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門關外邊,李叱他們的日子依然過的悠閑,京州的局勢現在與他們無關,這本就是李叱早已制定好的戰略。
唐匹敵進攻蘇州牽制李兄虎,給武親王和楊玄機交手創造機會,寧軍就踏踏實實的看著即可。
從李叱準備對這個江山下手以來,他始終在做的就是一件事后發制人。
可是該如何判斷在什么局勢下先發制人,又是在什么局勢下后發制人?
簡單,你強大到可以碾壓你的敵人,你何須后發制人,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李叱從一開始就出于很弱勢的那一方,當初羽親王起兵的時候,李叱手里有什么?
哪怕是羽親王的勢力都遠遠超過了李叱,就算是到了今時今日,李叱的兵力比得過楊玄機還是比得過李兄虎?
所以,堅持后發制人需要耐心也需要足夠強大的謀略,李叱給這個戰略還起了個名字,叫做撿術。
你們打的不可開交,我來撿現成的就好。
聽起來確實有些不要臉,但做起來可爽了。
所以當這支拼湊起來的楚軍在漁門關如臨大敵的時候,李叱他們在漁門關外日子過的愜意且瀟灑。
這中原的局勢,就在這樣的策略下,朝著李叱的預期一步一步走著,然而不想讓李叱得到整個中原的,不僅僅是李叱在中原的那些敵人。
換句話說,也不是針對李叱,而是中原的那些外敵,不允許中原這么快就恢復一統。
如果這片繁華錦繡的大地一直處于四分五裂的狀態,外敵才會最開心。
強大的一統的中原帝國,是黑武人心中永遠排在第一位的敵人,也是周邊那些小國心中永遠的夢魘。
東疆之外,渤海國。
渤海國皇帝石在勛此時心里雖然不悅,可他也知道,這次的會盟意義重大。
他不悅的原因很簡單,來自黑武帝國的使臣不給他面子也就罷了,畢竟黑武是渤海的宗主國。
來自桑國那邊的使者,也不給他面子,甚至在那個矮小的桑人使者眼里,石在勛好像才是那個矮子。
好在,讓石在勛心里稍稍平衡一些的是,這個桑人使者在黑武人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比他還要謙卑。
黑武帝國派來的人可不簡單,這個人姓闊可敵。
這是渤海人向黑武人稱臣以來,第一位姓闊可敵的大人物踏上渤海國的土地,所以渤海王下令用最最隆重的儀式來歡迎。
在闊可敵無言量的車隊進入渤海國的時候,兩側夾道歡迎的人群就讓無言量驚了一下。
從歡迎的人群就能看出來,這個石在勛有多在乎面子。
明明是一群面黃肌瘦的人,身上卻穿著五顏六色的新衣服,而那些瘦弱的身軀連衣服都撐不起來,所以看著無比的可笑。
那些可憐的人啊,還要表現出很興奮的樣子,在路邊載歌載舞。
而這并沒有讓無言量對渤海人有什么好感,相反,他更為厭惡。
汗皇陛下給了他一個必須完成的任務,促使渤海人和桑人聯手,成為黑武帝國南下的先遣軍。
經過幾次南下失利之后,黑武汗皇也總結出來一些經驗教訓。
必須有人在側翼分散干擾中原人的邊軍,讓渤海人和桑人去打,消耗中原邊軍兵力,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等桑人和渤海人攻入中原之后,黑武大軍再南下進軍。
無言量來的時候向黑武汗皇做過保證,這次一定會促使聯軍成 立,并且在今夏之前就對中原展開攻勢。
渤海國這個地方,人看起來窮苦的好像明天就會餓死,可這邊的人居然還有那么多。
渤海國不缺人,桑人善戰且兇狠,一旦這次會盟成功,可能就是黑武入主中原的最好一次機會了。
聽著桑人使者那喋喋不休但是一個字也不知道在說什么的話,無言量勉強保持著禮儀,最起碼看起來他像是在聽著。
對桑人比對渤海人態度好一些,是因為這次離不開桑人的船隊。
謀臣律野嚴完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個家伙是在吹噓他們桑人有多善戰,吹噓他們有多少兵力,還吹噓他們的戰船有多強大。”
無言量點了點頭,朝著那桑人使者笑了,這一笑,就好像是給了桑人使者巨大的恩典一樣,那家伙頓時興奮起來,說的更起勁了。
無言量側頭問律野嚴完:“為什么桑人看起來那么矮?”
律野嚴完笑著在他耳邊說道:“殿下,你不能指望著倉鼠和倉鼠,生出豬。”
無言量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而那個桑人使者見他笑了,還以為是在肯定他說的,于是更加賣力。
“行了。”
無言量道:“我聽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你就把汗皇的意思直接告訴他們,我想回去休息。”
律野嚴完起身:“親王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想法,也已經了解了你們的實力,現在,我來宣布一下黑武帝國汗皇陛下的旨意。”
渤海王石在勛和桑人使者度也正連忙起身,同時彎腰,兩個人都懂得黑武語言,他們這樣懂禮數的人,當然不能讓黑武爸爸屈尊降貴的去學他們的語言。
“汗皇陛下任命,親王闊可敵無言量為這次聯軍的主帥,兩位副帥,則由你們各自提供人選。”
渤海王石在勛立刻說道:“臣甘愿為汗皇陛下赴湯蹈火,愿意為陛下攻城略地,所以臣這次打算,親自帶兵。”
律野嚴完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渤海人可以出動多少兵力?”
