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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需要看過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是好的便皆大歡喜。
有些事,一定要有過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就會好的皆大歡喜。
比如李叱的提親。
這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種必不可缺的儀式,有了這個儀式,高院長就能按照儀式的規則來表示認可。
他是一位老人,是一位長輩,如果沒有這個儀式就認可什么,拋開他自己心里舒服不舒服不說,就單純是對高希寧來說,也是不負責。
可是雖然高院長接納了李叱,還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接納,但是接下來要面對的事則有些棘手。
因為哪怕接納了李叱,高希寧也還是應該回到書院里去住,因為她是個女孩子。
還是那句話,沒過門就住在這邊,若是不拋頭露面還好,若是拋頭露面,就會被人指指點點。
不只是高希寧被人指指點點,高院長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所以李叱決定從另外一個方面來入手,高希寧理論上非回去不可,那么高院長住過來呢?
晚飯的時候,高院長情不自禁的多喝了幾杯,或許是因為開心,或許更因為那種不舍,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喝酒就更容易醉。
李叱才不會那么下作到不停給一位老人勸酒,反而是一直都在攔著,酒這種東西是許多老人為數不多的慰藉,可也是許多老人身體變壞的罪魁禍首。
李叱不需要通過這種略顯齷齪下作的手段來得到什么,把高院長灌多了,然后讓高院長來同意李叱和高希寧的事?
“最近車馬行里新招來的伙計能有四五百人。”
李叱說道:“大部分都是從冀州城外招募而來,家中寒苦,也都清白,心性品行都很好。”
李叱道:“唯獨有些差的地方,就是大多數都不識字。”
高院長道:“他們想識字嗎?”
李叱點頭道:“想,所以最近這一段時間,都是寧兒他們輪流去教,燕先生也會抽空過來,不過書院那邊事情也多,所以燕山營都是旬假的時候才會有空。”
高院長道:“識字最初的目的,是讓人懂禮,懂禮的本源,是立品,他們有求學之心,這是好事。”
李叱試探著問了一句:“但我和寧兒的學問確實有限......”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高院長看了李叱一眼后說道:“你還行,她確實有限。”
高希寧:“嗯?”
高院長端起酒杯還想喝,李叱伸手把酒杯接了過去,動手給高院長換了一杯茶。
高院長看了看那茶,然后笑起來。
“我沒有喝多酒。”
高院長對李叱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表面的意思是想讓我回去問問,哪位書院的教習愿意過來教授,如果我愿意過來的當然更歡迎,對不對。”
李叱點頭:“對對對......”
高院長道:“但你其實想說的是,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以前我一個人住在書院,你們不太擔心是因為羽親王最終會保著我,不讓我死。”
“但是現在,我一個人住在書院那邊你們就不放心了,不如把我接過來到這里住,這樣一來,又可照看寧兒,又能幫你們做一些事。”
李叱眼睛都亮了。
高院長道:“最終的目的,你是想讓寧兒留在這,不跟著我回去,你就是得想到一些漂亮的理由才行,想來想去,千種理由萬種理由,還是我這個老人家最漂亮。”
李叱:“......”
老臉微紅。
高院長笑道:“如果今日沒有你提親的 事,我萬萬不會搬過來,可既然我已經答應了,那么作為長輩,我過來幫幫你們這些晚輩,自然不算什么。”
李叱立刻站起來,然后鄭重的俯身一拜。
高院長笑道:“你可知,我是從何時更加認定你人品的嗎?”
李叱搖頭道:“弟子不知。”
“三月江樓拍賣的時候,在這之前本已經覺得你夠好,在那之后覺得你更好。”
高院長看向李叱說道:“那幾幅嵩明先生的字,其實都是你寫的吧?”
李叱連忙道:“是弟子寫的。”
高院長道:“那字幾可亂真,光看字的話,其實我也很難分辨出來,不是不能,是很難,你明白嗎?”
李叱道:“弟子明白。”
高院長有些淡淡自傲的說道:“世上若只有一人還能分辨出來嵩明先生字的真偽,那也便是我了。”
他看向李叱說道:“你可以以假亂真,但你最初給我的那份登雀臺貼卻是真跡。”
高院長緩緩吐出一口氣后說道:“你和你師父,有能力做以假亂真的東西出來,卻不肯去做,而是用了那么久的時間去尋真的,尋來真的若有貪念,完全可以賣掉,但你們沒有,因為你師父曾經向周懷禮周先生許諾過,要幫他找真跡,許諾便不違背諾言,這是見人品的事。”
“周先生帶著登雀臺貼的真跡過來求我,那時候我便知道,周先生交了一個真朋友,而周先生,也是一個真朋友。”
高院長道:“人生在世會認識很多人,可真朋友其實難得,李叱......”
