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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丟丟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第一個到了教室開門,把課桌又擦了一遍之后才有人來,比他晚一些的是劉勝英。
這個似乎時時刻刻都沒準會哭鼻子的小男孩還是那樣怯生生,見到李丟對之后也只是點頭,想說話,下意識的先往外看了看。
李丟丟知道,他一定被張肖麟或是孫如恭威脅過,不許與他說話,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李丟丟只覺得幼稚。
難得的是,孫如恭今天是自己來的,沒有和張肖麟一起來,他看到李丟丟后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多看一眼,和往日那種高傲并無區別。
張肖麟最后一個到,一進教室就仔仔細細的看著李丟丟,他看到李丟丟臉上沒有一點傷之后明顯神色失望。
孫如恭看到張肖麟的反應之后卻有些得意,卻沒有掛在臉上,他在進書院之前就故意等著張肖麟,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特意說讓他看看李丟丟有多慘。
而且孫如恭還信誓旦旦的說,這都是為了張肖麟出氣,如果張肖麟說出去的話,他們以后恩斷義絕。
十一二歲的孩子有這般心機,或許真的是天生如此,或許是真的家教如此。
張肖麟是個沒心眼的,孫如恭告訴他之后說讓他幫忙去書林樓借本書,算是感謝孫如恭幫他出氣了,張肖麟自然樂意,而孫如恭趁機比張肖麟早到,裝作毫無反應,看都沒有多看李丟丟一眼。
李丟丟注意到了張肖麟的表現,于是他確定了一定不是張肖麟。
傻子才會表現的這么明顯,如果打李丟丟的人不怕被人知道的話,又怎么會做麻袋蒙頭這么沒品下作的事,他們就是害怕被李丟丟認出來。
既然如此,那么張肖麟這么明顯的反應就有問題所以李丟丟斷定必然不是他。
那么就只剩下一個孫如恭了。
想把人找出來,其實沒有多難。
李丟丟也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認真聽課,中午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去了食堂吃飯,一如既往的吃的那么多。
在點飯的時候,李丟丟壓低聲音問了吳嬸一句:“吳嬸,問你件事,你知道孫如恭有沒有什么兄長之類的也在書院讀書?”
吳嬸是萬事通,書院里的弟子她絕大部分都認識,這也不是她的天賦能力記人記得準,而是她這個身份時時刻刻都要小心翼翼。
認錯了人就會被罵,書院弟子都是公子哥,她一個在食堂幫忙的婦人為了生活,就得努力的去記住那些人都是誰。
“有,他堂兄孫別鶴就在書院讀書,明年就要結業了。”
吳嬸好奇的問了一句:“打聽這個干嘛?”
李丟丟笑道:“沒事,隨便問問。”
他端了自己的飯菜找位置坐下來吃,腦袋里開始盤算著怎么把賬收回來。
師父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書院里要謹小慎微。
夏侯琢說,被欺負了不能忍,忍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別人不會因為你忍了而覺得你了不起。
李丟丟覺得夏侯琢說得對,不知不覺間,李丟丟被夏侯琢影響了不少。
夏侯琢說男人就該去從軍,讓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的李丟丟也忍不住去想了幾次,可是他對軍武接觸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半路上遇到羅境的時候。
正吃飯的時候,教習燕青之從外邊進來,食堂里還在大聲說笑的弟子們全都安靜下來,紛紛起身行禮。
他們家境都好,可是沒人敢在書院里得罪教習,因為院長大人是節度使大人的先生,節度使的夫人還拜了院長大人為義父,節度使這種封疆大吏有多硬?
燕青之在李丟丟面前坐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他,按理說燕青之不會到這個食堂來,教習的食堂和學生的食堂是分開的。
“重不重?”
燕青之輕聲問了一句。
李丟丟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從上次做燕先生的馬車出去之后,燕先生對他的態度轉變了不少,這讓李丟丟有點不適應。
“還好,先生知道了?”
“嗯。”
燕青之道:“以后再有這樣的事,你來找我。”
李丟丟問:“先生可有辦法?”
燕青之道:“最起碼我得知道。”
李丟丟道:“多謝先生。”
燕青之怔住,李丟丟的道謝讓他感覺到了這個孩子內心中的孤獨,李丟丟很清楚,就算他告訴先生了又能怎么樣呢?
可是他知道感恩,他沒有表現出怨氣,因為他知道該怨的人不是燕青之,如果埋怨燕青之的話那是沒道理的事。
孤獨,但不無助,因為他覺得不需要任何人幫助。
“不要去讓夏侯琢幫你。”
燕青之沉默片刻后說了這樣一句話。
“沒有,我自己的事。”
李丟丟問:“先生要不要一起吃飯?”