石在勛俯身道:“先期臣會帶六十萬大軍輔佐親王,后期還會再招募更多兵力。”
律野嚴完看向度也正:“桑人呢?”
度也正道:“我桑國的水師大軍已經集結完畢,這次出征,由大將軍純邊斥力率領,共計兵力八”
他本想如實說八萬人,但是剛才石在勛張嘴就說六十萬,還說要以國王之尊親征,他此時說八萬人的話,黑武的這位親王殿下一定大為不滿。
于是,度也正私自把數字給改了。
“共計兵力十八萬人,當然這也是第一批兵力,畢竟我桑國的大軍要乘坐海船過來,不似在陸地上可以直接調兵遣將。”
說完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位親王殿下,眼神里都是忐忑不安。
律野嚴完看向無言量,無言量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兩位副帥,一位是渤海王,一位是純邊斥力,我為主帥,等桑國的戰船到了之后,即可出兵。”
他起身:“你們各自回去準備。”
度也正忽然間像是迷糊了似的,有些極不開眼的問了一句:“請問殿下,這次黑武帝國準備了多少兵力?”
律野嚴完臉色一寒,不等無言量說話,律野嚴完怒斥道:“你大膽。”
度也正嚇了一跳,立刻俯身下去。
無言量擺了擺手阻止律野嚴完發怒,他很敷衍的說了一句:“我黑武帝國軍事上的機密 ,怎可輕易告訴你。”
說完轉身就走了。
看著度也正那窘迫的樣子,石在勛心里開心了。
他心說這桑人真是愚蠢,他們竟然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黑武帝國的士兵那是多么高貴的士兵,怎么可能和你們桑人和我們渤海人在一起出征。
他是真的這么想。
回到皇宮住所,無言量看到一個美艷的少婦在前邊,于是問了問:“那個女人是誰?”
律野嚴完連忙派人去打聽,不多時回報說,那是渤海王的寵妃。
無言量笑了笑,給了律野嚴完一個顏色,律野嚴完當然明白這眼神的意思,回頭吩咐人去見那妃子,就說黑武帝國的親王殿下要召見她。
不久之后,這消息就傳到了渤海王石在勛耳朵里。
他猛的站了起來,但很快就又坐了下來。
許久許久之后,石在勛吩咐了一聲:“去給親王送一些美酒,再挑選歌姬舞姬送去助興。”
他身邊的臣子們看著他,有人臉上露出不解和憤怒之色,可是卻也沒敢說出什么。
“我要去大營準備出征的事。”
石在勛起身道:“這幾天就不回宮里了,安排歌姬舞姬過去的時候,你們替我向親王殿下告罪。”
說完這句話,臉色鐵青的石在勛大步走出宮殿。
他帶上了禁軍和諸多武將直接去了大營,真的一連幾天都沒有回皇宮。
在無言量這次到渤海國之前,其實黑武汗皇的旨意就早已經送到渤海。
所以渤海國這邊兵力早已準備妥當,隨時都能出發,桑人那邊也在五六個月之前就得到了黑武人的命令,他們 的水師也已經準備好,只要這次會盟順利,七八天,他們的水師就能到達渤海國。
度也正回到住處后不久,派回去復命的信使就出發了。
十幾天后,桑國的船隊到達了渤海國的壘石城,為了不被黑武親王看出來兵力不足十八萬,桑國將軍純邊斥力下令,沒有允許,士兵們不可私自下船。
又兩天后,闊可敵無言量就和他的兩位副帥商量好了進軍路線。
渤海人的六十萬大軍猛攻兗州的邊關,務必在一個月內攻入兗州,而桑國的水師會在龍頭關西北一百三十里處靠岸登陸。
中原沒有海船,不可能防得住桑人上岸,到時候桑人和渤海人兩面夾擊,就能攻占兗州。
一時之間,中原東北,陰云密布。
這次有了桑人的海船配合,黑武人的信心大增。
中原沒有水師,沒有可以和桑人戰船抗衡的海船,也就是說,中原沿海一線,相當于沒有設防。
兩國的聯軍可以在兗州內外夾擊,也可以打下來兗州之后,再把桑國的兵力運送到冀州登陸,到時候還能對龍頭關內外夾擊。
這個計劃,無言量滿意之極。
大船上,無言量感受著海風,心境都開闊起來。
他也是第一次乘船出海,那種感覺無法言表。
“中原”
無言量手扶著船舷,看向遠處隱隱約約出現的海岸線。
他自言自語:“這次,還能怎么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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