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之人多癡狂,不自量力。”
門主的視線緩緩的從驚謫刀上離開,看向身后的兩個人,一個是曹獵一個是岑笑笑。
曹獵之前出手的時候,一劍斬向門主的右臂。
可是非但沒有成功,還被門主捏斷了長劍,又以斷劍刺傷了岑笑笑。
曹獵被岑笑笑撞開后才剛要起身,門主已經到了他身前,曹獵手中已無兵器,于是一拳轟出。
門主彎腰躲開曹獵的拳,手肘向上一撞正中曹獵的下頜,一擊打中,曹獵就猛的往后摔倒,沒能再站起來。
然后門主一腳踢在岑笑笑的肋部,岑笑笑在地面上滑出去又撞在墻上,也是直接昏迷。
門主有了這樣兩個人質在手,似乎更無忌憚。
這兩擊本可殺人,可他有心留人,所以人才留命。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小張真人從窗外掠進來,一劍刺向門主后心。
門主向后掃了一刀,如同后邊也有一雙眼睛似的,小張真人的一舉一動他都已察覺。
這一刀,刀并未出鞘。
刀鞘蕩飛了小張真人的長劍,門主向后踹了一腳正中小張真人胸口,小張真人隨即飛了回去,撞在他進來的那個窗戶下邊。
自始至終,門主都沒有回頭看他。
小張真人后背撞在窗臺上,脊椎骨仿佛都斷了似的,跌坐在地想站起來哪里還使的出力氣。
他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睛里的驚懼前所未有。
這一刻的小張真人終于知道自己錯了,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比他想到的還要大的多。
“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門主眼神睥睨的說道:“四肢健全,也都不算白癡,可是你們習武就是對武技的褻瀆,這世上絕大部分人習武,皆是對武技的褻瀆。”
他輕嘆一聲:“生而為人,卻連人的力該如何用都不知道,看到你們,我就知道了那句謬論從何而來。”
“也不知道是誰最先說起過,野獸之力遠超于人,而人之所以統治天下靠的是頭腦,這種荒謬絕倫的話說出來,居然還被人奉為真理。”
“人有上天賦予的最完美的體型,稍稍頭腦好一些的人就可利用這完美的身軀,人用三分力就可敵虎豹,就是你們這樣的人,學了些皮毛而已。”
門主看向雁北城:“你是你們之中,唯一一個對如何運力理解更好一些的人。”
雁北城嘴角抽了抽,那是怒意,也是驚懼。
就在這時候,一道白影從門外掠了進來,人在半空中,兩袖便卷起狂瀾。
門主在這一刻眼神亮了一下。
可他還是沒有出刀,左手伸出去在身前畫了一個圓,那兩條大袖就被他一條手臂纏住。
“斷。”
門主一聲輕叱。
葉先生那兩條猶如風帆般的大袖就被絞斷,衣袖碎裂,葉先生的右手成掌,擦著門主的胳膊拍出去,正中門主的胸口。
可就面對葉先生如此雄渾霸道的一擊,門主沒有躲閃沒有后撤,反而挺胸往前迎了一下。
葉先生這一掌就實打實的拍在門主胸膛,門主腳下的地板碎裂,身子往下一沉。
葉先生卻被反震之力彈了回去,人又飛落回門口那邊。
這一樓的地板之下還有一層地下暗室,門主雙腳踩碎了地板后往下掉落,可他卻還是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那張臉依如古井不波。
人落到一半的時候,門主單手在地板上按了一下,身子隨即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他飄落在大廳正中,看向葉先生說道:“那日我在府治衙門的門口見過你,便知道你是會用力的人。”
葉先生皺眉不語,剛才那一掌非但沒有傷了對方,反而震的他手臂極為酸麻,右臂一時之間像是氣血之脈都被封住了似的,難以抬起。
門主邁步走向葉先生:“人力有時窮,可你們不知道,人力窮盡時,天下萬物,誰可阻擋?天下萬物,又有什么配的人力用窮盡。”
葉先生還是一言不發,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然后也邁步向前。
門主似乎對葉先生這樣的勇氣頗為欣賞,不同于他看其他人那種如看螻蟻一般的輕蔑,看葉先生的時候,仿佛在看著只是比他稍稍低一些的生物。
葉先生左手伸出去,四指在前,戳向門主的心口。
門主把右手背到身后,左手從下往上掃了一下,兩個人的手掌碰在一起,葉先生的眉頭就再次皺了起來。
就是在這一瞬間,武先生到了。
武先生直接拔劍。
這是武先生與人交手以來,人生第一次主動出手,人生第一次主動拔劍。
這個世上啊,本來能讓武先生用劍的人就不多。
長劍猶如驚鴻。
門主看起來臉色凝重起來。
他居然向后退了半步,右手從背后收回來,驚謫刀依然沒有出鞘的劈出一刀。
當的一聲。
武先生的劍居然被震飛了出去,長劍急速旋轉著飛向窗外,而武先生也被這一刀上的氣勁震的向后滑步。
門主看向武先生:“女人的劍?你用的不對。”
窗外一道妙曼輕靈的身影飛進來,在半空之中一把將長劍接住。
劍如驚鴻,人如驚鴻。
門主的眼睛驟然睜大,這次向后退了一大步,一道匹練炸起,驚謫刀出鞘。
一聲錚鳴,驚謫刀正面接住了這無與倫比的一劍。
這劍已經有七分仙意,只有三分還在人間。
這一劍,是蘇小蘇以往那么多年來都沒有過的最認真的一劍。
所以門主才會拔刀。
“這就對了。”
門主看向退回去的蘇小蘇,眼神里多了兩三分的贊許。
“世間總算不都是愚人,還是有人知道如何利用肉身之力。”
他看向臉色有些發白的蘇小蘇:“你的劍法很強,可你的劍不行,如果你的劍再好一些的話,你已有與我三七開的勝算。”
蘇小蘇低頭看了看她手里的劍,劍沒有斷開,可是劍身上已經可見裂痕。
門主語氣平淡的說道:“一個女人,天生的身體條件弱于男人,卻是你們之中最強者,如果掰手腕,她一定掰不過你們之中任何一人,可是比武技,你們比她都差得遠了。”
他問蘇小蘇:“誰教的你?”
