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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生死之間

第二百一十二章生死之間  卡瑪拉是又驚又怒。

  掐住喉嚨的手指,指節纖長,骨節凸出,病態般白皙瘦弱的外表底下,是足以屈鐵斷金的強橫力道。只需輕輕一捏,就能捏碎她的頸椎,以軟骨、肌肉之類軟組織構成的氣管,更是經不起任何的暴力考驗。

  她可不想像只慘遭割喉的老母雞那樣,渾身抽搐的躺在地上,死命蹬腿,哪怕使出吃奶的氣力,仍然得不到一絲新鮮的空氣,窒息而死。

  所謂中階、高階強者軀體如何的強悍、具備良好的自我恢復能力,也只是相對于普通人和初階武者來說,仍然脫離不了“生老病死”的凡人體系,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弱點。

  除非修煉至圣階的超凡境界,可以在喉管破碎的情況下,直接利用體表的毛孔進行“呼吸”透氣,勉強維持一線生機。

  但這也只是理論上的“一線”而已,實戰當中并不現實。

  試想能夠突破重重防御、直搗圣階咽喉要害的敵人,又該是怎樣強大與恐怖的存在,豈會容許即將斷氣的圣階,潛逃靜養到喉嚨傷勢痊愈的那一天?等著打擊報復么?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絕大多數強者認可的行為準則。

  真正奉行上古“武者榮耀”、“騎士風度”的那些人,放在人心不古的今天,妥妥的都是些二貨,跑出來混,墳頭草怕是都有三尺高了。

  至于不住作怪,隔著單薄的夜行衣“愛撫”侍女下腹的另外一只手,看似專注于調戲的“正業”,卡瑪拉卻很清楚,不管手指如何游走,紳士的掌心從未離開她的下丹田范圍。掌心處,一股陰冷到有如實質的氣息,牢牢鎖定了她孕育和儲藏金系斗氣的要害,一個念頭,輕薄的舉動便會轉化成摧毀她核心戰力的打擊風暴,肆虐她的柔軟部位。

  就算不身死當場,勉強搶救回來,下丹田被搗毀的結果,一身修為少說也散去了七八成。

  或許用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來形容,還遠遠達不到那樣的程度,可放在心高氣傲、殺性甚重的卡瑪拉身上,失去殺戮他人的實力與樂趣,倒不如直接殺了她的好。

  現在應該怎么辦,這是個問題。

  臉色煞白、同時隱隱發青的侍女,雙臂自然下垂,卻又保持著離身體稍稍有一點遠的距離,手指微曲,手指頭動都不敢亂動,甚至連稍微轉動頭顱看對方一眼都不敢。唯恐表現的不夠順從,刺激到身后的邪魅男子。

  既然被生擒,就要有身為俘虜的覺悟,以及心態。急切間沒想好如何自救的話,千萬別亂動才是。

  邪魅男子自是相當的從容,捏住侍女咽喉的手,稍稍放松了一點力道;放在對方下腹的手,一抬,一攤開,掌心處變戲法似的出現了一排鋼針。

  卡瑪拉低頭掃了一眼,一、二、三......九,黑黢黢的一共九根鋼針,在男子蒼白的皮膚襯托下,無比的礙眼,滿滿的嘲諷意味。

  技不如人,再多的詭計,也是枉然。

  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從邪魅男子的手掌心涌出一股深紅色的鮮血,或者說是血氣更加貼切一些,飛快地將九根鋼針浸泡于其中。

  一觸碰到深紅色的血氣,純鋼質地打造的毒針,立即冒出了青煙,而且發出了陣陣“滋滋滋”的聲音。得益于暗夜精靈的血統,卡瑪拉可以清晰地看到,平日足以刺入石板的鋼針,在血氣的侵蝕下,表面瞬間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凹陷,隨著凹陷的擴大與連通,鋼針進而開始冒煙、消融,直到徹底融化于血氣之中,不見一絲的蹤影!

  好毒的血氣!

