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看向高希寧,有些好奇的問道:“鳴鴻?你怎么會想到這個名字?”
高希寧笑道:“李先生留給你的書冊我也都看過,想起來曾經在一本書中見過,李先生寫下的關于神話中五大名刀的故事,這五大名刀之首便叫做鳴鴻刃。”
李叱也想了起來,點了點頭:“確實是好名字。”
在李先生留下的那些故事中,關于鳴鴻的講述其實并不是很多。
故事中提到,開創了中原文明的一個神,被尊稱為軒轅,軒轅無所不能,他還親自打造了一把無可相比的寶劍,又用打造這把劍剩下的材料,又打造了鳴鴻刃。
寶刀造好之后,寒氣外溢,甚至隱隱有魔氣內蘊,軒轅神覺得此刀不祥想要毀掉,可是刀卻仿佛有靈性一樣,在感知到了神要毀掉它之后,竟是自行飛走。
自此之后,這刀就再也沒有人見過。
李先生留給李叱很多書,其實是有一種盡快把李叱打發走的意思,所以給的時候,基本上也是有什么給什么。
李先生堅持的信念就是......任何看起來像是主角的人,都可能是他的威脅,所以能躲就躲。
他又不是那種愿意干掉所有的像是主角的人,如果那樣做的話,那他豈不是就是唯一的主角了?
這樣的信念,李先生當然不會隨隨便便對誰都說,這只是他自己的秘密而已。
如果不知道李先生身份來歷,不知道他因何而存在,那么就不可能理解的了李先生這種務必茍住的信念。
在李先生在某個時代讀過的神話故事中,其實關于鳴鴻刃的故事更為離譜。
軒轅打造神兵軒轅劍的時候,材料被熔化后流出來一些,竟是自然形成了刀的模樣,而非是打造軒轅劍剩下的材料所造。
這刀并非人為鍛造出來,自己流出,自己成型,卻有著和軒轅劍匹敵之力。
軒轅擔心此刀流落到民間的話會造成大禍,于是想以軒轅劍將此刀斬斷。
可是一念才起,鳴鴻刃就化作一只紅色的云雀飛上高空,至云端后,又化作了一道赤色流光飛走。
自此之后,再無消息。
事實上,如果當時軒轅真的用軒轅劍去斬鳴鴻刃的話,只怕是兩敗俱傷之局。
后世之人分析說,鳴鴻刃飛走,是因為它與軒轅劍同出一脈,它知道必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不忍傷害軒轅劍,又不想自己受傷,所以才會飛走。
李叱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這把長刀,忽然間詫異了一下,下意識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高希寧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李叱搖了搖頭道:“我之前曾經把一滴血滴在這刀上,可是刀身不沾血跡,直接滑落下去,可是你看......”
他指了指刀身,竟是多了一條隱隱約約的紅線。
傳聞中,鳴鴻刃是為魔器,刀身隱隱可見血色紋理。
這種事,居然如此巧合?
高希寧聽李叱把那故事又講了一遍后,對于魔性,魔器,這些詞匯似乎有些擔憂。
李叱卻笑了笑道:“不魔性的人,也干不出用周皇刀劈夫子圣刀的事,倒是合我脾氣。”
高希寧道:“你真的喜歡這名字?”
李叱點頭:“喜歡。”
他看向鳴鴻刃:“我才不會讓它飛走。”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后,東征的事已經安排妥當,這次回豫州城羅境也隨李叱一同回來,他當然也知道了那個什么圣刀門的事。
“等解決完這件事我再走?”
羅境看向李叱道:“不然的話,我也有些不踏實。”
李叱笑道:“你不走,我不踏實。”
羅境忍不住也笑起來:“確定不會有什么問題?我留下的話,終究還是有用。”
李叱道:“一位大將軍給我做貼身護衛,你樂意我都不樂意,東征的事為重,燕先生那邊已經準備妥當,招募來的民勇總計有四十幾萬人,昨日就已經在城東集結好,給你調用的戰兵隊伍,有一軍也已經在城東等候,另外一軍,會從別的地方出發,在半路與你匯合。”
羅境起身:“那我就真的去青州了。”
李叱道:“去去去,留在豫州城里,每天都讓吳嬸給你開小灶,搞的我都不得不每天去曹獵那里蹭飯。”
羅境哈哈大笑,抱拳道:“那我明日一早就出城了,不用送我,我此去最遲兩年,快則一年半就會歸來。”
李叱道:“你想的美,在青州打的順利,我就會派人把你接替回來,你還想兩年再回?”
羅境道:“為了減我軍功,你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李叱道:“那當然,我多摳你難道還不清楚?”