蘇小蘇并沒有回答。
門主道:“我沒有興趣和你們打下去,你們之中的最強者,也已經再也刺不出剛才那樣的一劍。”
他緩步走到曹獵和岑笑笑身邊,用刀指了指岑笑笑:“你們應該派人盡快把寧王請來,不然的話,我就先殺一人。”
武先生再次邁步。
蘇小蘇卻已經腳下一點向前疾沖,超過武先生后一劍刺向門主的咽喉。
門主的長刀在身前轉出一圈光芒,當的一聲后,蘇小蘇的長劍崩斷。
門主看向再次后撤的蘇小蘇:“我說過了,那樣的一劍是你有生以來最強的一劍,你一生只能刺出一次的一劍,因為你的對手是我,是我逼出你的潛力,現在你心境已經敗了,劍如何能不敗?”
那一劍之后,蘇小蘇確實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
門主說她心境已經敗了,也是實情。
人一旦意識到自己不行,就不可能再有完美的勇氣。
不知者無畏,有時候并不是只有貶義。
可是蘇小蘇還是再次邁步向前,臉色無比凝重,用手里的斷劍再次刺出一劍。
門主微微嘆息。
驚謫刀掃過,斷劍再斷。
刀掃斷長劍之后又掃向蘇小蘇的咽喉,刀勢絲毫不減,蘇小蘇卻在這一刻抬起左手,中指食指并攏,雙指如劍點在驚謫刀上。
門主眼睛驟然睜大。
他的刀居然被蕩開。
蘇小蘇眼神凜然,雙指沒有停頓點向門主的心口。
門主的刀明明被蕩開,可是卻在半空之中猶如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定住了一樣,瞬息之后,刀又回來掃向蘇小蘇的脖子。
他的刀,一定會比蘇小蘇的雙指更快。
一道人影出現在刀和蘇小蘇之間。
李叱左手推開蘇小蘇,右手的鳴鴻刃向外格擋。
又是一聲脆響。
門主的詫異目光中,他的刀居然被李叱的刀擋住了。
兩把刀的刀刃在摩擦中發出錚鳴,像是兩條在天空中相遇的龍纏斗在一起,那聲音就是云層之上的龍吟。
“嗯?”
門主詫異了一下,單手發力。
驚謫刀在鳴鴻刃上擦出一串璀璨的火星,李叱不能力敵,腦子里忽然就想到了方諸侯之前的話。
合理。
只是這兩個字,讓李叱的腦海里瞬間明亮起來。
他手上握刀的力度松下來,那么沉重的鳴鴻刃就必然會有下沉的力度。
借助門主這一刀上的力,借助鳴鴻刃下沉的力,李叱在下蹲的同時身子旋轉一周后避開刀鋒。
又借助鳴鴻刃轉動時候的慣性斜著往上發力,這一刀,就從下往上撩起來。
門主的眼睛里竟是有些驚訝。
他立刻向后退出去,鳴鴻刃在他身前劃過,刀尖距離他的胸膛只有不足二指寬度那么遠。
下一息,門主雙腳落地后胳膊向后甩了一圈回來,驚謫刀也隨之轉了一圈。
刀尖在地板上掃過,地板瞬間斷裂。
那一刀也是從下往上切向李叱的胸口。
李叱在這一刻雙手握住刀柄,眼睛驟然一紅,他雙臂上的肌肉在一瞬間暴起,衣袖都被撐裂。
雙手握鳴鴻,向下之力,與門主的向上之力重重的撞在一起。
每個人的耳朵里先是聽到了當的一聲,然后又是嗡的一聲,緊跟著腦袋里就一陣陣雷鳴回蕩。
李叱的身子向后飛了出去,竟是握不住鳴鴻刃,刀向后旋轉著了出去。
而門主被這一刀之力震的向后退出去六七步遠才勉強穩住身形,下意識的看向手里的驚謫刀。
李叱重重落地,臉色白的讓人有些害怕。
他也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外邊,他的鳴鴻刃飛出門外。
啪的一聲輕響,像是什么東西被人在門外攥住了,聲音很輕,但卻穩如山巒。
一襲青衫,邁步而入。
左手鳴鴻,右手破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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