  “相信‘七步蛇’見到在下,別說竄上來咬一口,恐怕早早就蜷起身子,縮成一團,提前進入冬眠了吧。”

  戲謔的點破侍女鋼針上涂抹的毒藥來頭,邪魅男子一臉的輕描淡寫。拿尖吻蝮蛇的毒液來謀害血族,傳出去,有資格在年度冷笑話中爭取一個席位了。

  寒風中,卡瑪拉的額頭微微滲出了冷汗。

  打擊繼續到來。

  完成了消融毒針的初步任務,邪魅男子手中的液態血氣,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開始以手掌心為中點,順著他的手掌四下漫延開來,隨后緊貼著他的皮膚,形成了一層均勻而半透明狀的表層,緩緩流動。看上去,就像是用血液“織成”的手套那樣,包住了男子的這只手掌,而且是露出手指的半截手套款式!

  接著,這件緩慢流動的血色半截手套,內層迅速凝固,僅僅是兩息左右的時間,便凝成了如同騎士甲胄般的護掌。雖說厚度方面沒什么出奇之處,卻總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透過外層氤氳流動的液態血氣,卡瑪拉可以看到,護掌上頭“刻”有各種花式繁瑣的圖案。造型精美,比例恰當,散發著濃濃的藝術氣息。

  連用血氣外放凝成、本應將注意力集中在防御力上面的護身戰甲,都要刻意模擬出代表“逼格”與貴族身份的圖案來,不愧是看重家族名望與自身等級的血族。寧可死,也要顧及形象設計,容不得一絲怠慢。

  哪怕是活的有如過街老鼠,見不得陽光的今天。

  “親愛的女士,以您的眼力,想必能夠確定,在下并沒有大吹法螺、自抬身價吧?”

  邪魅男子依然文質彬彬地說道,邊說還邊晃動了兩下手掌,好讓獵物看清楚一點,內實外虛的雙層護掌,確認他的血族伯爵身份。

  可憐的侍女囁嚅著,大腦一片空白。

  余光可見,依偎在她身上的邪魅男子,語氣再怎么平和,眸中盡是冰冷的殺意。

  比起上下其手吃豆腐的無賴行徑,方才邪魅男子表演的“戲法”,以及親昵地附在耳旁說的“情話”,更令卡瑪拉感到絕望,嬌軀忍不住抖動起來。尚存的一點渺茫希望,就這么隨著身子的顫抖,盡數丟到了爪哇國。

  “饒......命。”

  兩片紅唇輕輕抖動、開合,從中傳出極其微弱的聲音,呼嘯的夜風,輕易便蓋過了侍女想說的話。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做出的決斷。

  “嗯?您說什么?風太大,請恕在下聽不清楚。”

  血族伯爵一咧嘴,嘴角翹起一個頗為夸張的弧度,單一側嘴角翹高的結果,便是令其“不失禮貌的微笑”顯得那樣的邪惡,不懷好意。倒是相當符合人族一貫宣傳的,血族本性陰狠惡毒的形象。

  吸血鬼嘛,當然就應該是面目可憎、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

  兩行清淚,順著侍女俏臉的臉頰往下淌。

  我見猶憐。

  自從成為一名一流的殺手,卡瑪拉就不再流淚,情緒失控什么的,就連夢里都不會發生。

  血族伯爵,意味著什么?

  伯爵之貴族位階,意味著高階強者的可怕實力,連同紳士先前展現的詭異力場一道,描繪著她在劫難逃的處境。哪怕再來十次交鋒,結果仍然一樣。

  血族的禁忌身份,意味著對方殺人滅口的必要性與緊迫性。

  為了對個體戰力進行分析和綜合評估,人類大陸特意制訂了通用標準,將各族修煉武技與斗氣的武者、修習元素與法術等精神系的魔法師與牧師、擅長溝通生靈與變身的德魯伊一系、強調保護與利用大自然的精靈、從小就培養專精礦物冶煉及建筑構筑的矮人、崇尚力量速度與法術同修的半人馬,乃至縱橫四海與四瀆的海族、肉身強橫天生就對法術免疫的龍族等等,通通囊括在目錄之內,進而分門別類、登記造冊。標準的制定,以戰力作為核心的評定要素,同時也兼顧耐力、速度、持久性以及恢復能力等重要指標,再考慮各族的天賦技能與特殊加成,從而劃分最終的實力等級。