高院長看在座的人,李叱的朋友們。
“李叱,你比我要強許多,我這一生沒有什么真朋友,但你身邊都是。”
唐匹敵道:“咱們把酒都換了,換茶。”
所有人都把酒換成了茶,唐匹敵端著茶杯起身道:“一起敬院長大人一杯。”
眾人起身。
高院長心里一暖,連忙也站起來,拿起茶杯的手竟是有些顫巍巍的。
“我年輕的時候是有真朋友的,走著走著,我把他們丟了,他們也把我丟了。”
高院長道:“我希望你們將來到我這個年紀,還如現在一樣,不離不棄。”
“是!”
所有人舉起茶杯。
高院長看向李叱問道:“你聽出來剛剛他們回答說是的時候,是不是差了些許的氣勢?”
李叱:“啊?”
高院長道:“那你可知道為什么會差了這些許的氣勢?”
李叱:“這,弟子沒有想到。”
高院長道:“要是換成酒就好了。”
高希寧道:“爺爺你再喝就真的多了,難道你是今晚就想睡在這了嗎?”
高院長道:“你要這么說,那就睡在這了,我并非是那么想喝酒,就是想睡在這。”
高希寧:“......”
與此同時,節度使府。
曾凌坐在書房里已經發了好一會兒呆,有件事,自從羽親王死了之后就變成了他的心頭刺。
羅境。
李叱確實下了一手好棋,用羅境除掉了羽親王,可是這一步棋后,也把羅境逼到了曾凌的對面。
此時此刻,曾凌甚至在想,李叱是不是算到了,一旦羅境殺進世子府,他這個節度使一定不會出面。
如果李叱算到了這一點的話,那么李叱要做的,就不僅僅是除掉羽親王那么簡單。
這件事只要能想到一個開頭,以曾凌 的智慧,自然就能順著這根線繼續想下去。
因為羽親王的事曾凌和羅境之間必會出現隔閡,羅境必會埋怨曾凌按兵不動,哪怕把虎豹騎放了出來,這種怨恨也不會有一絲減弱。
反而會讓羅境那樣的人覺得,最想利用他的人可不是李叱,正是曾凌。
羅境若已經派人回幽州,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李叱若算計到了這一點,那么李叱的圖謀其實是他,是他這個節度使。
曾凌緩緩吐出一口氣,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李叱算到了他不會直接出面幫助羅境,羅境心生怨恨,然后聯絡他父親幽州將軍羅耿。
羅耿的幽州軍兵強馬壯,位置又特殊,所以崔燕來和劉里他們死盯著冀州,卻不肯去打幽州的主意。
誰占據幽州誰都要死守邊疆,這是苦差事,換句話說,如果要讓羅耿拿幽州換冀州,羅耿自然愿意。
所以既有可能發生的是......羅耿聯絡崔燕來和劉里,三方勢力聯盟攻打冀州。
一想到此處,曾凌的眼睛立刻就睜大了些。
羅境不能留,李叱不能留!
因為想到這,后邊會發什么已經顯而易見了,羅耿親自率軍來攻冀州,羅境在冀州城里,自然會里應外合。
以羅境之勇武,他的三千虎豹騎在冀州城里突然發難,奪取一座城門也不是多難的事。
要除掉羅境,也要除掉那三千虎豹騎。
可只除掉羅境和他的三千虎豹騎,也不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還有李叱。
李叱這一條計,太毒了些。
這一計,會逼著他和羅境反目成仇,而想到此時,他已經有除掉羅境之心,若不殺羅境,冀州可能會丟,若殺羅境,和羅耿之間的仇也就解不開了,羅耿還會死攻冀州。
他殺不殺羅境,羅耿都會攻冀州。
而李叱最終是在為虞朝宗謀冀州,曾凌殺了羅境之后,拼盡全力和羅耿那三方勢力廝殺,就算最終保住了冀州,也一定元氣大傷。
到時候燕山營再南下,輕而易舉就可將冀州收入囊中。
想到此處,曾凌的眼神里有一抹兇狠閃過。
“李叱啊李叱,我本以為之前是低估了你,經過此事足夠正視,現在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
曾凌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起身,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踱步,腦子里思緒萬千,這件事是他之前想的太膚淺了,李叱這一計的毒,是在更深的地方。
利用羅境除掉羽親王算什么,逼迫羅境和曾凌反目成仇算什么,接下來的冀州大戰才是李叱想要看到的局面。
冀州軍,幽州軍,青州軍,豫州軍......四方混戰,必會殺的昏天暗地,而燕山營虞朝宗卻坐山觀虎斗,不亦樂乎。
“進卒。”
曾凌忽然喊了一聲。
沒多久,進卒從外邊進來,俯身道:“大人,你找我有事?”
曾凌點了點頭說道:“你最近......多去李叱的永寧通遠車馬行里走動,你和唐匹敵相熟,他們必不會懷疑,盡快把李叱的底細摸清楚。”
進卒一怔,他沒理解李叱的底細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大人,李叱有多少人都在明面上擺著。”
“我知道。”
曾凌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可若是他最終目的是誘使三軍前來攻我冀州,他就不怕冀州城破他和他的人也會被牽連?他必有底牌。”
曾凌看向進卒說道:“我要知道,他自保的手段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