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獵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忽然覺得李叱和他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殿下放心,七天之后,我務必會以曹家名義,號召本地鄉紳父老到節度使負重議事。”
曹獵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殿下先去用餐。”
李叱點了點頭:“多謝小侯爺成全。”
他說完這句話后又看了看那個碧玉擺件,然后轉身離開。
曹獵眼神中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東西一閃即逝,快步跟上李叱。
兩個時辰之后。
曹獵看了看他三叔曹登科:“三叔,李叱可能發現曹園中或許別有洞天,所以這兩天夜里,要多派人手巡查。”
曹登科問道:“李叱就來了一次,怎么可能會有所發現?”
曹獵嘆道:“你以為他是在貪圖曹園中的那些珍玩?他圍著曹園仔仔細細的看,在碧玉蟾前數次止步,或許是他看出來什么不對勁。”
曹登科道:“就算他有所察覺,難道還會直接撕破臉?”
“曹園之下所藏銀款之巨,三叔......”
曹獵問曹登科:“若你是寧王,見到數以千萬計的銀子,你會不會直接撕破臉。”
曹登科長嘆一聲:“那個家伙,貪財成性,而且還貪得無厭......確實會撕破臉。”
曹獵道:“他已經把活路給我們點出來了,就按照他說的去做吧,大事要緊。”
曹獵起身,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踱步。
“我父親還沒有回來,任何事都不能大意。”
他回身看向曹登科:“李叱的意思很明顯,曹家若是按照他說的去做,曹家可得以保全,如果我們有一點不配合,他第一個要查的就曹園。”
曹獵走到桌子旁邊,順手把桌子上的折扇拿起來,最近豫州這邊的天氣越來越熱了。
“我知道。”
曹登科道:“要什么給什么就是了,在大哥回來之前,一切都聽你的。”
曹獵嗯了一聲后說道:“藥行的生意,李叱全都交給了沈如盞處置,這個女人很重要,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李叱就可能以此為借口血洗豫州。”
曹登科看向曹獵:“所以......你才會忍不住出手?”
啪的一聲,曹獵把折扇打開。
扇面上有四個字。
要你狗命。
曹獵道:“原本我不想搭理那個女人,她已經瘋了,由著她去鬧也就罷了,反正又翻不出什么風浪來,誰想到他居然想嫁禍給曹家......”
“若僅僅如此,我也懶得理會,她那些不入流的把戲,騙不了李叱,可她若真的動了沈如盞,曹家就會出大事。”
曹登科問道:“那為什么不直接把她殺了?”
“人死應該有價值,她死也要有價值的死才行。”
曹獵笑了笑道:“我是不會相信她爹不救她......父親的意思是,雖然長孫家給出了一個態度,但是長孫家在山河印里已經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曹登科道:“大哥的意思是,借著這次機會,把長孫家抹掉?”
“長孫家在京州,我現在無力過去,父親也不會過去。”
曹獵道:“但是長孫家是大隱患,不能不除。”
他把折扇遞給曹登科:“去問問那個叫褚緒的人,他是個可以利用的人。”
曹登科點頭:“我現在就去。”
出了門,曹登科回到自己住處,換了一身衣服,把面具戴好,拿著那把折扇離開。
一個時辰后,城外的桂花山莊。
曹登科在門口下車,院子里,數名藍袍迎接出來。
“人回來了嗎?”
曹登科問。
“昨夜回來的,還在睡覺。”
曹登科聽到之后心里微微的驚訝了一下,那個叫褚緒的人還真是心大。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安然入睡。
“帶他來見我。”
曹登科吩咐了一聲,然后快步走向正堂。
一刻之后,褚緒才睡眼惺忪的到了正堂,看到那錦衣公子坐在那,他這才顯得嚴肅了些。
“追查到什么了?”
曹登科問。
褚緒回答道:“不出東主預料,在后院外邊,長孫家確實安排了人接應那個長孫無憂。”
“人去哪兒了?”
“就在豫州城里。”
褚緒道:“我估計東主你也想不到,長孫無憂如今就藏在與曹園只隔了一條街的客棧中。”
曹登科的眼睛微微瞇起來:“果然有些本事,我再交給你一件事。”
他一甩手,一卷紙似的東西飛出去,被褚緒一把攥住。
褚緒打開看了看,那是一沓銀票。
曹登科道:“這是豫州曹家票號的通兌銀票,一共兩萬兩,我知道你有辦法讓李叱的人,知道是長孫家下的手,但又不能讓長孫家說出來其他的事。”
褚緒嘖了一聲:“難。”
曹登科道:“當初你投靠曹家,若不是因為你和沈醫堂的關系,你也不會被重用。”
曹登科笑道:“把我安排到長孫無憂身邊,就算是重用了?”
曹登科哼了一聲:“如果不是你去的晚了,長孫家在半路伏擊寧王的事,本就可以不發生。”
“況且你這種人,在乎重用不重用嗎?你只在乎銀子,事情做完,給你十萬兩。”
曹登科問道:“動心嗎?”