  原本稍顯粗糙原始的評定標準,經過數千年的不斷修訂、補充和完善,形成了一整套嚴謹和有效的體系。就連相對少見的地精、侏儒怪,都能找到可供對應的評價等級。

  甚至出于更好的利用和籠絡人才的目的,各國還設置有專門的考核機構,負責對提出考核要求的個人進行綜合評定,從而確定其真實戰力等級。

  一經正式通過等級考試,完成后續的登記注冊之類手續,還能獲得相應的物質獎勵、修煉輔助,獲取符合身份等級的待遇和榮耀。

  比方說,中階戰兵的證書一到手,只需完成注冊成為所在王國的在冊人員,承諾終生為其效力,便能一次性獲得一塊一百畝地的中等良田、一座獨門小院,再加上一名仆人。每月還能根據具體的等級,擁有五到十枚銀可恩不等的現金補助。此外,家庭還享有免除勞役的權利。

  以上種種好處,為的就是解決戰兵在衣食住行方面的大部分問題,好讓他專注于提升個人實力,同時做好本職工作,成為整個王國的中堅力量之一;

  至于高階戰兵,待遇自然更是優厚。除了田地、房產與金錢上面加倍獎賞外,最重要的一點在于,即使他沒有貴族頭銜,也能擁有相應的階層禮遇,所謂“敵體相抗”是也。

  例如十一級的戰兵與法師,享有三等男爵的豁免特權,正常情況下見到國王,只需躬身行禮,無需下跪;面對其余的世襲貴族,直接參照貴族間交往的禮節行禮便是。

  什么叫做特權階級、禮絕庶民,什么叫做社會地位、人前倍有面子?

  這就是了。

  此等社會階級方面的特權,于精神上的鼓舞與認可,所能達到的拉攏力度,比起尋常物質和女人方面的獎勵,更容易受到強者們的青睞。

  畢竟,生而為人,天生就盼望著出人頭地。

  相比之下,血族的爵位與位階可要復雜得多,并非單純的代表貴族身份與社會地位,一方面揭示其家族血脈的純正程度,另一方面表示其個人的綜合戰力,兩者必須對等。

  在考量先天血脈純粹程度的血族內部,高階血族天然便可壓制低階同類,面對子爵、男爵和爵士一類的血族,除非對方的血脈擁有某些特別的天賦異能,否則的話,伯爵足以形成全方位壓制的優勢,光是依靠外放的血氣氣息,就能將低階的同族壓得手足無力、喘不過氣來,更不要說主動出手攻擊了。

  擁有伯爵之位階,說明邪魅男子亨利十六世乃是高階強者,如假包換,至少也是等同人族十一級的高階戰兵。血氣外放凝成固態戰甲,便是明證。

  若是今后能夠充分激發潛能,有朝一日突破血脈限制,溯源直上,將戰力提升到等同于人族一十三級強者的水準,他還能如愿晉升為嘉德伯爵。屆時肉身變得更加強悍不說,壽元還會大幅度延長,絕對的前途一片黑暗(對于血族來說)。

  境界上頭的巨大鴻溝,絕非卡瑪拉區區一名九級巔峰的殺手,所能抗衡得了的。這也直接摧毀了她僅剩的尊嚴,以及抵抗的意愿,所以明知對方有意調戲,她依然再次發出了請求,態度倍加的卑微而懇切,恭聲說道:“求伯爵大人饒了我不殺。我愿意發誓成為您忠誠的奴仆,終生為您效力。”

  “噢?”邪魅男子眉頭一揚,輕笑道:“親愛的女士,我沒聽錯吧?您這算是自薦寢席么?”

  “試問在下何德何能,竟然有幸得到您這樣一位出色的女奴?”

