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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憂急匆匆趕到前院,邱伯的尸體就在院子里停著,蓋著一塊白布。
她跑到尸體旁邊,蹲下來,下意識的想去掀開那塊白布,可是手伸出去后又停在半空。
還在發顫。
“你們......驗過了嗎?”
她聲音也微微發顫的問了一句。
站在她不遠處的裴朗紅著眼睛回答:“驗過了,是邱伯。”
他說話的時候攥緊了雙拳,手背上青筋畢露。
“殺邱伯的人,千萬不要落在我手里。”
裴朗說這句話的時候,咬著的不是牙齒,而是仇恨。
最終,長孫無憂還是沒有敢去掀開那塊白布看看,她害怕。
突然之間她才醒悟過來,她以為自己在宇文尚云死之后已經變得足夠強大。
最在乎的人死了,她還會害怕什么?
可是再一次有身邊親近的人死去,她發現自己依然無法接受,依然沒有做好準備。
她甚至不敢去看死者的臉。
因為她知道,自己真的去看了的話,大概心里會疼的根本受不了。
每個人都有些心疼的看著她,因為他們知道少主為什么反應如此復雜。
如果不是她讓邱伯回京州的話,邱伯也不會被殺。
殺邱伯的人就監視著這個山莊,她還以為這里很安全很隱秘,卻才醒悟,她的自信在生死面前一文不值。
“邱伯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他的武藝依然很強。”
長孫無憂緩緩起身:“能在那么快的時間殺了邱伯,而且全身而退......”
她看向裴朗:“說明我們的敵人也有能力進入山莊殺人,他們只是殺了邱伯,是在警告我們。”
“會是寧王李叱的人嗎?”
裴朗咬著牙問。
“不會。”
長孫無憂道:“寧王李叱沒有時間和我們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如果他手里有證據的話,早就已經下令大軍圍困山莊......”
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寧王手里握著的,是神器。”
這神器就是善戰的寧軍,無敵的寧軍。
要對付長孫無憂她們,只需要調遣一支兩千人的寧軍過來。
也根本不用冒險強攻,箭陣不停的往山莊里放箭,山莊里的人要么被射死要么被燒死。
“不是寧王李叱,還能是誰?”
裴朗忽然轉身看向褚緒:“是你!”
褚緒看蠢貨一樣看著裴朗:“你真是拉低了我對白癡的認知。”
裴朗一把抓向褚緒:“就是你!是你跟蹤了邱伯,也是你昨日對邱伯冷嘲熱諷,邱伯讓我們小心提防你,說你不可靠,所以你就殺了邱伯!”
褚緒的眉頭微微一皺。
“少主。”
褚緒看向長孫無憂,語氣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也覺得會是我殺了邱伯嗎?”
長孫無憂搖頭:“整個上午你都在我書房議事,你沒有出門,怎么會是你。”
裴朗指著褚緒道:“他手下還有別人。”
說到這的時候,他看向褚緒身后跟著的那兩個人。
這兩個人年紀長相都有很大差距,一個四十幾歲一個二十幾歲,可是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白......毫無血色的白。
他們像是長期生活在地下的人,終年不見天日。
從他們臉上看不到一點血色,更像是兩個已經死去很久的人。
這兩個人是褚緒的左膀右臂,一個叫吳罰一個叫吳腆,他們是親兄弟,哪怕相差二十歲。
之前褚緒在茶樓里殺了長孫無憂手下一個對他不敬的人,吳罰和吳腆,用一種詭異的無與倫比的手法,將死人的傷口迅速縫合,以至于連血都沒有流出來多少。
又半個時辰之后,裴朗急匆匆的從外邊跑進來,看著還在發呆的長孫無憂說道:“少主,又出事了。”
長孫無憂看向裴朗:“又出什么事了?”
“吳罰和吳腆死了。”
裴朗道:“被人殺了,尸體就吊在距離山莊不到二里的路邊樹上。”
長孫無憂猛的看向裴朗。
裴朗立刻搖頭:“不是我,我沒有離開過山莊。”
下一息,裴朗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立刻往旁邊閃身,他雖然身軀龐大,可是速度倒也不慢。
砰地一聲!
一塊磨盤飛過來砸在門框上,把門砸的碎裂。
裴朗轉身看向身后,他看到了殺氣森寒的褚緒。
“與我無關!”
裴朗大聲說道:“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見褚緒大步向前,長孫無憂立刻走到門口:“褚緒你冷靜些,這件事和裴朗必然沒有關系。”
褚緒看了看她,又看向裴朗:“不是你,還能是誰?!”
裴朗道:“許多人都見了,我一直都在安排邱伯的后事,沒有離開過一刻。”
褚緒深呼吸了幾次,然后轉身離開。
片刻后,前院。
邱伯的尸體還沒有搬走,依然停在院子里,此時此刻,他的尸體旁邊多了兩具尸體。
兩個死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傷口,傷口很細,也很直。
最詭異的是,傷口被人縫合了起來,所以脖子上沒有多少血跡。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是被人以一種無比鋒利的武器,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死,又在更短的時間內將傷口縫合。
所有人都看向褚緒。
褚緒的臉色也已經白的有些嚇人。
他怒道:“你們看什么!難道會是我殺了他們?!”
然而就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也無法推測出來,到底是什么人殺了吳罰和吳腆。
用的還是這樣的手法。
就在不久之前,他殺了長孫無憂手下一個傲慢無禮,且無足輕重的手下。
那人的傷口,和此時吳罰吳腆的傷口一模一樣。
“暫時不要派人出去了。”
長孫無憂聲音微微發顫的吩咐了一聲,然后聲音突然又提高起來:“去告訴所有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離開山莊!”
“是!”
裴朗立刻應了一聲,朝著四周圍觀的人大聲喊了幾句。
所有人都在應承著,可是所有人的心里也都在害怕著。
從早晨開始,出去了三個人,死了三個人。
邱伯善用暗器,他死在了自己的暗器梅花鏢之下,被人擊穿了太陽穴,而這正是邱伯殺人的慣用手法。
吳罰吳腆死在了他們擅長的殺人方式下,就好像和邱伯一樣,讓人錯覺是他們自己殺了自己。
“不好!”
裴朗忽然喊了一聲:“我剛剛派人出去采買棺木了!”
他的話剛說完,就聽到了一陣陣鈴聲,那是馬車上的鈴聲。
眾人看向大門外,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卻沒有車夫。
那是他們的車馬,那是裴朗之前派出去的人乘坐的車馬。
這馬車沒有車廂,因為要拉棺材回來。
此時馬車上拉著東西,但是被帆布蓋住了。
裴朗大步跑到門口,一把帆布拉開,他以為帆布下邊會都是死人。
沒有死人。
也沒有棺材。
帆布下邊蓋著的是一堆木板做成的墓碑,每一塊墓碑上都刻著名字。
有邱伯,有吳罰,有吳腆。
也有裴朗,還有長孫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