燕青之明顯感覺到了他和李丟丟之間的隔閡,那孩子客客氣氣中設置了一道屏障。
“你可以相信我。”
燕青之又說了一句。
“是,先生。”
李丟丟道:“我一直相信先生。”
燕青之起身:“你吃吧。”
他邁步走出食堂,出了門之后長長嘆了口氣自己這是怎么了?這難道不是熱臉貼了一個孩子的冷屁股?
李丟丟看向燕青之的背影,心里其實有些暖意,他知道燕青之想幫他,可是他不希望燕青之幫他,小小年紀的李丟丟深知一件道理教習牽扯進這樣的事情里不好,對燕青之不好,畢竟孫家在冀州城實力強大。
我自己的事。
李丟丟在心里重復了一句。
到了第二天李丟丟對孫別鶴的消息已經打聽來很多,這兩天張肖麟像個傻子似的經常會莫名其妙的盯著他看,越是如此,李丟丟越是相信張肖麟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停學后,李丟丟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書桌前坐下來,提筆在紙上開始畫圖,一邊畫一邊寫。
這一天他抽空去辨認了一下誰是孫別鶴,孫別鶴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不管他去什么地方都有一群小弟跟著,那人吆五喝六的樣子看著就討厭。
他還打聽出來一個說法,說是孫別鶴之所以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出行,是因為他怕夏侯琢,他腦門上有一個疤,就是當初被夏侯琢用磚拍出來的。
第三天,李丟丟已經摸清楚了孫別鶴大概的出行路線,他中午也不會在食堂吃飯,會出書院到街對面的酒樓里吃,據說從不付賬,應該是他家里人每隔一段時間來結一次。
就算是去吃飯,孫別鶴身邊都沒有少于過五個人陪著。
四天中午,李丟丟站在樹林后邊目送著孫別鶴出書院大門,又去了同一家酒樓。
第五天,李丟丟又從吳嬸那打聽來一個消息,吳嬸說,孫別鶴這個人就是個渣滓,仗著家境好經常欺負那些家境不如他的人,他選擇欺負的人都會確定是惹不起他家的,但凡有些不確定他也不會貿然欺負過去。
而且他絕對不會在書院里欺負人,都是在書院外,他欺負人第一是因為他喜歡這樣,第二是要錢,他家里不缺錢,可他喜歡欺負人要錢。
這是天生的惡。
吳嬸還說,只要他欺負了人要來錢財,當天夜里一定會吆喝一大群人去喝酒,帶著錢喝酒一定不是去對面的酒樓,而是隔一條街的秀芳樓。
秀芳樓是一家青樓,名氣不小。
第六天,李丟丟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所以他去見了燕青之,到書院已經過半個月,這是李丟丟第一次到燕青之的小院來。
燕青之沒有家眷,未娶妻生子,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書院里。
讓李丟丟有些意外的是,他到了門口才發現燕青之不一樣的一面,他居然穿著一件汗衫在院子里種菜,戴著個斗笠,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這一身裝扮怎么都不像是文質彬彬的書院教習。
“先生。”
李丟丟在門外俯身一拜。
燕青之回頭看了看他,指了指門口的水桶:“幫我去提一桶水來。”
李丟丟應了一聲,拎著木桶去打水,滿滿一桶水拎回來,沒有一滴潑灑出去。
燕青之等他回來之后看了看那水桶,又指了指門外:“再去幫我背一筐細土回來。”
門口有個很大的竹筐,李丟丟沒有多問一句話,背上竹筐出門,不多時,他背著竹筐回來,那竹筐裝滿了土不下七八十斤,他把竹筐放下之后臉色都沒有什么變化。
燕青之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去吧。”
李丟丟一怔。
他問燕青之:“先生知道我是來做什么的?”
燕青之道:“你不說我便不知道,我也懶得猜,你做什么也與我無關,但是最近你表現不錯,所以我暫時準許你可以在每天停學之后去書院外走走。”
李丟丟俯身一拜:“多謝先生。”
燕青之擺手:“不要擾我種菜,走吧。”
李丟丟嗯了一聲轉身出門,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沉默片刻,回身朝著燕青之又拜了一拜。
燕青之等李丟丟走遠之后直起腰看了看門外,那孩子的背影在落日余光中顯得有些高大,那只是錯覺,他還是那個孩子。
距離這沒多遠的一片竹林中,高希寧好奇的躲在竹林后邊偷偷看著李丟丟,她有些不敢再和李丟丟見面,上次她沒能如約歸來,覺得心里很別扭。
少女心思,也捉摸不透,她誰也不怕,連她爺爺都說不上真的怕,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有點害怕見李丟丟,她自己想著應該是理虧所以不敢見。
可是她理虧的時候還少了?
怕見還想見,所以只能遠遠偷偷看。
看著李丟丟走遠,高希寧想著那個家伙來找燕青之是干嘛?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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