  “呃......是的。還請您不吝開恩,將奴家收房。”卡瑪拉聞言頓時一滯,一臉的羞赧,到底猶豫著說出了對方明示的“正確答案”。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關于血族的某些傳聞,例如喜歡將戰場上捕獲的女人收歸己有的“優良”傳統,可那都是血族之間的慣用做法。沒想到,血族伯爵面對自己這樣的人類外族,同樣不忌口。

  “哈哈哈。”亨利十六世得意的笑了,刻意壓低的音量,尖利的嗓音,伴隨著呼嘯的夜風作為背景,此情此景,說不出的滲人。卡瑪拉不由自主的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想要成為本伯爵的女奴,可沒有那么容易。”亨利十六世終于露出了囂張的本來面目,連相互間的稱謂都改了,只見他埋首到卡瑪拉的胸前,深深吸了一口,緩緩說道:“若是本伯爵嗅覺沒出錯的話,你可不是個處子喔。”

  血族天生好色,尤其是男性血族喜好處女的“名聲”,早就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

  卡瑪拉一顆心直沉到了海底。

  作為萊德侯爵的貼身侍女,表面上楚楚動人的小白羊,實則專門統率府中黑暗力量的負責人,給她破處這等大事,萊德侯爵怎么可能假手他人?只有成為自己的女人,掌握了她的全副身心,才敢將這么一股力量交付于她。更別說在此之后,清除敵對障礙期間,侍女表現出來的各種“奮不顧身”了。

  于是她連忙弱弱地說道:“可奴家真的很有用。”語氣相當的急切。

  “真的么?哪一方面有‘用’呢?”

  “奴家那方面的經驗很豐富。”聽出了對方意有所指,卡瑪拉再也顧不得臉面了,迅速報出了自己的優勢。

  “噢。是指房中呢,還是說外頭?”

  “都是!”侍女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可還行。本伯爵向來與眾不同,就喜歡經驗豐富的。”亨利十六世這才滿意地笑了,他看著卡瑪拉嬌柔的紅唇,俯首親了下去。

  來自血族的吻,居高臨下,毫無溫度之余,透著另類的冰冷,連一點正常男女間親嘴應有的感情都欠奉。伸入卡瑪拉嘴巴里面的舌頭,不住蠕動索求,靈活而又怪異,令她產生了自己正與一條毒蛇親吻的錯覺,濕滑、油膩、惡心,兼而有之,天生就帶著致命的威脅。至于對方的雙手,自然更加的肆無忌憚,粗暴得令她恨不得一把推開。

  但是她不敢。

  享受著在侍女身上予取予奪的快感,亨利十六世足足過了小半盞茶的工夫,才停下了“熱吻”,對卡瑪拉說道:“看在你懂事乖巧的份上,本伯爵便賜予你‘初擁’的榮耀吧。”

  卡瑪拉嚇得是魂飛魄散,然而不等她有機會說些什么,血族伯爵便張大了嘴巴,上顎兩顆牙齒變得又長又尖,長度幾達原來的三四倍之多。隨即亨利十六世一低頭,沖著她的頸間,一口咬了下去!

  劇痛瞬間占據了卡瑪拉的識海,痛得她整個身體都在抽搐,自身鮮血被血族獠牙飛快吸取的同時,來自亨利十六世體內的異族之血,也開始注入她的體內,占據、并試圖改造她的肉體。每一個部位,每一個器官,甚至是每一處肌膚,無一處不痛,無一處不帶來生生撕裂般的感覺。

  彷如慘遭凌遲。

  慘痛當中,一幅一幅畫面,在侍女的眼前高速掠過,有她暗殺敵人的過往,有來自血族伯爵的殺戮記憶,時而有序,時而交叉,唯一不變的,是真實。種種往事,無論是喜是悲,可以見人,亦或是見不得人,在血族劇毒血氣的刺激下,如同水晶球回放過去那樣,一幕幕重現眼前。

  既是讓她回憶過去,又是與過去正式告別。

  腦海深處傳來的痛楚,壓住了肉體上的深入骨髓,卡瑪拉瘋狂地掙扎、嘶吼起來。然而在亨利十六世的早有提防之下,別說掙脫,即使她的嘴巴張大到幾乎脫臼的程度,瘋狂的嘶吼也只能變成無聲的吶喊。一切都是徒勞。

  卡瑪拉淚如雨下。

  此刻,她找回了記憶最深處的往事,平日里,被她潛意識故意遺忘的那一樁往事。

  她的伯父,嫌棄她來自母親的暗夜精靈血統,將父母雙亡年僅七歲的她,公然賣給人伢子的一幕。

  從那時候起,卡瑪拉的血就徹底冷掉了。等到正式成為殺手的那一天,卡瑪拉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連夜屠滅了伯父滿門老小。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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