褚緒笑道:“十萬兩,怎么會不動心。”
他轉身往外走:“我本不打算回到那邊去,現在看來,為了十萬兩,回去倒也無妨......十萬兩啊,好多好多錢。”
兩天后。
沈如盞的住處。
褚緒站在門口,深深的呼吸了幾次,剛才甚至還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應該先邁哪只腳。
剛要邁步進門,一支弩箭飛過來,啪的一聲戳在他身前地上。
“你不配回來,滾!”
有人喊了一聲。
“柒。”
褚緒道:“我回來是有要緊事向先生稟告,事關先生生死,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若不是真的重要,我又怎么可能回來。”
片刻后,門吱呀一聲打開。
小姑娘柒瞪著褚緒:“看到你就討厭。”
褚緒聳了聳肩膀:“先生在哪兒?”
“客廳。”
柒伸手:“把你身上的兵器全都交出來。”
褚緒張開雙臂:“我是回來見先生的,怎么可能會帶兵器。”
柒不信,上前搜了搜,發現褚緒居然真的沒有帶兵器。
褚緒嘆道:“你應該信我的。”
柒搖頭道:“從你走開始,不信了。”
又一個時辰之后,節度使府。
沈如盞從馬車上下來,快步進入節度使府中。
兩刻之后,一隊廷尉軍從府中出來,迅速離開,為首的是廷尉軍千辦方洗刀。
另外一隊廷尉軍從后門出,為首的是已經傷愈的早云間。
半個時辰之后,和風客棧。
負責在外圍戒備的早云間看到方洗刀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這么快?”
早云間問。
“人都死了。”
方洗刀緩緩吐出一口氣:
“全都是一刀斃命,沒有活口,在屋子里翻到一些東西有用,好像知道山河印幕后是誰了。”
再半個時辰后,節度使府。
李叱看向方洗刀:“長孫無憂?”
方洗刀點頭:“查看過了,那個被殺的女子,是宇文尚云的妻子,就是宇文尚云以長孫無憂之名去冀州時候,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平時打扮成書童模樣。”
李叱問:“還勘察出來什么?”
“死去的人,從身上的東西推斷,一個是長孫無憂,還有幾名隨從,而且不久之前還和長孫家的人聯絡過。”
他把現場詳細說了一遍,沒有遺漏一絲細節。
高希寧看向李叱道:“聽起來是山河印內訌,滅口?”
李叱點了點頭。
方洗刀說道:“問過客棧的人,說是聽到過爭吵,沒有聽仔細,但大概是一位父親和女兒吵了起來,后來那位父親摔門而出。”
李叱笑了笑,看向高希寧。
高希寧道:“證據這么完整,就好像生怕我們查不清楚。”
剛說到這,手下人在外邊說道:“曹獵求見。”
李叱嗯了一聲:“你們繼續查這件事,我去見見他。”
到了客廳,曹獵正在屋子里看著盆景,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一下一下給自己扇風,看著倒是頗有些風采。
李叱走過去的時候,看到折扇上有四個字。
保命要緊。
所以李叱笑了起來:“字是你自己寫的?”
曹獵回頭看向李叱,笑著說道:“隨意寫著玩的。”
李叱道:“字不錯,回頭也給我寫個扇面。”
曹獵問:“殿下想寫什么?幾個字?”
李叱道:“寫三個字就行......缺錢人。”
曹獵哈哈大笑道:“殿下很快就不會缺錢了,我今天來就是向殿下復命,我已經聯絡好城中鄉紳父老,到那天,都會來為殿下捧場,這次能用于安頓難民的銀款,必會籌齊。”
他笑道:“等我回去給殿下寫兩個扇面,見那些人的時候,寫的是缺錢人,見過了之后,寫的是有錢人。”
李叱笑道:“你幫了我大忙,不知該如何謝你。”
曹獵道:“殿下保全我曹氏一族,我這只是回報殿下恩德。”
李叱笑了笑道:“一會兒留下來吃晚飯?”
曹獵搖頭:“留下來吃......我是斷然不會信的,還不是我留下來,然后帶你們出去吃。”
李叱道:“給你做一頓我拿手的飯菜。”
曹獵笑的眼睛瞇起來:“真的?”
李叱道:“真的。”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沒吃過,不知道我做的飯菜有多好吃......對了。”
他回頭看向跟上來的曹獵:“你了解長孫家嗎?”
曹獵沒有任何異樣的回答:“還算了解,京州大戶,論其實力,應該不弱于曹家。”
李叱點了點頭:“那就對了。”
與此同時,城外,桂花山莊。
曹登科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道:“怪得了誰呢,山河印不允許有任何背叛,你作為山河印中位高權重之人,親手處置過的叛徒也不在少數,你就該明白的,你必須死。”
長孫無憂的父親笑了笑,倒是釋然。
“我知道,從我女兒回到長孫家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是必然會死的。”
他笑著對曹登科說道:“你覺得,我是傻子嗎?”
曹登科一怔,忽然間有些害怕。
再看時,那男人已經咬住了自己的衣領,片刻后,他嘴里就溢出來一股黑色的血。
這一刻,曹登科心里恐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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