羅境笑著再次抱拳行禮,然后告辭離去。
羅境去青州,大概需要走三個月才能到豫州青州交界處,以兩萬四千左右的戰兵去攻打那么龐大的地域,這種事說出來都顯得匪夷所思。
青州地域之大,大概相當于一個半豫州,羅境說兩年能回,其實已經有一丟丟的狂。
安排好了東征的事,李叱就能專心應付那個圣刀門的門主。
第二天一早,李叱還是帶著豫州城內文武官員送羅境出征,在城門口,李叱親自敬上三碗酒。
“十個青州不及一個羅大將軍。”
李叱道:“你要記住我的話,不可冒險行事。”
羅境哈哈大笑:“十個青州都不及我,所以主公大可放心,還剩下九個等著我去打呢。”
說完后在馬背上抱拳一拜,然后撥馬,帶著數十萬隊伍浩浩蕩蕩的開拔。
在送行的百姓人群中,方諸侯站在那看著遠處的李叱,眼神有些迷離。
在他身邊的赫連下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沖過去,都被方諸侯攔住。
不久之后,城中一家車馬行里,方諸侯和赫連下回到他們在后院的住處。
這家車馬行就是曲南懷提到的藏身處,車馬行的老板是皇帝的人,確切的說,是老皇帝的人,再確切一些的說,是已經死去很久的大太監劉崇信的人。
老皇帝喜歡豫州,曾經來過多次,他當然也知道曹家的重要,所以也最擔心曹家的人會不老實。
如果是曹家的人想殺皇帝的話,在別的地方未必能成,可在豫州城,大概皇帝會必死無疑。
當初的緝事司有多強橫百姓們還沒有忘記呢,只是好像一下子就退出了歷史舞臺。
劉崇信的黨羽遍布天下,一是為老皇帝監察地方,監察各大家族,二是為劉崇信自己鏟除異己而布置。
劉崇信這個人有些復雜,他在山河印中的地位極高,在他權勢滔天的時候,甚至連曹獵的父親也必須對他以禮相待,甚至稱兄道弟。
可是劉崇信又不想完全聽從山河印的指揮,他對老皇帝的感情是真的。
老皇帝曾經說過,朕有許多血脈至親,朕還有滿朝文武天下萬民,但朕真正能信任的只有一個劉崇信。
所以當初劉崇信對山河印也有所防備,他控制著勢力龐大的緝事司,還在不停的擴大緝事司的職權和規模,就是想著萬一有朝一日需要他為了老皇帝和山河印拼命,他能調用足夠大的力量。
他的本意是緝事司盡可能不受山河印控制,但山河印那種滲透的方式,防不勝防。
不能說緝事司的人都完全忠誠于劉崇信,也不能說山河印對緝事司毫無控制。
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劉崇信安排在豫州城里的人,絕對不是山河印的人。
因為這些人,就是為了盯著曹家而來的。
劉崇信死之后,緝事司在豫州城內龐大的勢力在瞬間就轉入地下。
他們以為可以人間消失一樣,自此之后,再也不是緝事司的人,也再也不是大楚皇帝的鷹犬。
他們也許都沒有想到的是,劉崇信明明是被新皇楊競除掉的,可是在臨死之前,劉崇信卻交出了緝事司在各地的實力布置。
這家名為行運的車馬行,就是緝事司暗中控制,車馬行的東家雁北城還有一個身份是緝事司的聞訓候。
緝事司在各地分派的人手,夠級別稱之為聞訓候的人一共只有四個,他們的身份官職與秉筆,掌印,司禮同級,僅次于劉崇信。
后院中,雁北城正在書房里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張地圖,這是豫州城的地圖,極為詳盡。
每一條街,每一條巷,都在這地圖上繪制出來。
更令人驚訝的是,曹家大宅繪制的尤其詳細,這大宅不是梅園,而是曹家的祖宅。
方諸侯邁步進門,雁北城回頭看向他:“親眼看到了?所以你一定不會認錯了?”
方諸侯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走到靠窗那邊坐下來。
雁北城沉默了片刻后說道:“我不知道為什么你這樣的人會來豫州,但我知道你這樣的人不該來。”
方諸侯看向他,沒回答而是反問:“那你這樣的人,明明已經可以藏起來,為何會在甄小刀派人找到你后,你愿意重新冒出來?”
雁北城笑了笑,也沒有回答,也是反問:“你討厭太監嗎?”
方諸侯搖頭:“不討厭,也不喜歡。”
雁北城走到方諸侯身邊,看著窗外說道:“太監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方諸侯沉默。
雁北城道:“你尊敬自己的父親嗎?”
方諸侯依然沉默,他當然不尊敬。
可是雁北城又怎么可能知道方諸侯的身份,他只是看到了方諸侯臉上的表情,所以他猜到了答案。
他說:“我也不尊敬我父親,是他把我送進宮的,但我尊敬我師父.....如果我父親說讓我殺了我師父,我會殺了我父親,如果我師父說讓我殺了父親,我會毫不猶豫動手。”
雁北城道:“你知道我師父是誰,所以這就是你問題的答案。”
方諸侯點了點頭。
雁北城又道:“但你永遠都理解不了,我師父對于陛下的感情。”
良久之后,方諸侯緩緩道:“你錯了,我理解。”
他看向雁北城:“不然的話,劉崇信會活那么久?”
雁北城眼神一凜。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方諸侯起身:“選一個早晨吧,一個好日子的早晨。”
雁北城搖頭:“對我們來說哪有什么好日子,選什么日子都是要去送死的,對我們來說,哪一天都是好日子,既有赴死之心,便當百無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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