜不安好心就是了。

  短短的幾息之前,還擺出趾高氣揚主母做派的萊德侯爵夫人,已然臉色發白,看著猶自從自家大門中涌出來的鏈甲士兵,近乎呻吟般地說道:“‘王家近衛軍’?這怎么可能?”

  “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諾爾默倚在靠墊上,無奈地閉上了雙眼,點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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